夜晚降臨。
天空已經完全黑下來,帶着混沌的色彩。
而下方,昏黃色的溫柔路燈照亮人影。遠處,清爽的青綠色霓虹燈指向另一條街道。
在紛亂走過的人羣間,能依稀看見路口處曖昧的橙黃色燈牌,寫着“屈辱”和“山羊”兩個單詞。燈光耀眼,還有勁爆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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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座城市裡都有正大光明的地方,也有藏污納垢的地方。
當然,縮在有色人種區的“受辱的羊”酒吧屬於藏污納垢的低端等級。從他們的幫派的中間力量處可見一斑。
健壯的男人,光頭,白色背心。格斯的手臂上還依稀能看得見三角形、匕首和五頂皇冠的文身。
他一把打開“受辱的羊”酒吧的門,蒲扇一樣大的手不耐煩的揮動兩下。即使在酒吧最深處的房間裡,他仍然能聽見舞池中爆炸一樣的音樂聲。
格斯從來沒有沒有習慣這樣的音樂。
他的鼻子噴出酒氣,手伸向衣兜,動作意外的非常穩。他穩穩地從衣兜裡掏出自己的手機。型號並不是古老的大哥大,而是一款中等的智能手機。
劃開屏幕鎖,他開始玩遊戲。
格斯的遊戲水平很高,而且沒有因爲酒醉而手抖或智力下降。他有條不紊的進行遊戲,頭腦的思維也逐漸發散……
“操。”
格斯發出一聲沒有意義的咒罵。他的遊戲玩的很好,剛纔也沒有出現失誤,他只是突然想罵一句,沒有什麼原因。
緊接着,他聽見酒吧那扇從來沒被開過的後門傳來敲門聲音。
黑幫酒吧一定要有一個後門,實際上,如果不是他們的貝雷特老大不允許,他們會在酒吧裡開上一打通向外界的門。
但是,他們的後門就是沒開過——貝雷特老大的消息太靈通,在條子突襲前就能得到通知,不需要慌慌張張的從後門走。
可是,現在這間後門被人敲動了。
他們“受辱的羊”佔據了這條街最火爆的位置,還有不長眼的客人會從後門進來?格斯沒管,搖了搖腦袋,繼續他的遊戲。
敲門聲沒有停下來,幾分鐘過去,甚至沒有出現變動。以一種固定的頻率,固定大小的聲音響着。
第一分鐘,格斯忍了,他等對面停下。
第二分鐘,格斯依然忍了,他覺得門後快要結束了。
第三分鐘,格斯開始。
第四分鐘,好吧,或許是風吹到什麼東西,撞門的響聲?
第五分鐘,他這盤遊戲結束。他關掉手機,火氣也一下子冒起來。
他氣勢洶洶地起身,打開那扇似乎永遠也不能被敲開的大門。
“你他媽到底想——”格斯愣住了。
那個玩意是什麼人?
一個奇怪裝束的人。
他披散着頭髮,短髮依然結着髮辮。額角紋着一個圓形的花紋,像極了他們老大房間牆上的刻痕。耳垂墜着耳環,鼻子穿着鼻環,外面披着一件破牀單一樣的衣服,裡面穿着套頭衫和燈籠褲——全都是不合時宜的款式和風格。
腰間別着一條鞭子般的東西,手指上帶着銀色戒指,手腕套着手環和香囊。他的皮膚上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畫滿了亂七八糟的線條和符號。
但是最吸引人是少年脖子上的文身,一條環狀的,套索一樣的藍色文身。文身的形狀不像套索,更像是一道項鍊。但看着那條線條,格斯的腦海裡就有一種看見絞刑架的感覺。
似曾相識。
格斯長大嘴巴,一時間說不出什麼。但一看來人的身高和年齡,格斯冷靜下來,改變了驚詫的表情。
“小子,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格斯說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立刻出去。”
“或者你想被我扔出去。”他補充道。
詭異的少年微微一笑,道:“我兩者都不想。”
“我來只是想和你們的老大談一談。大約能佔用,呃、五分鐘?”
“我猜見你們的老大不需要預約,或者開個會決定我是不是有資格,對吧?”
“你他媽的是腦子有病嗎。”格斯陰沉地看着少年。“最後一句,在我動手之前滾出去。”
奇怪裝束的人沒有出去,反而還向前走了兩步。頓了頓,說:“實際上,我是爲他帶來了一場交易,挺合適的買賣,對大家都有利。”
格斯懶得再跟他說下去,直接伸手去攥少年的肩頭。
少年輕鬆躲過,嘆了一口氣。說道:“對了,我有點忘了自己是什麼樣的狀態……”他指了一下格斯拿手機的手。“借用一下你的手機。”
“什——”
格斯來不及出聲,他手裡拿着的手機慢慢變得彎曲。
格斯握着手機後端,他一點點的看見自己的手機前端在彎曲,手機從平面變成尖角。少年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那根手指離着手機至少有半米遠。
格斯冷冷的站着,他找到了那種熟悉的感覺。
可能是十幾年前?可能是二十幾年前?格斯有點不記得了。現在回想一下,他覺得那個時候的記憶都有些模糊。
也許是個夢。
但他曾經親眼見到過一場……決鬥?
他隱約能回想起有四個——或者更多的人,在社區的空地間打鬥,不是用拳頭,而是用對空揮舞的木棍。發射出光芒的木棍。
至於之後,他不記得了。
他從來沒把這件事對家人或者他的兄弟說過。但是在看見那個小孩——或者那條線的第一眼,他就有那種熟悉的感覺。
特別是少年還展示了他的超自然能力,念力——或者說類似於念力的能力?格斯不是無神論者,但也不相信超自然的存在。
格斯陰沉着臉,說道:“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麼?”
“見你的老大,也就是你們貝雷特幫的頭兒。”少年回答。
格斯明智的沒有繼續糾纏下去。
“我只能幫你問問,我當然不能決定老大想見誰。”格斯回答。“但是如果你沒讓幫裡滿意,如果老大趕你出來……”他沒有接着說,只是虛張聲勢地盯着少年。
“我想不會。”少年回答道。“我們可以去嗎?”
格斯用鼻子發出冷哼:“跟我來。”
他拉開前門,轉了兩個彎,走到舞池大廳。
“嘿,G!”吧檯前的客人對格斯打招呼。“怎麼沒在後面玩你書呆子的遊戲了?”
“有人要見老大。”格斯甕聲甕氣的回答。
“還有如果你再說什麼‘遊戲’,我就給你玩玩男人該玩的遊戲——”格斯補充道。
後者拿着酒瓶浪蕩的笑起來:“喔,喔,男子漢!我他媽真是太害怕了哈?那你爲什麼還像個孩子一樣待在原地,去給——”他睜開酒醉的眼睛,纔看清跟在格斯後面的小孩。
“去陪你的吉普賽小玩伴,哇哦,你爲什麼不陪他去遊樂園呢?”
他把身體向後仰,對着身後的同伴說話:“想想咱們親愛的G和他的小朋友一起玩旋轉木馬是什麼樣子!”
酒吧附近笑成一團。格斯已經狠狠的邁出腿,準備衝過去好好解決喝醉的問題。只是下一秒種——
咣噹一聲巨響。
裝飾在那人頭上的小吊燈從天而降,正好砸中他的腦袋。他嘲笑格斯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戛然而止。
玻璃製成的燈罩在他的臉上砸成粉碎,大塊的玻璃碎片在臉上劃開,或許幾塊還順着口腔向下,進入到食道里。
“咕,呃——”他伸出一隻手,胡亂的撥拉臉上的碎玻璃,想把手伸進嗓子去掏出玻璃碎屑。
周圍亂成一團,幾個人紛紛上前幫忙,擋住了格斯的視線。
格斯緩慢的轉回頭,無聲的盯着眼前詭異的少年。你做的?他的眼睛釋放出信息。
少年點點頭,晃動他奇特的裝扮:“我不想知道你們誰能打得過誰,會浪費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