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百貨大樓,地下一層。紐約古靈閣和往常一樣人來人往。
擁擠的辦公大廳角落,一個掛着“休息中”的櫃檯後,妖精橫杆正在擺弄着電子產品:一臺最新的筆記本電腦。
和典型的妖精一樣,橫杆視錢財如命,但不吝嗇購買能讓他掙得更多的東西。
他細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筆記本的金屬外殼。這臺最新的筆記本電腦是妖精下屬電子公司“利必拓”的產品,自帶各式投資軟件,網絡速度極快。
妖精的眼睛緊盯着電腦屏幕。他投資的重點股“前鋒魔法藥業”正在堅持而穩定的向上挪動。
現在,他可沒有心思去接待新的客戶,去掙那一丁點績效提成。
還有漲頭兒……橫杆默唸着。
偶然間,他的目光瞟到了牆壁上掛着的魔法屏幕,那裡記錄加隆對各大麻雞貨幣的實時比值。
巫師們還以爲這個是給他們看的,實際上,一般的巫師根本沒有權力用麻雞的貨幣換取加隆,屏幕是給妖精們看的。方便妖精算出在什麼時候能用加隆去換麻雞的貨幣,去佔麻雞的便宜。
他無意間看到美元對加隆的比值,今天是9.63:1。
說起來,橫杆突然想起,他和一個麻雞還有賭約呢。
賭約——橫杆不屑地笑笑。妖精不會忘記和金錢相關的任何事情,反之,也不會記得和金錢無關的事情。
他忘了這件事完全因爲他得不到什麼收益。
在打賭之後橫杆就有點後悔了,他爲了一個又舊又破的儲物袋賭上自己的金庫兌換權?
至於什麼入學資格,橫杆壓根就沒放在心上。或許入學資格對麻雞少年來說很重要。
可對於橫杆?那不值一枚銅納特。
他接過那個破袋子後要當着少年的面撕掉,把袋子和他的錄取信一起撕掉。橫杆邪惡的想着。
他迫不及待的看見少年痛哭悔過的樣子。
“請問你是妖精橫杆?”
聽着聲音像是巫師。妖精傲慢地擡起頭,不是他設想的少年,是一位成年女巫師。
“哈。”妖精冷漠的回答。“如果你能夠仔細看我的牌子的話。“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櫃檯上擺放的兩個牌子:橫杆,股票經營大師、高級理財師和“休息中”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只是想確認一下。”女巫師回答道。
橫杆用鼻子傲慢的哼了一聲:“我非常的介意,女士。”
頓了頓,他補充道:“如果你可以看見我的牌子,那你應該知道我不會給你辦理任何業務,所以,能不能麻煩你?”
妖精用乾瘦的手指比劃兩下,示意女巫師離開。
“實際上,我還沒有做自我介紹。”女巫師友好地伸出手。“我是莎倫·瑪德琳,一名紐約幽靈報網絡版面的記者……”
橫杆的眼睛亮起來,迫不及待和女巫師握手,打斷她的話:“是的,是的,一位受人尊敬的記者女士。你得明白,我們妖精總有一點急迫的金融業務要處理。”
他尷尬地指了指電腦。
“可以理解。”瑪德琳簡單的回答。她還不至於諷刺妖精前倨後恭的態度。
“您是來辦理業務,還是簡單的採訪?”
橫杆小心翼翼的問道。幽靈報的編輯都是妖精的重點討好對象,他可不覺得一位幽靈報的編輯是來和他這個窮妖精交朋友的。
“其實在一週前的這天,我恰好也在古靈閣銀行辦事,無意間聽到了一場有趣的對話。”
瑪德琳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語氣,努力給妖精一種“我不在乎”的感覺。
“也就是說,有一個沒上學的小巫師要和妖精對賭,賭的還是掙錢的能力。”瑪德琳裝作沒看見妖精逐漸變差的臉,繼續說下去。
“正巧,我今天來了一趟古靈閣,剛好想起了這件事......”
橫杆擠出一個笑容,什麼都沒說。
他現在猜得出瑪德琳爲什麼而來——她把這個當成了一條新聞看待!
想想之後他會面對什麼樣的處境,贏了小巫師,勝之不武,可能還被幽靈報的編輯過度解讀。可輸了的話,他會第一時間淪爲巫師們的笑柄。
“他不是‘巫師’。”橫杆強調道。“檢測咒顯示他是一個麻雞。你明白麻雞是什麼樣的人,低能愚蠢,滑稽可笑。我敢說他在和我打賭前根本沒用他的小腦袋想過成功的可能性。”
又是一個麻雞仇視者。瑪德琳在心裡想着。古靈閣裡這樣的妖精並不在少數。
瑪德琳不仇視麻雞,她是混血種,不需要參與現在正在流行的純血與麻雞的大辯論。
“我想你弄錯了我的意思。“瑪德琳解釋道。
“唔,我有一個好朋友,她在“毛蟹觸鬚“欄目裡做採編,我覺得她可能會對這樣的新聞特別感興趣。”
妖精毫無風度地大笑起來:“啊,我明白了!插在兩條小廣告間,一個活躍氣氛的小笑話。一個‘有勇氣’的蠢麻雞,哪個巫師不喜歡看呢!”
嘴上說着,橫杆的心跳已經悄悄加速。如果這件滑稽可笑的小事能引起某一個純血統巫師的注意,願意給他這個窮妖精一點小小的投資的話……
那他丟的臉面,受的嘲笑,全都不算什麼了!
至少在橫杆的世界觀裡,還沒有什麼比錢更重要。
“我覺得您不如在這裡等一會兒。”
橫杆輕輕打了一個響指,憑空變出一把考究的扶手椅。殷切地請瑪德琳坐下,還順帶遞上一杯水。
“請坐,請坐!您只聽到了打賭,對吧?我覺得笑話也該補充一點細節。我可以詳細地講一講我和那個麻雞先前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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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斯的雙手正在手機屏幕上飛快的敲擊。沉迷他的電子遊戲。
在各種嘗試之後,格斯放棄了恢復舊手機遊戲數據的可能,乖乖買了新的手機,重玩一遍遊戲。
可他好不容易打的進度,好不容易做的成就,還有回憶……格斯憤恨的看了一眼房間門,萊爾正在裡面。
格斯已經沒有膽子直接對萊爾怒目而視。
在看到萊爾展示他超自然能力之後,他怎麼可能有膽子去惹這個小惡魔!
格斯敢打賭,那個少年也明白這一點,他居然向貝雷特老大申請,主動讓格斯看守自己。
出於保密的需要,貝雷特還同意了。他也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個會魔法的表侄。
格斯的任務並不困難,到處坐飛機,半是看守半是保護地跟着萊爾,寸步不離,只在萊爾上廁所的時候除外。
也只有在萊爾上廁所的時候,他才能打開自己久違的手機遊戲。
格斯慢悠悠地敲了敲廁所門:“小子,你還沒完事嗎?”
“等等,再等等。”屋子裡傳出回答。
好吧。格斯滿不在乎地點頭,準備繼續他的遊戲。
不對。
格斯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他翻了翻遊戲時間,好像,似乎他已經玩了快兩個小時了?
格斯沒有高興,他拍了拍腦袋,再一次去砸廁所門。
“等等,再等等。”還是一樣的回答。
少年似乎覺得單說一遍還不夠,幾秒鐘後,門後又響了一遍。
格斯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在短短几分鐘內聽了三遍門後的回答,爲什麼所有的回答聽着都是一樣的?
連語氣和聲音都沒有改變,就好像……一段錄音?
格斯有敲了敲房門,隨後也不管裡面有沒有回答,側過肩膀,用力撞開大門。
裡面沒有人。
第一眼看到的是坐便上放着的一臺手機,他擡起頭,引水管上掛着一隻小型的監控探頭和聲音採集器。
頂部,通風口被沉默的割開,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拓寬,寬到足以讓少年擠進去。
我明明搜過他的身……這個念頭只在格斯的腦海裡閃過一下,隨後格斯就爲自己的愚蠢而後悔——就連最先進的電子設備都不能檢測到少年身上的東西,他憑什麼覺得自己的搜身管用!
格斯呆呆的張開嘴,眼前的場景讓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喊叫。
辦公室裡,貝雷特臉色陰晴不定。
“格斯,你現在應該幹什麼?”
“陪着那個小混蛋,我知道。”格斯惴惴不安地說。“老大,他好像,好像已經跑了。”
“跑了?”
“他在廁所裡,我沒有進去。他把通風口割開,用監控看着,留了一部手機,把鈴聲調成他自己的聲音……”
“還有,我看到、我看……”格斯很難說出口。
貝雷特狠狠一拍桌子,大聲吼道:“你看到了什麼該死的東西?”
“他在手機底下壓了一封信。”格斯說道。
準確點說,那並不是一份信,而是一張對摺的紙。
貝雷特掃了一眼上面的“給我親愛的叔叔”的字樣,把紙打開。
叔叔、或者說貝雷特老大:
當您看到這封信件的時候,我恐怕已經在某輛車——或者已經進到某間大廈裡了。具體在哪裡取決於格斯先生的智商水平,不過憑藉他一貫的表現看,恐怕我會有很多時間逃命。
逃命,沒錯,貝雷特老大,你不正常的出貨量和詭異的速度,恐怕誰都能明白什麼吧?萬幸的是,你不是個地地道道的蠢貨,你選擇把搖錢樹——也就是我,交了出去。你想把我交給西班牙人。
我的叔叔,別去費力找你身上的竊聽裝置,巫師有很多捉弄普通人的手段,我只是簡單的買了幾件。
您給的報酬非常多,我猜猜,您還打算順帶把我身上的錢搶光吧?我恐怕不能允許這種行爲,所以只好先跑了。過程不算難,我只是簡單的把通風口割開,爬了出去。
對了,貝雷特,在你打算把人手散出去找我之前,我還得提醒你一件重要的事。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蠢到讓我有功夫單獨和藥物在一起,還讓我接觸到買家的核心。
恭喜你,我是一個臥底。
在你最後一批藥品裡,我添了點東西,一個真正的定位儀。我使用了我的天賦,把定位儀精準地鑲嵌在藥物中間。還把追蹤終端和兩張照片發給了墨西哥警方和紐約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