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特輕聲問道:“老師,有什麼發現嗎?”
萊特的聲音打破了周邊的寂靜,也把鄧布利多的注意力從那盆液體之中喚醒過來。
“你看。”鄧布利多側過頭,對萊特說道。
他把右手從長跑袖子裡面抽了出來,伸向了那盆淡紫色液體的表面。可似乎在晶體石盆的上空存在着一股無形的阻力,把鄧布利多的右手抵擋在了那裡,怎麼也無法伸進去。
“我碰不到它,”鄧布利多淡淡地說道,“只能到這種程度,沒辦法繼續往前伸了。”
鄧布利多專注地凝視着石盆,緩緩地說道:“石盆裡的這種液體,手掌伸不進去,也不能夠使它分開、把它舀幹或者抽光;也不能用消失咒使它消失,用變形術讓它變形,或者用其他方式改變它的自身性質。”
“所以只有一個結論,這種液體,只能被喝光,一點一滴都不剩。”萊特總結道。
“恐怕就是這樣。”鄧布利多相當慎重地點了點頭。
他望着石盆,舉起手中的老魔杖,在空氣之中旋轉攪動了一下。
就當三年前在聖誕宴會上的那樣,萊特看到無形無狀的空氣隨着鄧布利多的動作在不停地聚合着,片刻之後,一隻晶瑩剔透的高腳水晶酒杯憑空出現在了空中,又被鄧布利多抓到了手裡。
“毫無疑問,這晶體石盆裡面的藥劑就是阻攔我們獲得魂器的最後一關,肯定比之前的鮮血和死屍更加令人擔心。”鄧布利多沉聲說道,“這種藥劑肯定會阻止我獲取魂器,它或許會使我癱瘓,讓我失去行動能力;或許會混淆我的大腦,讓我忘記我來到這裡的真正目的;或許會讓我感到極度痛苦,痛苦到令我向你哀求一死;又或者以其他的方式是我喪失能力。”
“萊特,”鄧布利多忽然擡起了頭,“你能向我保證,你會確保我不停地喝下這種液體,即使是逼着我,把這些液體灌進我緊閉的嘴巴里面嗎?”
兩人的目光在石盆上空相遇了,一個真切哀傷,一個古怪莫名。
“老師,您的意思是,您想要把這些液體,獨自一人喝進肚子裡去,是嗎?”萊特有些遲疑地說道,“即使是強迫着,也要讓你喝進去?”
“是的,萊特。”鄧布利多輕聲說道。
“我承認,我的確有過那樣不太禮貌的想法。”萊特說,“但絕對不是現在,也絕對不是讓你喝下這些不停散發着怨氣的毒藥。”
是的,這些液體,只會是毒藥。
而且幾乎可以肯定,會對人的身體與精神造成不可逆轉的巨大傷害。
即使鄧布利多沒有提,但萊特也隱隱地可以看出,裝着這些液體的石盆,就是整個巖洞的魔法中心,既連接着上空的防護魔法、屏蔽魔法,也連接着下面的黑湖以及陰屍。
而湖底的那些屍體,起到的也不僅僅只是守衛的作用。
雖然不清楚湖底陰屍的數量到底是多少,也不知他們到底是因何而被伏地魔殺死、並且被製成陰屍投放到這裡的,但萊特可以確定的是,這些陰屍之中的大部分,在生前絕對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壞人。
無緣無故的死亡,讓他們的內心之中淤積了太多太多的絕望、哀傷、憤怒、痛苦……這些無形無色的情緒,在伏地魔高超的魔法操縱之下,歷經幾十年時間的積累變化,最終變成了這灘盆中的淡紫色液體。
這也是爲什麼,這些液體舀不幹、抽不掉,無法消失也無法變形。
因爲如果想要摧毀這些液體的話,只有把自身的魔力作用到整座山洞才行,只有把這座巖洞、甚至是這個懸崖徹底摧毀掉,這些液體纔會存在失去作用的可能。
鄧布利多剛纔說伏地魔太低級,不懂得有許多東西比肉體的傷害更加可怕。可萊特現在才察覺到,伏地魔不是不懂有許多傷害比肉體傷害更加可怕,但他只是把自己的精力放在那些能夠讓其他人感到痛苦的傷害的研究上。
鄧布利多喜歡討論愛的魔法,可伏地魔也在暗中把另外的一些魔法推進到了前無古人的程度,那些代表着死亡、痛苦、憎恨、怨悵的情緒魔法。
不知爲何,萊特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在校長室裡面和鄧布利多討論的一個話題,那些隱藏在魔法背後的情緒因素。
而此時此刻,那些晦澀隱秘的魔法與情緒之間的聯繫,終於在這一刻向萊特解開了神秘面紗的一角。
搖了搖腦袋,把那些需要以後再深入研究的事情拋到一邊,萊特振奮起精神對着鄧布利多說道:“老師,恐怕我不能夠答應您這個請求。”
“是害怕我被這些液體毒死了嗎?”鄧布利多故作輕鬆地說道,“我相信它不會有那樣的作用,伏地魔是不會願意這麼幹脆地毒死來到這座小島上的人的,至少他還需要一點時間,弄懂我們到底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可是——”
“你還記得我帶你一起來的條件嗎?”鄧布利多打斷了萊特的話,“在遇到那些艱難的情況時,你必須要聽從我的命令才行。而且,我也早早地提醒過你,我們肯定會遇到危險,不是嗎?”
“是的,可——”
“行了!”鄧布利多袖子往上抖了抖,舉起空的高腳酒杯,“這就是我的命令!”
“爲什麼不能讓佩奇來喝藥水呢?”萊特幾乎是搶着說了出來。
“因爲我比你老得多,也——等等,什麼?佩奇??”
“難道就只有人類巫師才能夠喝這些藥水嗎?”
“……”鄧布利多忽地安靜了下來。
“爲什麼您在有些時候,會表現出這樣的大無畏、大犧牲精神呢?”
“……”鄧布利多用力地拽了拽鬍子。
“還記得我在入口前面說的話嗎?”萊特說,“不要擅自進行自我行動。”
不等萊特繼續抱怨,鄧布利多就像個受氣了的小老頭一樣,直接相當蠻橫地把高腳水晶杯丟進了液體。杯子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滿滿的淡紫色液體瞬間被裝了進去,鄧布利多又把杯子拿了出來。
他招了招手,把被捆着丟到一邊差點睡着的佩奇抓了過來,又把水晶杯舉到了它的嘴邊。
“祝你好運,佩奇。”
活像一個瘋子老巫婆一樣,鄧布利多相當粗魯地把藥水灌進了佩奇的嘴巴里。
“咩!咩!!咩?”
原本瘋狂掙扎的佩奇忽然停止了動彈,它那小小的眼睛裡面充滿了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