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費爾奇用他那貓一樣,燈泡般的雙眼緊緊的盯着馬爾福,帶着些許仇視和嫉妒,這是他面對大多數學生的表情,甚至還猶有過之,因爲他還清楚的記得他的精神寄託,洛麗絲夫人也是差點因爲這個小鬼而被殺死。
馬爾福沒有立刻回覆他,而是打量了周圍一番,天花板上掛着一盞油燈,燈光忽明忽暗,旁邊懸掛着一套套被擦拭得鋥亮的鐵鏈和手銬,以備一旦他得到允許,就可以用這些來懲罰違紀學生,這是他最愛乾的事情。
房間裡還充斥着一股烤魚的味道,不知道是他自己吃的,還是爲他心愛的寵物所準備的。
“首先,先生,我爲我上學期的犯下的過錯感到抱歉。”馬爾福面露沉重之色,臉上充滿了悔恨的表情,“您知道,那不是我的本意。”
“是嗎?”費爾奇依舊用着一種審視的表情看着他,但是臉色已經緩和了不少,他聽出了馬爾福的語氣很誠懇,讓他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尊重。
他的秘密在去年已經暴露了,他出生於巫師家庭,卻是一個啞炮,這難道是他的錯嗎?他爲了霍格沃茨的管理盡心盡力,卻總是有許多的搗蛋鬼來干擾他的工作,有的學生會在當面嘲笑他,有的會在背地裡嘲笑,嘲笑他的穿着打扮,嘲笑他的光禿禿的前額,嘲笑他老邁的動作,更多的嘲笑當然是在他最大的缺陷上——他不會魔法。
一個不會魔法的巫師,真是可笑。
他本以爲這個秘密能夠一直埋藏,至少能保證在學生中間保密,讓他保留一點僅有的尊嚴,很遺憾的是,他自己卻在去年揭露了出來。
從此以後,學生們看他的眼神裡,又多了一種東西,叫做同情和憐憫。
他的心更加陰鬱,盡忠職守卻不被理解,這讓他的心越發的扭曲,他現在只覺得只有懲罰那些不聽話的學生才能爲他帶來快感。
但是今天不同,他在眼前這個學生的眼中沒有看見嘲笑與憐憫,就是很尋常的那種眼神,恰恰是自己期盼的那種眼神。
他的心願沒有什麼,他只是想當一個普通的巫師罷了(即使沒有魔力),他只想被平等的對待。
“您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管理員,我爲我去年發生的事感到非常抱歉。”馬爾福再次道歉,“所以我希望您能夠原諒我。”
“喵。”兩人的上方突然傳來了一聲貓叫,是洛麗絲夫人的叫聲。
“呵,你的鼻子倒是靈,拿去吧。”洛麗絲夫人敏銳的覺察到了馬爾福懷裡的包裹,直接從天花板的吊燈上撲了下來,於是馬爾福就把其中一個包裹丟給了它,洛麗絲夫人也不認生,用它骨瘦如柴的爪子把包裹刨開,享受起了美味。
這是一包魚乾。
費爾奇見狀,本來有些猙獰的臉色越發的緩和了起來。
投其所好,永遠是達成目的的最快方法。
“差點忘了正事。”馬爾福做出一副如夢初醒的表情,急忙把身後的另外一個黑色包裹拿到了身前,遞給了費爾奇。
“這是什麼?”費爾奇不由得開口問道,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起來,尊重是相互的,他知道自己的毛病,他的聲音也常常被人取笑,有時候嚴肅起來,卻總是讓人感到滑稽,韋斯萊家的那兩個小鬼頭就經常會模仿他。
“惡作劇道具。”馬爾福淡定的說道。
“什麼?”費爾奇立刻變了臉色,深凹眼窩下的眼睛又開始往外突出,有些像惡鬼,這是他最討厭的東西,幾乎一瞬間他又覺得這個男孩是來特意羞辱他的。
“韋斯萊那兩兄弟搞得整棟樓的不得安生,所以我把他們的這些玩意兒都收繳了。”馬爾福把收繳兩個字念得很慢。
“我認爲,這些惡作劇道具的歸宿只有一個。”馬爾福的目光越過了費爾奇,移到了他身後的桌子下的抽屜,他知道這些抽屜裡有一個專門爲雙胞胎準備的抽屜,還有另外一個抽屜,上面寫着“沒收物資,高度危險”。
“那對雙胞胎就是攪屎棍,每次發生什麼大亂子總是他們引起的,上次的那個什麼破吼叫信早就有不少教授來跟我反映了,我跟鄧布利多教授也說過,可是校長總是說我應該多點包容的心,比方說換個角度看,他們的惡作劇也是門藝術,我可不知道那算哪門子藝術!”一說到韋斯萊家的兩兄弟,一直不怎麼說話的費爾奇也打開了話匣子,這對雙胞胎就是他的宿敵,有時候比皮皮鬼更讓他討厭。他越說越發的激動起來,甚至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除了投其所好,有時候樹立起一個同一個敵人作爲靶子,也是拉近關係的方式。
費爾奇覺得眼前的這個學生越發的順眼起來了,對於洛麗絲夫人的往事也都不想追究了,當時他知道馬爾福因爲密室事件讓本學院丟掉了學院杯後還拍手稱快,可是現在的他覺得這麼一個有禮貌的好孩子一定是無辜的。
好吧,如果他知道包裡的惡作劇玩意兒全是馬爾福花錢在雙胞胎那裡買下的淘汰品,他也許就不會這麼想了。
“這是我爲了霍格沃茨的安定做出的一些小貢獻。”馬爾福謙虛道,“而現在,我覺得我應該私人的對一位兢兢業業在崗位上,卻飽受學生誤解的管理員致以敬意。”邊說着,他就從他的懷裡掏出了他今天帶來的最後一樣東西。
一瓶酒,看包裝還是烈性酒。
費爾奇的眼睛立刻一縮,這東西在霍格沃茨應該算得上違禁品了,正當他有些猶豫怎麼處理的時候,馬爾福開口了。
“這瓶酒只會是您在我的寢室搜查出的違禁品,怎麼處理只有您一個人知道,和我無關。”馬爾福攤了攤手,作出了明顯的暗示。
“學生不能喝酒。”費爾奇眉頭緊皺。
“我想我可以當一個聽衆。”馬爾福微笑着說。
望着酒瓶身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臉,費爾奇用他乾枯的手掌取過酒瓶,神情複雜,還是揭開了瓶蓋,一時間,酒香瀰漫了整個辦公室裡。
不久之後。
“我自從記事起,就感覺到我和別的同齡人不太一樣。”費爾奇醉眼朦朧的倚在桌旁,一句句訴說起了自己悲慘的童年以至整個人生。
“你說,人的一生,爲什麼總是這麼不公平呢?”
偏見,嘲笑,同情讓他的自卑而敏感,他成爲管理員後只能刻薄而古板,這是他的僞裝,只是僞裝的面具帶得久了也許就真的卸不下來了。
望着醉倒在桌前的費爾奇,馬爾福微微一嘆。
“也是個可憐人。”馬爾福默默想到,然後起身向屋外走去,清醒的洛麗絲夫人一邊蜷縮在桌子上默默的啃着魚乾,一邊目送着馬爾福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