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指揮所帳篷裡的那張會議桌被扔到了隔壁的帳篷去,騰出了好大一片空地,用來停放羅恩所帶回來的那口冰棺。而就在冰棺的四周,此刻正或坐或站着好些人,只是幾乎所有人都兀自緊閉着嘴保持沉默,使得帳篷裡的空氣都彷彿逐漸凝固了起來。
這帳篷里人雖多,但卻靜得嚇人。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那對跟隨着羅恩而來的雙子活屍,這時卻也在帳篷裡。這對身份特殊的姐弟並着肩,就站在冰棺與帳篷入口之間的那一小塊兒地面上,因爲帳篷裡所有人都依舊對它倆保持着警惕,沒有人願意離它們太近,所以此時這對姐弟看起來多少有些孤零零的。
只是……當然了,不會有人可憐它們的,因爲它們是活屍!是高階活屍!即使剛纔在放它們進來以前就已經大致問明瞭它們的來意,可活屍始終都是活屍,是人類天生的敵人。
然而,不管是敵人還是什麼,在眼下這口冰棺前,大家顯然都暫時性地失去了理會它們的興趣。只要這對奇怪又可疑的活屍雙子不先動手,一切都容後再談。
但是,這“容後”到底是有多“後”?這帳篷裡的凝重氛圍,連這對才初步形成了一些淺薄情感的活屍都覺得越來越壓抑了。
可自從羅恩對赫敏說清楚了冰棺裡的人是誰、並將冰棺移送到了這裡來以後,便一個人都不說話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才見得同樣站在一旁的人羣中的莎拉忽然往前走了兩步。她在揮手抹開了冰棺上的白霜,又深深看了冰中那道熟悉身影一眼後,才復又擡起頭來,扭頭望向了站在冰棺前首,一直到現在都仍一動不動的赫敏道:
“赫敏,我想……我們目前最應該做的,就是弄清楚麥克萊恩先生的完整死因。”
“瑪卡沒死。”
也許是太久沒說話的緣故,赫敏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只是聽到莎拉的那句話,她終究還是開口了,帶着一股子固執、彆扭到甚至有些任性偏執的味道。
“瑪卡怎麼會死?瑪卡沒死,肯定沒死!”
“赫敏……”
莎拉有些憐惜地看着她,就像是擔心她被自己的語氣所傷害一般,刻意地輕柔輕緩。但是,該勸的話還是得說的,尤其是在這種好似誰都忘記了怎麼張嘴的時候。
“你知道的,剛纔我們——我、格歐費茵小姐、布洛瓦先生、戴爾菲——都已經反覆檢查過了,這確實就是……麥克萊恩先生的遺體。他的身上有致命的傷勢、有仍舊參與的魔力波動、還有包括他的法杖在內的種種信物……赫敏,雖然我們都明白,要承認這個事實非常艱難痛苦,可……越是這種時候,我們……尤其是你,就越要堅強起來啊!”
在對着赫敏那邊說完這些勸解的話之後,莎拉便下意識地朝着冰棺尾端的羅恩、以及那對雙子活屍那邊掃了一眼,雙眼深處不無憂慮。
在她看來,目前最迫切需要面對的,反而是剛纔那倆活屍提及的另外那件事。
至於眼前這瑪卡的死……確實,這是一個非常駭人的消息,不僅打擊了所有人的內心,還切實地成爲了到目前爲止我方所受到的最大損失。
可是死都死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對於活了那麼多年,早已經習慣了生離死別的莎拉而言,這似乎並沒有什麼不能夠接受的地方。
“……可是,爲什麼?”
說完話,後退兩步重又回到了人羣中的莎拉目光卻仍又落回到了中間的那口冰棺上。忽然間,她擡起手來,不着痕跡地在面頰上重重一抹,然後復又垂下手去,輕捻着指間的些微溼潤滑膩,一時間有些惘然。
另一邊,莎拉的話似乎是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除了令赫敏固執而生硬地開了次口外,一切仍舊沒有改變,帳篷裡很快便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盧娜……盧娜?你去勸勸赫敏吧?要不然她……盧娜?”
在帳篷一角,漢娜與納威正牽着手站在一塊兒,而漢娜的身旁便是盧娜。剛剛經由莎拉那番勸說,漢娜倒是先回過了些神來——她似乎是想讓好朋友盧娜再去勸一勸赫敏,畢竟現在很多方面都缺少不了赫敏,不能讓她就這樣消沉下去。
但是她在輕輕叫了兩聲,並伸手拉了拉身旁的盧娜以後,她才發現表面上看起來似乎還算平靜的盧娜,此時那發呆失神的情況反而要更加嚴重一些。赫敏起碼還能開口說點什麼,但是盧娜這……
就當漢娜心下焦急,下意識地想要找別人來看一看的時候,忽然間,一隻格外冰冷的手輕輕抓住了她的手掌。
“盧娜?”
是的,這隻冰涼的小手的主人就是盧娜,漢娜可以感覺到,它在微微地顫抖着。
而也就在這時,又一個聲音驀地自冰棺另一側的人羣中響了起來。
“我同意霍恩海姆小姐剛纔所說的話……格蘭傑小姐,你必須要清醒一些。”
話音剛落,那邊站在最前面的哈利、金妮等人都扭頭望了一眼,然後不自覺地讓到了一邊,露出了站在最後頭的戴爾菲的身影。
剛剛那句話,似乎就是她說的。
此刻的戴爾菲,表情好像顯得還算平靜,只是那對纖細的眉卻蹙得好似要絞到一起,精緻美麗的面孔蒼白一片,看不到半分血色。
她沒有像莎拉那樣走出人羣,只是依舊站在原地,一手輕放在胸前,似乎正握着什麼東西,而另一隻手則垂於身側,死死地握住了自己的魔杖杖柄。
“格蘭傑小姐,這裡就有兩位高階活屍,還有它們所帶來的活屍之主的合作談判邀約。它們雖然似乎並不知曉麥克萊恩先生……的事情,可它們那位主人,明顯是瞭解很多細節的。上次我去倫敦沒能見到對方,所以這一次,我認爲我們必須去見一見——不僅僅是爲了麥克萊恩先生,更是爲了瞭解災難背後的……某些真相。”
話雖如此,可事實上,戴爾菲所在乎的其實也就只有前者罷了。真相什麼的,那只是用來說服赫敏的託詞罷了。
“格蘭傑小姐?”戴爾菲抿了抿嘴,提高了一絲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