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黑甲武士乘着四輪馬車隆隆駛出東歐城,南門外的一座客棧裡。所有的客人還有掌櫃的,看着長長的隊伍默不作聲。
現在他們哭都哭不出來,漢人的武裝大遊行幾乎三兩天一搞。客棧裡的馬匹都被人騎走,前往上沙前後矛盾的奏報一份接着一份。今天說是漢軍進軍上沙,第二天卻又不得不報告說,漢軍又回來了。
一個拎着狼牙棒的傢伙出現在客棧門口,這些人猛然發現。那些回程的軍卒居然包圍了整座客棧。
“都他孃的是一羣細作,給老子殺。一個也別放過。”小熊一揮手,便有如狼似虎的侍衛衝進來,客棧頓時好像衝進狼的羊圈亂成了一團。雲家侍衛見人就殺,逢人便砍。上至八十歲老嫗,下至三歲頑童統統不放過。一時間客棧裡哭號連天,聲震四野。
滾滾蒸騰的黑煙和着焚燒人肉的焦臭味兒直衝雲霄,小熊面對熊熊烈火臉上滿是猙獰。
“走,咱們去下一家。”狼牙棒一揮,侍衛們便隨着小熊離開。只留下烈火中不斷焚燒的屍體在不斷伸縮。
雲家在武裝大遊行的同時,着人秘密監視城中動向。遇到有急匆匆出城者,便暗自記下來。短短一個月,已經記錄了厚厚一本。東甌王留在東甌城的細作,已然被摸了個底朝天。
煙火處處冒起,小熊傷好之後暴戾之氣似乎直衝雲霄。蒼鷹讓他抓人,這小子乾脆來個殺乾燒淨。待到蒼鷹得到稟報之時,正在思考如何嚴刑拷打獲得情報的蒼鷹,只能面對一堆骨灰磨牙。
“誰讓你殺人的,這些都是舌頭。都是能說話的情報,你他孃的……現在老子要情報找誰去。”蒼鷹的手指頭都要杵到小熊的鼻子尖兒。這位熊爺卻一臉不在乎的模樣。
“要個吊毛的情報,殺光他們就好。侯爺淨聽那大院君胡說八道,白白在這鳥地方待了一個月。按我的說法,帶上騎兵衝過去。什麼鳥東甌王,抓過來砍頭給張念一報仇便好。早些回大王城纔是正經。”
“滾!”蒼鷹氣得飛起一腳踢在小熊屁股上,這貨還他孃的振振有詞。蒼鷹氣得腦袋冒煙。卻拿這個作怪的侄子沒辦法。只好轟走了事。
“嘿嘿!四叔,您又踹不疼我。何必呢!在崴着您的腳,閃了您的腰。”
“我打死你個混小子。”蒼鷹氣得去抓桌子上的馬鞭,小熊壯碩的身軀一晃。便擠過側門溜走。好漢不吃眼前虧,小熊可是標準的好漢。
“有種別讓老子抓到你。”無奈的蒼鷹看着小熊逃走,順手操起茶杯便擲了出去。
上沙城,東甌王行宮。
歐貞復要死了,先是差點被一封又一封互相矛盾的示警信氣死。後是被一次又一次的打包折騰死,這日子沒法過了。整天提心吊膽。東歐城那邊還不停的折騰。
今天派人出來晃悠一圈,明天又搞個武裝大遊行。自己的行宮總是處在打包狀態,現在行宮裡的侍從個個訓練有素。只要一聲令下,一天只能保管可以裝車完畢。保證大王走的開心,走的愉快。不留下一絲雲彩,深藏功與名。
“王上!王上!”一名內侍風風火火的跑來。
“慌個什麼勁兒,是不是漢軍又殺過來了?”歐貞復這個月聽這樣的消息已經麻木,看到內侍一臉慌張的樣子。便知道又是漢軍出動的消息。
“大王,夷鳥將軍回來了。”內侍慌忙下拜。生怕惹惱了最近都不是很爽的東甌王。
“什麼?吾弟回來了,快些帶來見寡人。”歐貞復興奮得大叫起來,兄弟幾個。他最爲倚重的便是歐貞鳴。太姥山兵敗,歐貞鳴下落不明。他急紅了眼睛,打虎親兄弟。對付遠比老虎兇惡的雲嘯,歐貞復很是想念這個能幹的弟弟。
“是。王上。”內侍退了下去,不一會兒門口擡進來一個人。
歐貞復頓時嚇得呆住,雙手顫抖着伸向前方。兩名內侍趕忙過來攙扶,他很害怕擡上來的會是一具屍體。在內侍的攙扶下,歐貞復走到了擔架前面。
其實所謂的擔架就是一扇門板而已。歐貞復萬萬也沒想到。躺在擔架上的這個,瘦骨嶙峋奄奄一息得皮包骨頭的人,便是意氣甘雲風流倜儻的弟弟。
“貞鳴,你睜開眼睛……”歐貞復話沒說上一句便已經潸然淚下。究竟是怎樣的折磨,纔將他變成這副模樣。
歐貞鳴勉強睜開眼睛,背後那一箭好懸要了他的命。幸好平日裡打熬的好筋骨,這纔算挺過這一關。不然,現在歐貞復至多見到的是一具屍體。
“大哥……這是真的麼?真是是你麼?大哥……”歐貞鳴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死死抓住歐貞復的手。手上的力道是那樣的大,好像生怕這個大哥會飛走一般。
歐貞復的手被弟弟攥得有些疼,可他沒有抽回來。而是任由弟弟骷髏一般的手掌握着。
“二弟,是大哥。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好生將養身體,你的家眷大哥都幫你帶來了上沙。你放心,大哥不會拋下你。”歐貞復此時已經的淚溼滿襟。
命人將歐貞鳴擡下去好生將養,這才喚過侍立一旁的歐貞鳴副將詢問戰情。
“寡人撥給貞鳴的都是些精兵悍卒,爲何會有如此之敗。寡人聽聞漢軍鎧甲弓弩不能破,可有這等事情?”
歐貞復始終對歐貞楊的話不是十分相信,哪裡有弓弩破不了的鎧甲。若是一身披掛重鎧,那分量非常之重。穿上之後勢必影響行動,對穿戴者體力也是極大的消耗,根本不能久戰。
而歐貞楊說這些漢軍不但弓矢難傷,還在馬上靈活躲避。更加讓歐貞復不相信的是,他居然說那些戰馬也是竄縱如飛。往復之間,弓箭手極難瞄準。
“回王上的話,我們……我們不曾發射弓弩!”副將的臉色有些不自然,這仗打得有夠窩囊。連對方的面都沒朝見,便被一頓弓弩射得擡不起頭來。
“你們沒發射弓弩?”歐貞復以爲自己聽錯了,東甌的兵將什麼時候這麼窩囊,歐貞鳴也是知兵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見歐貞復狐疑,副將趕忙道:“王上,當時我們與漢軍正面對峙。中間隔着數十里太姥山。本來在叢林裡接戰互有勝負,沒想到那天夜裡。漢軍會忽然從北面插上來。
那些穿着黑甲的漢軍在極遠之處發射一些會炸開的東西。那聲音宛若驚雷,飛出的鉛子兒彈片殺傷力極大。有些弟兄被彈片擊中,渾身上下打出百十個血窟窿。”副將說到這裡,眼中已然滿是淚水。
歐貞覆沒有說話,不是他感同身受。而是副將說得太過科幻,他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接受。
“夷鳥將軍帶着我們試圖突圍,可漢軍的強弓勁弩已經封鎖了營門口。當時軍心已散,建制已亂。全軍好像沒頭蒼蠅一般在營區裡面打轉,衝出營門者皆被射殺。屍體摞得小山那樣高。
好在將軍及時醒悟,吹響號角命令所有軍卒向他靠攏。又施放燈火,吸引漢軍弓弩。而後帶着弟兄們從後寨破牆殺出,雖然遭受漢軍弓弩殺傷。可畢竟將弟兄們大半帶了回來,將軍也是那時受的箭傷。現在全軍除去老弱傷兵。能夠作戰者尚餘萬人,一路上與漢軍接了幾戰。雖然我軍新敗,但與漢軍接戰也是互有勝負。幾次伏擊甚至斬殺敵人過百。”
副將毀滅歐貞復自信心的同時,也不忘給他打打氣。顯示東甌軍也不是泥捏的,還是可以打勝仗。
“哦,這麼說來漢軍也不是不可戰勝嘍。”歐貞復的眼睛霍然一亮,這是開戰以來他聽到最好的消息。
“回王上的話,末將認爲。似乎……似乎襲擊我們的漢軍與追擊我們的漢軍不是一夥人。
襲擊我們的漢軍身穿黑色鎧甲,他們的鎧甲都是鱗片狀。他們個個能殺慣戰,不但武藝高強。射術更是一流,在黑暗之中作戰也箭無虛發。我軍負責斷後的那些士卒,無一生還全部戰死。
而追擊我們的那些漢軍似乎要差上很多,他們大多武藝稀鬆平常。只有那些帶着紅色翎羽的傢伙難對付些,他們的弓弩似乎也沒有那麼犀利。大白天百步之內也沒有多少人可以射中我們。末將認爲,他們的戰鬥力根本就是天上地下。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你是說,有兩股漢軍。其中一股實力平平,我東甌軍可以與之一戰,甚至有很大把握戰而勝之。
而另外一股戰力超羣,不但將士弓弩犀利。而且人人武藝高強,兼之兵甲犀利。我軍根本不能戰勝,是否是這樣?”
歐貞復挺了副將的彙報,疑惑的說道。
“諾,王上就是這樣的。”
“那想必,那些難以對付的傢伙便是雲家侍衛。而那些容易對付的,必然是會稽派出來的漢軍。看起來,咱們可以在這上面做一些文章啊!”歐貞復眯起眼睛,做着深思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