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漆黑的夜空沒有一絲雲朵。天上的繁星頑皮的眨着眼睛,一輪彎月好像鐮刀頭一樣高掛天空。
匈奴的軍卒們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漆漆的草原。他們得到嚴令,今天晚上誰敢偷懶睡覺,被逮到就別要腦袋了。營地裡照例燃起了篝火,炙烤羊肉的香味兒還沒有散盡。
今天晚上他們吃了一頓香噴噴的烤羊肉,這一帶零散的東胡部落與羌人部落很多。劫掠一點牛羊這不成什麼問題。離開草原一個多月了,想必草原上那些瘦弱的牛羊也應該長一點膘。希望家裡的老人和孩子婆娘不會捱餓。
身後傳來一陣吆喝聲,千騎大人又來巡夜了。聽說昨夜有兩隊千騎被襲擊,死了很多的人。就連千騎都被大單于剁碎了喂狗,現在每個千騎都瞪大了眼睛。他們可不希望自己也和那個倒黴的勒爾落一樣,成爲獒犬的美餐。
雖然嘴上說得歡實,但真要殺了手下這幫蠢貨千騎們卻又捨不得。每一個人都是一份戰力,更何況都是一個部落很多人都沾着親。大聲吆喝一下,就是希望那些打瞌睡的傢伙及時醒來。這樣大家都有一個臺階下,既不違反大單于的命令又不會傷及自身的情面與戰力。
連日的行軍讓所有人都感到疲憊,可今天晚上每處崗哨還是加了雙崗。那些漢人黑甲騎兵神出鬼沒,聽說他們有一種很厲害的東西。扔到營地裡就會炸,就好像天上的雷一樣。附近一丈內的人非死即傷,千騎們都暗自祈禱崑崙神保佑。希望漢人的軍隊不要襲擊自己的隊伍。
雖然執行了大單于的命令,但這些千騎還是儘量的將營地的面積收縮。幾乎到了帳篷挨着帳篷的地步,帳篷口就立着拴馬樁。馬鞍沒有被卸下來,弓箭都掛在鞍具上。趁手的兵刃在在手邊。只要有風吹草動,匈奴人就會立刻鑽出帳篷騎上戰馬廝殺。
雲嘯站在一處高坡上,看着下面的點點篝火。今天晚上他的胃口相當的大。五個千人隊。他要將處在邊緣結陣的五個千人隊一舉拿下,若是大單于還敢用這樣的陣型。雲嘯就準備撤伏。用太祖碎敲牛皮糖似的戰法。一口一口的吃掉敵軍,反正到武威還是五六天的路程。
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匈奴人的營地裡不斷傳出吆喝聲。雲嘯喝了一口蒸酒,嚼了一口牛肉乾。這個季節了,西域的夜晚還是有些冷。
在這些營地的周圍,戴宇和蒼虎各率領了一千人已經埋伏好了。只等雲嘯的訊號,另外的一隊是者勒蔑與圖朵。他們分別帶了三千人,同樣也埋伏好了。
與以往的突襲不同的是。這次突襲每隊都帶了一百頭牛。牛尾巴上都拴着浸透了西域火油的生牛皮,粗大的繩子將這些牛捆綁在一起。使得他們發狂奔跑的時候不會散開。每隻牛的牛頭上,都被綁了兩把繳獲來的刀劍。
看了看天上的彎月,聽着間隔越來越長的呼喝聲。雲嘯知道,這幫傢伙困了,他們也是人沒有理由不睏倦。
“太完美了,沒想到匈奴人這麼配合。將陣勢收得這樣密集,這是怕咱們晚上偷營。可是他們不知道侯爺今天晚上要讓這些犍牛打頭陣。”
站在雲嘯身邊的公孫賀看着點點的篝火,不無感慨的說道。
“是啊,這麼密集的陣型。即便是有騎兵突襲也不可能一下子穿透。十有八九會陷在裡面。只要被一隊人困住。附近的匈奴人會立即圍過來支援。那時候想跑都跑不了,可以說這種陣勢的確是萬無一失,可惜他們碰到了我。”
雲嘯喝了一口蒸酒。接過鐵衛遞過來的一塊哈密瓜啃了起來。圍着火爐吃西瓜,西瓜這玩意還沒找到。西瓜沒有火也不敢生,權當是一種意境好了。
公孫賀看着雲嘯,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侯爺腦,子裡的計謀真的層出不窮。當年田單的火牛陣,居然被雲嘯學了一個十足。看起來今天晚上匈奴人可有苦頭吃了,放眼大漢的戰將中。有這樣謀略的還真是不多見。
不過爲何這位侯爺還不發出進攻的訊號,他在等什麼再有一個時辰天可就要亮了。
“侯爺,這時辰不等人。是不是發訊號讓他們進攻啊。”
公孫賀試探這詢問道。雖然他的地位不及雲嘯。但年紀較雲嘯爲長許多,軍中資歷更是雲嘯拍馬都追不上。不過這一次劉徹再三叮囑一切都要聽雲嘯的,公孫賀倒也不敢造次。
“再等等。這次本侯下了這麼大的本錢。一定要做成這筆大生意,沉住氣釣大魚一定要沉住氣。”
公孫賀有些疑惑,雲嘯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再有兩個時辰天可就要亮了。
雲嘯沒有理會公孫賀,只是喝酒。喝一會兒,便將頭靠在馬車上假寐一會兒。有幾次公孫賀都想叫醒這位不着調的侯爺,萬一他睡過了頭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天邊慢慢的露出了魚肚白,正當公孫賀再也忍不住的時候。雲嘯身旁的鐵衛叫醒了雲嘯,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看了看天邊的魚肚白。
“開始吧。”
打了一個大大哈欠的雲嘯吐出了三個字。早已安奈不住的公孫賀趕忙點燃了不遠處的一堆柴火,澆滿了火油的柴火一粘火頓時便烈焰升騰起來。
“公孫將軍爲何這樣着急,這天即明未明的時候纔是人睡得最熟的時候。也是值夜之人守衛最鬆懈之時,這個時候發動突襲纔可以取得最佳的效果。你不知道,草原上的狼圍獵黃羊都是在黎明麼?”
呃……公孫賀無言以對,感情雲嘯連這個都算到了。遠處那些匈奴人這次恐怕要九死一生了。
“走吧,回去吃包子。想必昨天那頭搗蛋的牛已經被包好了。”雲嘯鑽進了馬車,吩咐鐵衛駕車離開。殺戮的場面看得多了,眼看要吃早飯,就不要見識那麼多血淋淋的場面。
公孫賀看着乘着馬車離去的雲嘯。不知道究竟應該跟上去還是應該留在這裡觀戰。他實在太想看看瘋牛衝進匈奴人軍營的場景了。
先是一陣牛的慘叫,接着地面便開始抖動起來。百十頭連在一起,屁股上冒着火苗的犍牛衝向匈奴人的營地。在它們的身後。是雲家侍衛,是期門羽林。是東胡人還有圖朵帶領的羌人。
打盹的守夜者腦袋正一下一下的點着頭,大地的震動使得他醒轉了過來。眼前的一幕讓他驚駭不已,一羣瘋了一樣的犍牛好像洪水一般的涌了過來。
愣了好一會兒,哆嗦的手才抓起了號角。“嗚……”號角聲只不過起了一個頭,守夜的傢伙就被狂暴的牛羣湮沒。
瘋狂的牛羣肆無忌憚的衝擊着一切,來自尾巴的痛楚使得它們已經狂暴到了極點。那些剛剛鑽出帳篷的匈奴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迎面衝過來的犍牛撞翻在地。
幫在地上的馬樁被巨力掀翻,受驚的戰馬四散奔逃。匈奴人的帳篷好像紙片一樣的被壓扁。裡面還沒來得及鑽出來的匈奴人被馬蹄與牛蹄交替踩踏。
幾乎就是一瞬間匈奴人的營地裡便亂成了一鍋粥,許多匈奴人甚至連慘叫一聲都沒有做到,便被踏成了肉泥。僥倖逃脫的匈奴人,迎來的是侍衛的馬刀。羽林的長戟,還有東胡人的利刃和羌人的大棒。
不得不說,長戟這東西在最殺上很有優勢。長長的戟掄起來比馬刀更具威勢,雖然沒有馬刀靈活。但勝在威力強大,可刺可砍實在是衝鋒陷陣,追殺殘敵的不二利器。
衛青揮舞着長戟,掄起來用戟刃砸在一個人的後背上。寬闊的戟刃幾乎切開了這傢伙的大半個胸膛。土黃色的牛皮袍子好像紙一樣的被撕裂。被切開的胸骨白花花的露在外面,油黃油黃的骨髓順着斷骨不斷的向外流淌。
他手下的那些半大小子,有的拿長戟有的拿長劍。最精明的傢伙拿着長弓。事實明顯的擺在面前。就搶人頭來說,拿長劍的幹不過拿長戟的,而那些拿長戟的傢伙又幹不過拿長弓的。
這幫小傢伙雖然狂,但訓練都很刻苦。百步穿楊那是最基本的科目,不過現在敵人遠沒有一百步。三五十步已經算是遠的了,往往拿着長戟的傢伙還沒靠近,一支羽箭已經穿透了匈奴人的後心。
拿長劍的傢伙有樣學樣,還劍入鞘操起弓箭開始搶人頭。那些帶着長戟的傢伙後悔不已,不過又不能丟棄長戟換弓箭。只能望着人頭徒喚奈何。
雲家的侍衛早就有這種準備。他們早就認定追殺最犀利的武器的弓箭。這幫蒼鷹的親傳弟子玩雜耍一樣的展示自己的箭術,射後心會被人鄙視。射穿頭顱纔算剛剛及格。如果有一個傢伙脫靶,會招致袍澤們的一致嘲笑。
大單于睡得正香。懷裡的東胡少女睫毛上還掛着淚珠。一夜的折騰使得這位少女耗盡了體力,她的父兄被無情的殺戮,可是她還要陪侍這個匈奴人的單于。
一陣緊似一陣的號角聲驚醒了大單于,他一把推開赤裸的東胡少女。一個翻身便從地上竄起來,鑽出帳篷看見大營裡面的兵馬好像蒼蠅一般的亂撞。好不容易逮到自己的一個侍衛,這才知道該死的漢人又來襲營。
左翼的五個千人隊全部被襲擊,具體的戰況還不明瞭。
大單于以最快的速度穿戴,他知道各位王爺們很快就會來他這裡報到。他可不想光着身子迎接各位王爺,大單于也是要面子的人。
果然,軍臣單于剛剛穿戴完畢。各位王爺都先後到了他的帳下聽令,只有胡羌王領兵出去援助左翼的那些受襲的千人隊。
“只有左翼受襲了麼?你們確定這不是漢人的全面進攻?”
匈奴的王爺們再次吵成了一鍋粥,紛紛擾擾的吵得大單于頭疼。
“大單于,現在應該立刻派兵援助左翼。”
“援助了左翼,那中軍怎麼辦。別忘記了漢軍有十萬人。”
“是不是要通知右翼靠攏過來。”
“我看還是先支援左翼。”
“還是等胡強王回來,知道事情的經過再說。”
沒人回答大單于的問話,中軍帳中開始了新一輪的爭吵。
太順利了,一切都太順利了。瘋狂的犍牛好像坦克一樣碾過了匈奴人密集的營地,隨後的漢軍和他們的盟友又好像梳子一樣的梳理了一遍。
一輪,只是一輪衝鋒。五個千人隊全部被打殘,五千人非死即傷。能囫圇站起來的人屈指可數,羌人甚至還試圖將那些犍牛趕回去。不過發狂的犍牛實在太過瘋狂,圖朵只得作罷。不過她的心裡還是疼得抽抽,多好的牛啊。用漢人的白麪包起來蒸着吃,能吃好多頓。那東西實在是太好吃了。
胡羌王好像消防隊員一樣的趕到了事發現場,不過眼前的情景讓他目瞪口呆。五千人,好像一瞬間便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很明顯肇事者以及該逃逸,而且看上去他們跟上次一樣根本沒有什麼傷亡。
打了一輩子仗的胡羌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別說五千個英勇善戰的匈奴勇士。就算是五千只羊,想這麼短的時間內殺掉也不容易。
滿眼望去,被掀翻的帳篷。被踩踏死的士卒,也有被羽箭射死,還有被長戟穿透或者被馬刀劈成兩半的。突襲,跟昨天晚上一模一樣的突襲。可是,明明已經下令嚴加防守。怎麼會這麼大規模的突襲都沒有發現?
對方出動了多少兵馬,一萬?兩萬?或者三萬?漢人什麼時候有這麼多的騎兵,居然幾乎沒有傷亡?
胡羌王的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號,手下們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翻找。試圖尋找一些倖存者,還原事情的真像。
經過苦苦的尋找,終於找到了一名倖存者。可是這位兄弟很明顯已經被嚇傻了,嘴裡只是嘟囔着一個詞“牛”“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