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泉城頭有現成的烽火臺,火把丟下接着便是滾滾狼煙升騰而起。
蘇建在長城上看得眼仁都要瞪裂了,武泉城不但是大軍的軍需物資囤積地點。更是長城守軍一家老小生活居所,這些長城上的守軍軍官戍邊多年。紛紛將家眷遷來長城沿線,以便日日團聚。朝廷爲了安定軍心,也給予多方照顧。
可如今,一家老小卻落入了叛軍手裡。長城守軍焉能不亂,一些小軍官看着武泉城頭的狼煙,立刻便要拎着刀劍衝回去。將一家老小,從匈奴叛軍手裡解救出來。一時間,整個長城上便亂了起來。軍官帶着士卒們,氣夯夯的便要下城。
“不許亂,不許亂!”蘇建揮舞着佩劍暴吼。親兵們各拿刀劍攔在道路前,纔將這些丘八們彈壓住。
“將軍,我們的老子,娘,媳婦和娃都在城裡。現在趙信這狗孃養的反了,您不能攔着我們啊!若是去晚了,趙信那王八蛋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一名小軍官兒帶着哭腔說道。
“保家衛國,武人之責!未免生靈塗炭,我等萬里赴戎機。此非常之時,必行非常之事。趙信反了,咱們更要堅守關隘。若是咱們守不住,對面那十數萬虎狼一般的匈奴大軍,便會衝殺進來。
那時候不但武泉危險,雲中危險。甚至朔方整個幷州都會陷入匈奴鐵蹄之下。數十萬百姓生靈塗炭,數十萬我大漢子民將遭受滅頂之災。想想匈奴人的惡行,弟兄們。我們有父母妻兒,可我們是武人。
我們不似農人般勞作,又不似商賈一般牟利。我們的職責便是守衛這大漢疆土,守衛這千千萬萬的大漢子民。他們繳納賦稅養活我們。如此困難之下你們拋卻責任,置大家而不顧卻只顧小家。你們上何以對蒼天,下何以對黎民。”
“將軍。您說的道理我們都懂。可……那是我們的親人。”
“嗚”“嗚”一名哨長剛說一句,對面已然響起昂揚的號角聲。中行悅一見田榮居然真的說服漢軍投誠,立刻欣喜的向伊稚斜稟報。
“大單于,太好了。太好了!田榮說服了漢軍投誠,顯然已然佔領武泉。請大單于立刻發兵,咱們前後夾擊。必然可以攻破武泉關,雲中的大門便向咱們敞開了。”中行悅興奮得說話都走了音,在這武泉關前,匈奴人已然扔下千餘具屍體。但仍然沒有攻破。現在有如此機會還不趕緊把握!
伊稚斜看着滾滾升騰的狼煙化作一根巨大煙柱直衝雲霄,“唰”伊稚斜抽出中行悅重金購得的雲家馬刀。“我大匈奴的勇士們,今天你們付出了鮮血。可你們的後代,可以享用醇厚的漢家美酒,漂亮的漢家女人,還有千千萬萬的漢家奴隸爲他們放羊。
爲了我們的子孫後代,爲了大匈奴的未來。衝啊!”鋒利的馬刀向前一指,阿木帶着他的千人隊便向長城猛撲了過去。同時渾邪王,修屠王,廣目王。胡羌王等王爺向着長城潮水一般的涌來。
奔馳的騎兵玩命的前衝,藉着馬速將弓弦上的箭矢遠遠拋射進城。藉着便是下了馬的匈奴軍卒扛着雲梯嗷嗷叫着奔了出來。
“還等什麼,匈奴人衝上來。佔領武泉關。整個雲中都完蛋。給老子回去。”蘇建一見沒時間再與這些丘八們囉嗦,索性將手中長劍一擺。惡狠狠的眼神盯住那帶頭的哨長。
被人用帶勾的眼神盯着很不舒服,尤其是蘇建此時已然紅了眼睛。
那哨長知道,如果自己不馬上回到戰位上。等待自己的肯定是一劍穿心。
“都回去,殺了那些匈奴狗子。”哨長一咬牙揮舞着手中的大刀,便帶領這屬下向自己的戰位奔去。
匈奴人此時已然來到了城腳下,幾個人擡着一架雲梯便王上搭。密密麻麻的匈奴軍士便開始沿着雲梯攀爬,戰鬥幾乎在一開始便已然充滿了血腥。
這一次匈奴人有如瘋子,參戰的軍卒也個個都是身手不凡。他們身穿厚重的牛皮戰甲。有些甚至箭矢都射不穿。城下的那些射鵰手不斷的用箭矢收割城頭上弓弩手的生命,掩護匈奴步兵的進攻。
蘇建一劍刺穿了一名匈奴軍卒的臉。用腳使勁兒一蹬那屍體便直直的掉落到了城下。可還沒等他緩過勁兒來,又一名匈奴軍士露出了頭。來不及喘口氣兒的蘇建。合着幾名親兵拾起一根推杆。杵到雲梯上,衆人齊聲發喊帶着一串兒匈奴軍士的雲梯便被掀翻。
此時已然是冬天,土地凍得邦邦硬。摔將下去的匈奴軍卒一陣的鬼哭狼嚎,城牆腳下呻吟聲慘叫聲不斷傳來。
“校尉大人,不好了。您看!”一名親兵忽然驚叫了起來,拉着蘇建便向後指。嘴越急越拌蒜,啊啊的叫着說不出話來。
蘇建順着那親兵手指方向觀瞧,立時覺得手腳冰涼。一顆心向下猛的墜去,之間遠遠的一股煙塵向武泉關衝過來。來人皆是騎兵,想也不用想定然是趙信無疑。
此時匈奴人的攻城戰已然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若是背後再插進這一把尖刀。後果不可想象,蘇建手中的劍拿捏不住。“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長城防線有個致命的缺陷,那便是防外不防內。對外是一片光禿禿的城牆,城下還有鹿砦陷坑等障礙物。可城內什麼都沒有,甚至沿着馬道可以直上城牆。關門前有吊橋,有厚重的城門。奈何那城門是向裡開的,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由內向外的進攻。
城牆上的弓弩射孔也是朝向長城之外,而面相裡卻連個射孔都沒開。可以說趙信的這些騎兵如入無人之境,堪堪衝到城門口便開始大砍大殺。更有一些匈奴騎兵站在後頭,勒住了馬拿着弓箭對着城上的漢軍進行射殺。
那些漢軍士卒正聚精會神的對付前方匈奴人的攻城,哪裡想到箭矢會從背後飛過來。一時間長城之上慘嚎聲迭起,數個箭垛瞬間失守。匈奴軍卒揮舞着兵刃,一個接着一個的沿着雲梯攀爬上來。
而此時,趙信已然將城門口處數十名漢軍殺了一個乾淨。這些匈奴軍卒人多勢衆,加上騎在馬上。殺人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衝上城頭,放下吊橋。”趙信一揮手中長劍,立時便有百餘人下馬。順着馬道向上奔去。
其間只有寥寥十數人前來阻攔,皆是一個回合便被砍翻在地。
“嘎啦!”“嘎啦!”“嘎啦!”衝上城頭的匈奴叛軍砍瓜切菜似的殺死守衛絞盤的軍卒。此時各處城牆都吃緊,蘇武已然將守衛絞盤的軍卒抽空。這裡只有七八個人守護,他們哪裡會是百餘名匈奴叛軍的對手。
隨着絞盤的轉動,那吊橋正緩緩的下移。匈奴軍爆發出一陣沖天的歡呼,蘇建卻已然驚得快站不住。
“快,快。阻止他們,吊橋放下咱們就完了。”蘇建對着自己的親兵說道。可此時他身邊的親兵不過幾人而已,武泉關前已然是處處吃緊。根本無人可調。
“轟隆!”一聲巨響,那吊橋終於摔落在了地上捲起漫天的煙塵。接着那兩扇巨大的城門也緩緩打開,裡面的人正對着匈奴騎兵狂吼。
“城門開了,跟着老子衝!”阿木一見城門緩緩打開,沒有絲毫的猶豫一揮手中大刀。向着洞開的城門便衝了過去,急促的馬蹄踏過吊橋。武泉關失陷了!
蘇建帶着自己的親兵衝向絞盤,結果劈頭蓋臉的便遭到了一陣箭雨打擊。
“將軍……”一名親兵衝到了前面,十數只箭矢帶着勁風貫穿了他的胸膛。蘇建一身校尉鎧甲,手中又揮舞着寶劍。自然是箭矢的吸引器,劈頭蓋臉的箭矢,倒有一半是射向他的。不過都被這捨生忘死的親兵擋下。
只是這一輪箭雨,蘇建便成爲了光桿司令。四周都是被射得跟刺蝟一樣的親兵。蘇建紅着眼睛,這些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親兵。沒想到今天會折在這裡,太突然了。一切都太突然了,趙信的背叛使得武泉關幾乎在一瞬間失守。
“趙信,我操你祖宗。”蘇建舉着寶劍狂喊着向前衝。可此時,趙信已然在城門口接應阿木進城。
又有箭矢射來,又快又疾根本不容人反應。一支兩支三支,一連二十餘支箭矢射到蘇建的身上。
牛皮鎧甲被射穿,渾身帶着箭矢的蘇建好像一隻刺蝟。可他還是帶着這些箭矢向前衝着,直到大腿中了三四箭,這才向前撲倒。
“噹啷”一聲,寶劍摔出了老遠。蘇建還想撲過去拾起來,可手臂早已不聽使喚。想說話,可一張嘴噴出來的只有鮮血。大口的鮮血順着嘴角流淌,蘇建瞪着眼睛一動不動。
一名匈奴叛軍過來踢了屍體兩腳,“蘇建死了,蘇建死了!”匈奴叛軍的狂呼瞬間傳遍了武泉關前。漢軍士卒只是頓了一下,又拿起兵刃衝向那些爬上來的匈奴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