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嘯輕輕的放下了那張信箋,思索着如何跟大舅哥解釋自己因何要這樣做。
顏思聰見到雲嘯的臉色陰晴不定便知道,雲嘯怕是另有想法。他也不說話,因爲此時還不是他說話的時候。一個弄不好或許還會弄成反效果。
斜眼眼了一眼妹妹,輕輕的咳了一聲。來的路上顏思聰給顏纖看了老爹寫給她的信,這個時候或許她來說話更有效果一點。
顏纖見到雲嘯的表情,便知道這件事情怕是要難做。不過老爹的信在前,哥哥在一旁又直使眼色。顏纖無奈的道:“就當是爲了天下百姓,好容易安定幾年。你若是再起烽煙,受苦的還是天下百姓。”
“這次若再不給他一個教訓,恐怕日後百姓受的苦會更多。”雲嘯看了老婆一眼,平日裡顏纖從不在這些事情上攙和,就連家裡的事情也交給南宮打理。看起來今天是受了老爹的指使。
“哦,妹婿何出此言?”顏思聰不解的道。
“內兄,爲君者口含天憲執掌乾坤。如果他們認爲自己可以爲所欲爲,對百官對百姓沒有敬畏之心。那麼他們就會任意妄爲,肆意揮霍國力。到了窮盡民力禍亂四起之時,天下百姓會受更大的荼毒。
如果這件事情就讓他這樣輕易過去,那麼他便會認爲天下任他魚肉。即便是失敗了,也只會回到開始之時而已。這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損失,更加談不上經驗教訓。
如果說有一點教訓。那就是他的實力還不夠。他會更加瘋狂的擴充軍力,絲毫不顧忌大漢的百姓是否能夠承受得了。窮兵黷武之後,只能是百姓不堪重負流離失所。敢問內兄,到了那個時候。你當如此自處!”
“呃……這個!”顏思聰一時窒住。他的心裡準備了一萬套說辭,可是他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來想問題。
“若是如此,夫君可將你的擔心寫封信說與父親得知。能夠勸諫便勸諫一下,也比動刀動槍的要好些。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如果隴右遭到那二十萬東胡軍士的攻擊,隴右的百姓會是什麼光景?到了那時搶瘋了的鬍子會聽你的那……那女人的命令?”
顏纖心中也是對茵茵的存在極其不滿,只不過平日裡沒有說出來罷了。今天差一點口誤“賤人”二字差一點脫口而出。
也幸好她沒有說出來。否則這次談話便會戛然而止。
“你懂什麼。那是我的疑兵。內兄在這裡,我當着真人不說假話。東胡人實際上只有三萬兵馬在隴右邊境。憑這點實力,他們是沒有辦法與漢軍抗衡的。我只是想將漢軍的主力拖在那裡,不讓他們南下征討蒼瀾而已。”
雲嘯白了顏纖一眼。如今已經過了月餘。恐怕巴彥的疑兵之計也用不了多久。即便顏思聰想要回去報信。恐怕沒十天半個月這消息也傳不到長安。不過按照雲嘯的估計,九江城恐怕也挺不了十天半個月了。
“妹婿好一副調動天下的氣度,我承認妹婿說的都對。爲君王者是不應該肆意妄爲。待爲兄回長安之時會勸諫陛下。父親也會親自去未央宮教導陛下,這一點你放心。對於父親這個老師,陛下還是敬重的。
不過妹婿似乎忘記了算計一點,而這一點恐怕就會讓大漢百姓吃盡了苦頭。”
顏思聰也是才思敏捷之輩,很快便想出了對策。
“哦,內兄所言云嘯不懂。還請內兄明言云嘯算差了哪一點。”
“人心!”顏思聰頓了一下看着雲嘯,見他一副思索的樣子便接着說道:“你無稱帝之心,可你手下的那些驕兵悍將們可有從龍之意。你想想,若是繼續打下去。雙方的仇怨越結越深,到時候想和談亦不可能。而你的那些手下如何能將利益最大化?
自然便是推翻大漢,擁戴你做到未央宮裡的那個位置。而他們便都是開國功臣,論功行賞封侯拜將自然是不在話下。若有一日你的部下硬要黃袍加身與你,你又當如何自處呢?”
“呃……”這一次換到雲嘯語塞。被部下黃袍加身,趙匡胤便是一個典型。不管他想不想反,黃袍套到了身上便是大家利益最大化的時候。到時候就算是雲嘯想不穿龍袍怕也是不可能的。
“夫君,你常說利益能夠燃燒人心。若你做了皇帝,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利益。你說這樣的利益,會不會燒得他們眼紅。這人的眼睛紅了,心便必然的黑了。
到了那時候,夫君若是不同意,如何還能彈壓得住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驕兵悍將。你這身子一日弱似一日,若是再殫精竭慮這身子什麼時候能好。”
顏纖見哥哥說得雲嘯心動,立刻在邊上溜縫。這道縫還真是溜到了雲嘯的心裡。
也不知怎麼了,穿越過來之後自己的身體虛弱得很。經常因爲不大的事情便病倒。在江南,在靈武,在西域自己都曾經病倒過。而且一次比一次病得要重。
上一次自己將養了多半年,身子纔算恢復。可這一次,自己已經將養了半年,可身子裡好像還跟塞了一團棉花似的。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即便是多走幾步路都會喘得一塌糊塗。登山打獵這些戶外活動,自己是想都不敢想。
身子怎地變得這般孱弱了?莫非是穿越的時候受了輻射,要知道自己在後世身體非常好。春曉秋冬從來也不感冒,怎麼到了大漢便開始畏寒怕冷,感冒更是每年一次從未缺席?
忽然雲嘯覺得脊背發涼,他想到了一個問題。若是自己不再了,就憑那個還在流着鼻涕的兒子。能管得住手下這幫兇神惡煞?他終於理解了劉邦,理解了老朱。移身而處,雲嘯怕是也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估計這就算是屁股決定腦袋。
“內兄旅途勞頓,還是先去休息一下。這大王城也算是風鏡秀麗,明日讓顏纖帶着你各處遊玩一下。看看這裡的新氣象。”
雲嘯決定考慮一下,事關重大他不能張嘴就給顏思聰一個答覆。
顏思聰是一個聰明人,自然知道雲嘯的意思。拱手告辭,在顏纖的引領下前往驛館休息。
雲嘯在議事廳裡久久的坐着,手下都是一幫子粗人。也就戴宇和蒼虎是個能商量事兒的。可是這兩個人,一個遠在驪山。一個在熊嶽城,想想小熊或者蒼鷹的智商,雲嘯頓時失去和這對叔侄商量的勇氣。
究竟如何答覆老丈人,這很讓雲嘯有些頭疼。
“夫君,怎麼了。聽說顏纖的大哥來了,是不是帶來了彘兒的消息?”雲嘯也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直到南宮端着晚膳走上來。
南宮親自給雲嘯布着菜,一盤炒豆芽一盤黃瓜拌耳絲。幾樣小醬菜,還有三個小饅頭一碗粥這便是雲嘯的晚餐。
胃口不好,就想吃得清淡一些。雲嘯握了握南宮的手,自己造她弟弟的反。南宮夾在中間不好說話,雲嘯相信顏思聰肯定帶了劉徹給南宮的書信。不過南宮還是沒有參加下午的議事。
“難爲你了。”夫妻之間有些話不用說得那麼明白,僅僅四個字便讓南宮紅了眼圈。難得儀心人,守望兩相知。丈夫的理解對於妻子是何等的重要。
“妾身知道你最近心裡煩,吃了這飯食我給你找個樂子。”南宮將筷子塞進了雲嘯的手裡。強作歡笑的說道。
“哦,有什麼樂子你說說看。”雲嘯咬了一口饅頭,夾了些豆芽嚼在嘴裡嘎吱嘎吱的響。
“戴宇派人送來了兩個人,紅頭髮綠眼睛長得像一個鬼。當時你正在接待夫人的兄長,也就沒敢打攪你。結果你猜怎麼着,艾利斯路過那裡。居然聽得懂他們說的話,而且還能聊上兩句。說是這兩個鬼,好像是從她老家還要往北的地方來的。夫君啊,那怕是有幾萬裡吧?”
南宮的話讓雲嘯差點沒咬斷了筷子,歐洲人?這些人怎麼會在遼東?這年月也沒個飛機,動車也木有。他們是怎麼過來的?按照艾利斯說的,她的老家應該在巴伐利亞。再往北,丹麥還是挪威。維京戰士的名號雲嘯還是聽過的。
以前上學的時候研習過歐洲史,這個年月維京戰士還處於非常原始的階段。不過聽說也是驍勇異常,沒事就去歐洲海岸搶個劫什麼的。搞得羅馬帝國都不安生。
“把他們帶上來,哦!對了讓艾利斯也過來。”
“不差這一會兒,吃了飯再說。蒼鷹看着呢,他們也跑不了。”南宮見雲嘯要撂筷子,趕忙出言勸阻。本來身子就弱得不像話,這要是再不應時的吃飯,那身子什麼時候能好。自己還想讓雲嘯種出個兒子呢。
雲嘯本來已經沒了心思吃飯,實在不好拂了南宮的一番好意。三口兩口的喝盡了碗裡的稀粥,將幾個手心大的滿頭塞進嘴裡。
饅頭塞得有些急,雲嘯使勁的往下嚥了咽。結果,越發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