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充滿了無奈,但劉徹還有要去給自己的奶奶請安。每次看到那高大的神仙殿,劉徹就感覺有一座山壓過來一般。讓他有些窒息的感覺。
硬着頭皮拾階而上,瑛姑永遠帶着笑眯眯的神情在那裡恭迎着他。無論他走的多快,甚至比報信的內侍還要快。瑛姑總會提前在這裡等侯,好像自己一出承明殿她就知道了一般。
“老祖宗在等候陛下,武強侯剛剛來過。老祖宗有些不高興,陛下說話不要觸怒了老祖宗。”
瑛姑比莊青翟要會做人,此時的善意或許可以換來一次活命的機會。其實一直以來,劉徹都對這位太皇太后身邊第一紅人都沒有任何惡感。相反,因爲瑛姑時常給他一些提點。劉徹對她還有那麼一絲好感。
“賞”劉徹沒有多餘的廢話,主子對奴僕是不需要有廢話的。千度熟稔的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枚銅錠子,遞給了瑛姑。
“謝陛下賞賜,陛下請隨奴婢來。”瑛姑謝了賞在前邊引路,劉徹跟着瑛姑踏進了讓他壓抑無比的神仙殿。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祖母您的身子可好?”自從劉徹做了皇帝之後,便從來沒有喚過太皇太后奶奶。
“好,老身心寬總算沒有被你這個任意妄爲的孫子給氣死。哼!撇下朝臣拂袖而去,這是你做皇帝該做的事情麼?
高祖創立我大漢以來,皇帝當庭遁走這還是第一遭。如果皇帝不願意上那個朝,以後可以不必上了嘛。”
太皇太后的聲音充滿了威嚴,劉徹嚇了一跳。不過就是一次早退而已。不至於搞到下崗這麼嚴重吧。
“皇祖母……”
“老身知道,對於立太子一事你心裡有怨念。這是老身的意思,怪不得莊青翟他們。老身也有老身的難處,大漢立儲君是大事。按照祖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可你和皇后都是青春茂盛的年紀。
雖然皇后現在沒有子嗣。但你能保證未來皇后不會誕下皇子出來。如果皇后誕下皇子,你又怎麼說?廢了這個太子再重新立一個?你拿立儲君當做兒戲不成。
哎!老身這麼做,也是爲了你,爲了這大漢江山祖宗的基業。再說,也沒有不讓你立嘛,只是推遲了三年而已。老身還能活幾年。三年你都等不得了?”
太皇太后最後的語氣轉爲哀嘆,這讓劉徹有些不是滋味兒。太皇太后把持朝政,獨攬大權。但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奶奶,如今花白的頭髮已經全部如霜雪一般的白。太皇太后老了,近一年多蒼老得尤其厲害。
這樣年紀的人還能過幾個春秋。真的是未知之數。當年雲侯說得對,自己還年輕與太皇太后想必最大的優勢就是時間。朕今年剛剛二十歲,有什麼等不起的。
“皇祖母訓斥的對,孫兒知錯了。還請皇祖母不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立皇儲之事就按您說的辦,您說三年那便三年。”
劉徹扶着太皇太后坐下,態度恭敬的認了錯。
“知道錯就好,我聽說雲侯開始倒蹬他那些家底了?你怎麼看。就任由他把家底搬走?”太皇太后見劉徹服軟,也就見好就收。沒必要將祖孫間的關係搞得這麼僵。
“嗯,早朝的時候莊青翟說了。說是雲侯正將大批的耕牛遷往域外。很有可能雲侯真的在海外找到了一塊土地。不然要這麼多耕牛做什麼呢?”劉徹轉身跪坐在太皇太后身旁的蒲團上。
“海外的地方不是神仙住的麼?當初秦皇曾經派遣徐福出去尋找海外仙山,不但帶走了大批的宮人。還帶了五百童男,五百童女作爲敬獻給神仙的禮物。可是這徐福一去不復返,直至今日也沒有回來。算起來,這也近一百多年的事情了。難道雲侯真的就找到了仙山,還要在那裡種地?”
人老了就會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只要對長生有幫助的他們都會琢磨。從秦皇到如今的太皇太后,他們都在琢磨這件事情。如果可能。他們想讓神仙聽見內心最爲真誠的呼喚。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劉徹一愣。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話居然成功的將樓蓋歪了。太皇太后居然從雲嘯轉移家產的事情挪開了視線,而是關注起海外的仙山來。
“雲侯本就是異人,來大漢後的種種事情。皆非常年企及之舉,在算學一途更是學究天人。想來,非凡之人必能成就非凡之事。雲侯倒是有可能尋到徐福未曾尋到的仙山。”
打蛇隨棍上,劉徹也學得乖了。將太皇太后往歪裡引,最好不再關心雲家遷移耕牛的事情。現在匈奴剛剛退兵,河北好多地方的生產都有待恢復。朝廷應付這一個冬季的作戰,也支出了大筆的錢糧。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再支撐雲嘯帶來的禍亂。
“不說這個了,都是沒影兒的事。你對雲侯遷移家產的事情怎麼看,莊青翟說要封關。嚴禁牲畜出關中,你怎麼看待這個條陳。”
太皇太后到底不是凡人,略微一失神便回過神來,詢問起莊青翟的條陳來。
“回皇祖母的話,這樣恐怕行不通。剛剛接到九江王的八百里奏章,雲侯的手下在江南開始鬧事。包圍稅兵,非刑砍去了稅吏的四肢。其行爲已然形同反叛,這明顯就是警告我們。如果我們封關,不讓雲家遷移牲畜。那麼江南便會糜爛不堪,九江王請朝廷派遣大軍會同征剿。”
劉徹趕忙將九江王的文書講了出來,讓太皇太后知道事情的緊迫性。
“混賬,居然幹出這樣的事情。他的眼裡還有朝廷,還有你這個皇帝麼。既然如此,索性便應了九江王所請。派遣大軍征剿雲式叛逆,以正我大漢律法。”
太皇太后聞聽此言立刻便火了,好像一口死火山一樣的便爆發了。
“皇祖母息怒,只是這征剿要派誰去?朝廷跟匈奴人打了一個冬天,爲了施行程太尉堅壁清野的戰術。損失了大批的錢糧,現在各地的府庫都在吃緊。朝廷實在拿不出錢糧來養活一支大軍,而且……”
劉徹頓了頓似有難言之隱。
“而且什麼?說。”太皇太后壓下火氣詢問道。
“而且就算是錢糧充足,又有誰能夠出去打這一場仗。皇祖母可還記得,當年就是雲侯平定的江南。剿滅了項三秋一夥以及盤踞洞庭湖多年的洞庭水匪。
縱觀我大漢之將帥,豈有一個可成此功業者?魏其侯稱病不出,程太尉又離不開。李廣遠在邊塞不習水戰,大漢現在是既無可派之兵,亦無可選之將。只要皇祖母將程太尉召來詢問,便可知孫兒所言非虛。”
劉徹向太皇太后道出實情,不是不想打而是打不過。
“我大漢泱泱大國,難道就被這宵小之輩說挾持。不敢動彈分毫?”太皇太后再次震怒,她不喜歡被人要挾從來都不喜歡。
“如果要剿滅雲家在江南的勢力,便要編練水軍。而編練水軍則需要大筆的錢糧,可朝廷現在真的拿不出這筆錢糧來。
況且孫兒認爲,雲侯將牲畜等等遷移走了也好。那些牲畜長着腿,他能遷走。他庫房裡的金銀珠寶也能夠裝箱遷走,可雲家的工廠臨潼的土地他遷不走吧。
世世代代生活在長安的那些工人他也遷不走吧。孫兒的建議,不若咱們與雲家做個交易。朝廷允許雲家拿走能帶走的東西,可帶不走的。那可就要留給朝廷,皇祖母您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