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漢使者
穿越前,作爲一名國家地質勘探隊合格的……廚師,野外求生技能自然不差;當然,楊川最引以爲傲的手藝,自然便是燒菜做飯。
無論是獨具特色的西北牛羊肉、各種麪食,還是所謂的魯、川、粵、蘇、閩、浙、湘、徽等八大菜系,他基本上都會億點點。
所以,煮一鍋肥美可口的羊羔肉,對他來說沒有任何難度。
如果條件允許,他甚至還能做出一頓像模像樣的全羊宴,爆炒羊肚,椒鹽羊肝,乾煸油腸,胡辣羊蹄,蒸碗羊羔肉,黃燜羊肉,都曾是他的拿手好菜。
楊川也相信,身上的那幾包‘佐料’足以毒殺幾百頭牛。
可問題是,這些匈奴人純粹就是來找茬的,藉機敲打、威嚇羌人,根本不是因爲那名奴隸煮的羊肉不好吃才處死的!
另外,就算他毒殺這幾名匈奴人,之後該怎麼辦?
羌人在匈奴人面前卑躬屈膝,比羊羔子還靦腆、溫馴,可是,當他們面對比自己弱小的同類時,則顯得更加兇殘。
他們在懲罰奴隸時,往往會爆發出驚人的想象力,譬如,將滾燙的羊油滴在奴隸的眼球上、耳朵裡……
像所有的弱者一樣,羌人不喜歡痛苦和死亡,所以,他們就喜歡看着別人在痛苦中死亡。
楊川看一眼遠處的大雪山,暗歎一口氣。
一個十二歲的廚子,能幹什麼呢?
他將一隻沒結婚的小肥羊剝洗乾淨,先用清水浸泡着,便提着斧子走進一片小樹林,砍了一截新鮮松木,又在草原上採挖了一些野菜。
燉羊肉時,在鍋裡擱一截新鮮松木,是肉香湯鮮的關鍵;野韭菜花、薤白(野蒜)、沙蔥是重要配料。
而一把新鮮的芫荽(yansui),則是羊肉的靈魂……
……
當楊川回來時,幾名匈奴人已經鑽進了帳篷,正與羌女們肉搏,這是他們的責任,也是義務,作爲草原上最爲彪悍的男人,有權力在別人的土地上播下自己的種。
丹木吉頭人站在一座帳篷門口,雙手攏在羊皮袍子裡,目光有些陰沉:“漢人崽子,你別想着耍什麼花樣兒,要是煮不出好吃的羊肉,我保證讓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對於丹木吉的威脅,楊川恍若未聞。
在他的眼裡,這個嘴脣青紫、眼球上佈滿血絲的羌人,其實就是一個死人。
這是第七個還是第八個了?
楊川不想莫名其妙的送掉小命,所以,這幾年下來,那些曾經威脅、欺凌過他的羌人,都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烏頭鹼是個好東西,藥效比較慢,但持續時間很長,會麻痹人的神經中樞,讓人的心跳加速、視線模糊,情緒變得暴躁不安……
聽着帳篷裡,那些羌女們在匈奴人的馳騁下,發出羊羔子一般的叫聲。
楊川略微有些遺憾。
因爲之前的那些羊肉不好吃,故而,匈奴人並未吞下足夠分量的毒藥,總是差了那麼一點意思……那就,再加一點分量吧。
大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羊肉七八成熟,該放鹽了。
這一步十分重要,是保證牛羊肉軟爛爽口、肥而不膩、瘦而不柴的關鍵,曾經是後世一些大廚的不傳之秘。
楊川將野韭菜花搗成糊糊,往裡面撒了一些青鹽醃製起來,又將薤白、沙蔥、芫荽切成細末備用,剛打算往肉湯裡再加一些‘烏頭粉’,便感覺腳下一陣輕微顫動。
騎兵?
果然,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幾名胡天海地的匈奴人從帳篷裡奔出來,只用了三五個呼吸,便整理好自己的羊皮袍子,抽刀在手:“西南方向三百騎,不是我們匈奴人的騎兵!”
“丹木吉,怎麼回事?”
果然是草原霸主,就是這一下便能看出,這些匈奴人才是天生的戰士。
“諸位不用緊張,是我們部落的勇士回來啦。”
丹木吉向遠處張望幾眼,轉頭笑道:“那些該死的大月氏、安息商人總想着要繞開我們,將他們的香料、寶石偷運到中原去,換取漢人的絲綢。
所以,我便派部落的勇士攔路搶劫,哈哈哈……”
……
在沒有戰鬥時,匈奴人的騎兵行動遲緩、木訥,就是一些毫不起眼的牧羊人,看上去一點都不兇惡。
甚至,還有一種十分奇怪的敦厚感。
他們會邀請陌生人吃肉,喝酒,跳舞,唱歌,還會邀請那些異族年輕人走進帳篷,與自己的母親、妻女共度良宵。
所以,他們鄙視羌人。
因爲這些羌人勇士太騷包了。
明明是一羣靦腆的羊羔子,可是,當他們翻身上馬後,卻會立刻將自己想象成一羣戰無不勝的草原狼,即便是在平常放牧時,也會抽風般的策馬狂奔。
看着三百騎兵狂飆而至,匈奴十夫長面露譏笑:“丹木吉,這便是你們的勇士?”
“是的,尊貴的十夫長,”丹木吉恭謹的說道,“他們也是伱們匈奴人的勇士,只要有所需,定當爲走狗!”
匈奴十夫長微微點頭:“宰殺十五隻羊,賞。”
丹木吉應諾一聲,大聲喊道:“尊貴的匈奴大人傳令,宰殺十五隻肥羊,賞賜我們的勇士!”
三百騎兵看見那幾名匈奴人後,本來很是緊張,翻身下馬後規規矩矩的站在遠處,此刻聽到有肉吃,登時爆發出一片歡呼之聲。
“丹木吉族長,我們有一份重禮,可以獻給尊貴的匈奴大人!”一名羌人勇士大聲說道。
“什麼重禮?”丹木吉眉頭微皺。
“我們抓到一個漢人使者,”另外一名羌人勇士笑道,“還有整整五十馱好東西,有香料、寶石……對了族長,還有十三個安息女奴!”
漢人使者?
聽到‘漢人使者’幾個字後,不僅丹木吉、匈奴人臉色大變,就連不遠處正在默默燉肉的楊川也是一陣心情激盪。
困在遙遠的崑崙山下五六年,這是他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當然,也可能是最壞的消息……
“你們抓了一個漢人使者?”匈奴十夫長沉聲問道。
“是的,尊貴的十夫長大人。”一名羌人勇士得意的一揮手,很快的,便有兩個鼻青臉腫的中年漢子被推了過來。
一個是漢人,高而瘦,面容清癯;另一個卻是匈奴人,身長九尺有餘,猶如半截烏幾麻黑的鐵塔。
一名羌人勇士快步上前,將一根八尺長、有金銀箍圈的竹竿遞給匈奴十夫長:“大人請看,這應該便是漢人使者的信物吧?瞧瞧,這上面還掛着三截犛牛的尾巴呢。”
匈奴十夫長接過那根‘竹竿’,面露一抹茫然之色。
在羌人面前他是主子,而實際上,在匈奴人裡面,他一個小小的十夫長身份低微,根本就沒見過什麼漢人使者,遑論這種代表漢人皇帝的‘信物’了……
楊川卻一眼就認出,那便是‘節旄(mao)’!
以竹爲主,柄長八尺(約一米八左右),以犛牛尾其眊三重……司馬遷在他的《史記》中就寫得十分明白。
那麼,這位大漢使者會是誰呢?
張騫?傅介子?蘇武?班超?
“匈奴人?你們是休屠王的手下,還是渾邪王的手下?”
就在楊川沉思之際,那名漢人卻開口說話了,竟是一口流暢的匈奴話:“我乃大漢使者張騫,爾等休要放肆,還不恭送大國上使去見你們的王!”
原來是博望侯張騫。
只見他披頭散髮、鼻青臉腫,顯然在此前已然吃了不少羌人的苦頭,此刻卻依然昂首挺胸,義正辭嚴,一開口就對匈奴人大加斥責,對眼前危機和個人生死毫不在意。
楊川只覺得心頭一陣激盪,滾滾熱淚忍不住便要涌出眼眶:漢武大帝,衛青,霍去病,張騫,李廣,趙破奴,司馬遷,蘇武……
都是大漢好兒郎!
楊川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開始重新思量、推敲自己的計劃:準備了一桌飯,卻突然多了三百多客人,想要一網打盡……
似乎有點不現實?
羊湯擱松木,是孑二哥的秘訣;牛羊肉八成熟再擱鹽,是本廚子的不傳之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