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受傷的陸東枝在舊廠房呆了好久,調整好情緒驅車去市中心,找了一家專業改擴建類裝修設計公司。前臺看她‘氣度不凡’,就將她領到了負責市場業務的經理室。業務經理姓張,一身得體職業裝扮倒有幾分精練的樣子,禮貌的招待陸東枝爲她介紹起納砂裝修設計公司的大型商業裝修風格和業績圖表,還取出幾本公司參與設計竣工的效果圖冊說道:
“陸小姐請過目,這是我們公司參與設計的竣工效果圖。”
張經理,看着隨意翻着圖冊的她好像沒有怎麼上心,就補充道:
“陸小姐眼光獨到,肯定這裡沒有合心意的,那這樣...我們可以按照現場實際情況和陸小姐的心意進行繪圖設計。”
陸東枝確實看得無聊,關鍵是也不懂啊,從兜裡掏出了香菸點上,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張經理要不要來一根”
不懂不要緊,人靠譜就行,怎麼看人靠不靠譜呢,這就是陸東枝的處事哲學了,對眼。
張笑道了聲謝,接過香菸點燃:“壓力大,經常熬夜,沒辦法!”
陸東枝微微點頭表示理解,心裡對這個張經理還有那個什麼納砂裝修設計公司多了一絲好感。
“聽張經理介紹貴公司,有很多關於大型商業裝修設計的相關業績,相信你們在這方面是有非常成熟的設計和施工經驗的,我手頭有一個廠房想改造成餐廳,不知...”
張笑這段時間正在爲業務部發愁,今年還沒接過什麼像樣的單子,不管怎麼樣來人就是客,哪怕又是個價比三家的主,也得小心伺候着,誰讓部門裡都快被裁完了呢。
當她聽到陸東枝嘴裡吐出,廠房改造這幾個敏感的字眼時,張笑嘴裡的菸頭掉落桌面,差點戳到自己的手,趕忙用嘴去吹,這一吹菸灰四散眯了眼睛,她又一邊揉眼睛一邊含糊不清急忙道:
“大客戶啊!啊不!廠房改造...不好意思,我沒聽錯吧?”
陸東枝笑着伸出夾着煙的手阻止:“別激動,張經理,你沒聽錯,是廠房改餐廳!”
陸東枝含笑,看着她的失態,心想這得是多久沒接到單子了,剛還說自己公司參與都是大型商業裝修的呢。
“這樣吧,明天你帶着團隊,我們實地看一下,也方便具體的溝通,說不定貴公司看過後還不想做這單活呢?”陸東枝狡黠的再次試探道。
“陸小姐說笑了...實不相瞞,目前我業務部現狀是青黃不接了,哪裡還敢不竭盡全力呢!”張笑尷尬如實相告。
“好,先這樣,明天上午9點這個地址見!”陸東枝寫下一個地址和自己的電話號碼說道。
達成初步意向後,張笑將陸東枝送下樓,看着她利索的驅車遠去,捏了捏略微麻木的雙腮,快步返回業務部。她沒有回自己辦公室,斜靠在了設計部門框邊點了根菸,靜靜看着正在加班的同事們,長舒了一口濁氣。今年真是尷尬的一年,上半旬先是第2業務部被裁掉,接着是第1設計部又被裁,公司雖說還有點活幹,可那都是些什麼玩意項目。要麼給某區公園設計別出心裁還要新穎的公共廁所,公共廁所還尼瑪要什麼別出心裁!還新穎?還能在裡面K歌不成?要麼給某高檔酒店的空中花園,設計涼亭,要求涼亭有古韻味,要大氣恢弘,更重要的是不失簡約,還得協調,你直接說節約成本不就好了,說的那麼婉轉還不是一個意思。張笑真是快被客戶氣死了...
“啪啪啪”張笑在一個同事的菸灰缸裡熄滅菸頭,拍了拍手說:“我部所有人員明天上午不得請假,大單子,剛達成初步意向,明天上午看場地,你們的任務是多看多記,及時地提供有效實用的解決方案和建議,clear?”
“是!老大!”設計部齊聲吶喊...
“真舒服啊,好久沒這麼暢快的怒吼了,記得以前每次有重要客戶和大單都是張經理現場通告,好像兩年沒這樣了?”一箇中年男感嘆道。
“2年1個月整”一個美眉認真道。
“哦,對了,現在下班,記得明天穿精神點!”
“嗷耶!”
“哇,跟你們講,老大好久沒這麼上心一個單子了,這次她親自上陣不得了啊!”幾個老員工開始了八卦。
張笑回到辦公室,閱覽海外同學發來的郵件並作迴應,處理完郵件,開始查閱網站上關於廠房設計餐廳的裝修參考方案,查來查去卻發現沒有任何參考的價值,不由大感疲憊。她無力地倚靠在舒軟的辦公椅上,揉捏着脹痛的太陽穴,忽然靈光一閃,坐直身體。
“想起了什麼,想起了什麼呢,哦,對了,既然國內還沒有廠房改造餐廳的設計裝修方案,那我們何不嘗試做一做呢...”越想越有搞頭,思路漸漸清晰起來的張笑,索性建議改變公司戰略方向。
張笑作爲留洋高材生,又是這方面的專業,尋求同學現有的資料又再次遍訪個門戶網站。當她確定這一塊是空白後,開始建立文檔,寫企劃草案,將目前國內外的裝修設計行業分析透徹,又轉向了廠房改造設計這一塊的需求及前景。時間不久,一份長達二十幾頁紙的完整規劃方案就打印了出來,放在了總經理辦公桌上...
次日上午8點半,張笑帶團隊準時來到陸東枝留下的舊廠房門口。看到場地後,她們非常懷疑這位‘氣度不凡’客戶的別緻想法,張笑看着周圍環境有些泄氣。在這開餐廳?開玩笑都開不起來,門口雖說馬路挺寬,那污水橫流,深深地車轍印,後面基本被拆光的老舊廠房,哦對了,還有正對着大門的污水河,真難聞...
她突然對這次項目不抱期望了,本來昨晚興致非常的高昂,還專門奢侈的睡了6個小時,這玩笑開大了,下屬同事都瞪着眼睛看着周圍,她硬着頭皮又看了兩次地址,沒錯啊,就是這裡。
廠房大門打開,陸東枝伸頭看着她們:“挺準時的嘛,進來!”
“陸小姐說笑了,準時是最起碼的職業守則嘛,這個...”張笑進門,擡眼打量着周圍,遲疑着不好意思開口。
“哦,其餘事情你別管,你只要做好我需要你做的事,明白?”陸東枝看着她們遲疑的表情認真道:
“況且,那是我的權利,不是嗎?”
好吧,既然人家是客戶,有任何要求都是合理的,張笑就不再糾結,至於經營那些,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瞎操什麼心。她自己暗罵了一聲,真是多嘴,率步進入辦公樓。
陸東枝帶着張笑邊走邊介紹,說着自己的設想,張笑身邊的一個挺精神的小夥子在兩人身後記錄,還有一人在拍照,回去好按照舊廠房的原始風格來搭配設計。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陸東枝指着牆面的幾處位置對着張笑說道:
“這一棟樓的所有牆面,我要你盯着完成,有任何異樣,除你之外任何人不能碰!這一點,我要希望你非常清楚!”
“陸小姐放心,我親自帶隊,現場指揮,施工的時候,我會錄像?”張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在意,她試着建議道。
“嗯!好想法,果然沒有找錯人...還有地下室,只留2層,其餘全部用混凝土給我封上!”陸東枝指着樓下說道。
“封?你是說全部給填上?!”張笑張大了嘴巴,敗家玩意啊。
“對,只留最上面兩層,其餘全部封死!用混凝土!”陸東枝盯着她:“而且,關於這個地下室,我還要單獨跟你聊聊。”
... ...
納砂裝修設計公司的會議室內張笑正進行一場‘高級別’會議。主要內容就是彙總並佈置舊廠房改造項目的建議和具體分工,她的團隊先報上這兩天對廠房的測量數據,設計部根據數據做項目預算,因爲張笑需要儘快給陸東枝做報價,所以她也宣讀了客戶的幾點要求並對團隊說:
“我不管我們這次有多少困難,我也不管我們這次的報價是贏是虧,這次的項目必須完成,而且還得是質量和效率並存,我能看得出業主對箇舊廠房的關注,所以,我對你們的要求有以下幾點:
1、施工隊伍必須是我們非常熟悉的而且素質過硬!
2、施工過程全程留影,任何人沒經過我的確認,裡面的任何東西不能帶出,包括建築垃圾,這是原則!
3、施工時,廠房內遇到任何問題,安全、質量的除外,都不可提問,也不可以私下議論,這也是原則!
4、我們從設計到竣工所有圖紙和電腦硬盤必須交給業主,任何人不能透露任何信息,這也是原則!
5、這次的項目我們必須入駐現場直至竣工完成,以上幾點有任何不同意的同事可以退出!
6、報價兩天內出來,我要跟業主協商,在還沒談妥或談不成,這次會議包括你們所看到的關於這個項目相關所有事和人都當做沒有發生,討論開始!”
會議室裡的人被震驚了,他們從來沒聽說這麼折磨人的客戶,這樣的業主簡直就是,太...霸道了。
聽了張笑的總結,公司高層也表示出了足夠的重視,他們敏感的捕捉到了這次項目的重要性,見他們都沒有開口,總經理起身表示:
“公司將全力支持此次項目的展開,不管多複雜,不管多難,竣工後公司將拿出項目盈利後的百分之20給諸位‘加餐’!
這纔是領導應有的氣度和作爲嘛,張笑的團隊深受鼓舞,迫不及待。
... ...
陸東枝迎接張笑的團隊入駐。開玩笑誰不樂意入駐,起先張笑得到團隊報價一千兩百萬,嚇得她見到陸東枝支支吾吾半天都沒好意思開口,這是他們公司成立到現在接到的最大的單活,相當於他們公司兩年的營業額,而且還是他們最保守的估價,這讓張笑非常緊張,她看着不語陸東枝說:
“價格可以再往下調整...”
陸東枝笑了,她拍了拍張笑的肩膀說道:
“我讓你們報價,並不是因爲我想省錢,我就是想知道離我能承受的價格差多少,看來,張經理不是欺負我的人,價格我接受,但我有個條件...”
“陸小姐請說,只要不是要命的事,我代表公司答應!”張笑很激動,非常激動。
“不要命,關於這個價格,我暫時再追加三百萬...質量!我要的是質量和效率!”陸東枝語出驚人,震的張笑渾身發麻。
張笑從來不知道談判還能這樣談,還有這樣的業主。她從業15年,第一次見到這麼‘氣度不凡’的業主:
“陸小姐請放心,不竣工我不退,不滿意,我不走!”張笑保證道。
張笑這個人也很可怕,她是對契約的遵守達到了變態地步的人。由此可見,每一個身居高位的人,都有着變態般的自律精神,變態般的克己狀態。
她對陸東枝的交代親力親爲,絕對是嚴格按照她們的約定去落實的。整個舊廠房所有的廢棄材料運出,她必須篩檢,而且是兩次,她是最後一關;除臨時生活區除外,整個舊廠房都被攝像頭覆蓋,幾乎無死角。主控制系統就在她的臨時辦公室裡。沒經過同意,誰都不能進。
這一單她必須做成,而且必須保證質量和效率。她能看出來陸東枝是個什麼樣的人,通常僱主加錢做事,那都是心裡有底線的。她纔不會因爲陸東枝在合同價上的讓步就覺得她是個好捏的軟柿子,誰這麼認爲,誰就是棒槌!鐵把的棒槌!
張笑是一個嚴謹的人,是一個嚴守契約精神的人,是一個脫離低級趣味的人,是一個...算了,還是說事吧...
舊廠房內張笑組織着隊伍,加緊施工着,今天她再次查看了舊廠房辦公樓的牆面拆除,在三樓,她看到了工人彙報拆除牆面後的發現。三樓的中間,被電錘破除的牆面後,漏出一個房間,她讓工人繼續,打開能容納一個人通過的間隙後讓所有人撤離三樓,直到陸東枝到來。
見到陸東枝來到,守在門口的張笑說明了情況並下樓繼續指揮施工,留陸東枝一個人在三樓。陸東枝彎着身體,進入那個被敲出窟窿的房間。映入眼簾的,就是四周牆上掛滿了的地圖和照片。上面的地理位置用紅、黃和綠色的細線牽連着,每張照片下面都有一行經緯度座標,而且每張地圖的照片上都被畫了一個紅色的叉。蘇俄地圖、英倫地圖、南越地圖、老撾、滇緬和帝國地圖,每一面牆每一幅都是。圖上照片最多的就是南越地圖,有60多張,那狹長的地圖上密密麻麻地掛滿了照片,連上的是紅色的細線,帝國的最少,14張,每張圖片她幾乎都認識。他們都是這次即將進行的收網行動中,滲透進大華軍-情-部的匪首。
陸東枝又一次刷新了對這兩個人的認識。他們太可怕了,可怕到陸東枝必須殺掉他們!
每次進入舊廠房總讓她感覺還有些疏漏的地方,可她就是找不到,原來是被封起來了。這裡她曾經檢查敲擊過,她認爲這一面是外牆,就沒過多的關注。
“這兩個人,到底想幹什麼,帝國地圖上連接的線是黃色的,就意味着他們在懷疑關注着他們...”
“上面的時間顯示是在6年前,就是說,他們早就知道了敵國的滲透人員,是不是還沒有確切的證據?”
最後她來到牆角注意到一張小地圖,是江省大寧市的,她看着上面的照片腦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