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長短,跟人的幸福指數是反比的。七景只覺得,似乎昨天他們才搬到園子裡來,結果今天,就過年了。幾個月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
龍鳳宮沒建好,因此,他們的年還在園子裡過。
皇家過年,自然又要宮宴。宮宴,對於大漢來說,是國宴。可對於很多人來說,這也是大漢皇后娘娘,每年唯一必定會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機會。
沒錯,唯一。
要說如今的大漢,最傳奇的人,不是那位強大睿智的皇帝,也不是龍翼營的首領,更不是最小年紀,最大軍功封王的齊王。也不是如玉君子,擁有玉面神醫稱號燕王,也不是那個培養了無數將軍的武院院長楚王。
而是這位,出自鄉野,下堂婦之女,卻偏偏抓住了皇上的心,獨佔後宮,讓皇上對着天地發誓,今生今世只她一人的皇后娘娘。
據說,她很美。那什麼武林第一美人,江南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美人……各種美人,在皇后娘娘面前,那根本什麼都不是。那皇后娘娘,那是冰做的肌膚玉做骨,月亮也沒有她的眼睛明亮,珍珠也不如她的皓齒潔白。胭脂比她的脣少了潤澤,青黛描不出她眉眼的精緻。
據說她智比宰相,勇過將軍,慈比佛祖,運得天拂。當初在西涼城,就因爲她從中斡旋,爲今上買來糧草,才能養活那些軍士,讓皇上一再打勝仗。是她爲皇上經營產業,養活百姓,讓皇上無後顧之憂。更因爲她,天降祥瑞。當初大漢進京裡,那神龍,就是爲她而來。
據說……
而這麼了不起的皇后娘娘,平時從來不輕易見人。知道她真正長什麼樣的人極少。尤其是那些新進的婦人們,更是從來都沒見過皇后。
她與一般的貴人不同,她不喜熱鬧。除了一些必須的宮宴,她從來不參加任何宴會。外面關於她的種種事蹟,很多,卻也很少。讓人無從探尋她的喜怒哀樂……神秘,爲她的傳奇又添了一層色彩。
因此,很多人都在等,等着這一年一度的宮宴。不爲別的,就只爲了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皇后娘娘。
對於外面的人對她的看法,七景自己是半點不知。
她只是有些鬱悶,“怎麼參加宮宴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了?”
樂辰知道,可從來也沒想跟她說這些:“這是一個機會,對於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自然都削尖了腦袋想來。”說到後來,還是笑了:“這麼幾年,都按你以前定的標準來。以前達到標準的少,可如今卻越來越多了。”
七景還是對宮宴沒太上心。否則也不會標準幾年不變了,這些,全都是下面的人,按着她過去的標準來的。她只掃了一眼,就讓她們發帖子發出去了。
“還是夠熱情啊。”她雖然定了標準,可沒有要求這些人必須來。不過,她也知道,她是強詞奪理了。堂堂皇后娘娘發的帖子,誰敢不給面子?
“這天寒地凍的,居然還有幾歲的孩子。”
“從西涼城跟着來的那些人,這些年纔剛成家,孩子可不就是小麼?”
七景搖了搖頭,不再關注這些。
“咦,五弟妹來了。”七景眉一挑,“五弟呢?”一轉頭,剛好看到樂固。剛從門外進來,臉臭的很。
樂泰一臉啼笑皆非的跟在他身後,也跟着走了進來。
“怎麼了?”
“不知誰家的小姐,似乎看上了五哥,結果使了個昏招,想要纏上來。五哥被纏得煩了,臉色便難看了些。”樂泰笑道,同時靠在小樓邊的欄杆上。剛好看着園子大門口。自然也看到了楚王府的馬車,“五哥,五嫂來了。”
樂固氣呼呼坐到樂辰身邊,端起桌上的茶杯,一杯茶就倒進嘴裡:“四嫂,回頭這參加宮宴的人得挑挑,這什麼人都來,實在煩人。”
“下次再說吧。”七景可不想費神,而且說實話,人多有人多的好處。尤其是這宮宴之前,還讓這些人在園子裡玩。簡直就是人生百態,如夢如戲,熱鬧的緊。
樂固無語,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楚王府的馬車停了下來,楚王妃下了馬車,有人迎了上去,將她領去了準備宴會宮殿。
七景看了三個男人一眼,無語了一下,“你們該去哪去哪吧,回頭我讓人將五弟妹領過來。妯娌裡就兩人,好歹也親近親近。”
樂辰有些不滿,可一想到樂泰和樂固在這裡,他也不能做什麼。便乾脆的起身:“外面冷,你就別出去了。等要開宴了,我再來接你。”
“好。”
三個大男人離開,宮女進來。不一會兒,楚王妃徐清雅被領了進來。雙方見過禮,重送上茶水點心,兩人便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
徐清雅面對七景,總是緊張的。不說七景的身份,就說七景身上自帶的氣勢,一般人在她面前,也輕鬆不起來。
好在徐清雅有意奉承,兩人間也不算太冷場。
不一會兒,奉成夫人也來了。有季氏在這裡,就輕鬆許多了。季氏跟徐清雅之間也聊得更熱絡……
人來得越來越多,便有人開始求見皇后娘娘。徐清雅便帶着季氏,先去了宴會廳。
七景有選擇的見一見,她跟這些人並沒有太多的情份。樂辰也不需要她爲他做什麼夫人外交,這些人來,一爲請安,二卻多爲有所求。
比如想爲自己兒女求門好姻緣。
等到最後,七景一琢磨才發現,求姻緣的還挺多。想了想才明白,就像當初蘇家那位老夫人,請太妃作媒一樣,這也是一種借勢。
有意思的是,大漢的宰相的母親了。這位母憑子貴的誥命夫人,一臉驕傲的道:“我那小女兒,從小是嬌養大的,有才氣,長得也美。就是心氣高了些,一般人看不上……可前些天,她有幸見到燕王一面,這就動了非君不嫁的念……因此,老身厚顏,請皇后娘娘牽合一二。”
七景在這位之前,類似的請求聽了七八個了。可這是頭一個,指名道姓,還說非君不嫁的。
她將那位宰相的資料過了一遍。那宰相似乎是出自一個地主家庭,士農工商,農排第二,誰也不敢說這出身有問題。但是,位極人臣的,這家祖祖輩輩就這一位。
其他的……全都是地裡刨食的。
所以這老夫人之前,大概也就跟蘇老夫人差不多的。只是,七景見蘇老夫人時,她已經當了十幾年的老夫人了。而這位,大漢立國不過幾年。七景更是頭一回見這位老夫人。
“老夫人的小女兒今天可來了?”
“小女未來。”老夫人臉色微微一變:“我兒子說,我家英兒規矩沒學好之前,不要出門……”
七景一想就大概明白了:“老夫人說的,我記下了。只是你也該清楚,燕王乃是王爺,這燕王妃的人選,還得燕王自己點頭。本宮雖是皇后,卻不能亂點鴛鴦譜。”
“可,可不是說,皇后和皇上是最大的官。只要你們下旨了,那燕王就一定得聽令麼?”
老夫人說話直,七景也就直回去。“老夫人,燕王是皇上的弟弟。你那小女兒卻只是臣子的妹妹……本宮跟皇上,怎麼都得站在自己弟弟這邊。所以啊,這事成不成,不是您女兒說了算的,得燕王說了算。”
老夫人雖然不懂這些,可話到聽明白了。而且,進宮之前,她兒子也一再將皇后和皇上是什麼樣的存在,跟她說過了。那是比縣太爺大一百倍的官,她兒子的官,人家一句話,就能給抹了。
所以,她話敢說,可人家拒絕了,她卻不敢再胡攪蠻纏。不說旁的,七景往這裡一坐,眼一擡,她是什麼心思也不敢有。否則,也不可能把話說得這麼直了。她再不懂,也知道,跟貴人說話,不是這麼個說法。
司琴見機上來,將老夫人請了出去。
人一走,七景往椅背上一靠。長長的吁了口氣,轉頭,就見徐清雅帶着季氏,在大殿裡,跟那些貴婦人們談笑風聲。
一段時間不見,母親也已經適應了現在的一切了。如今的她,看起來就跟當初,她第一次見到的蘇夫人一樣。高貴優雅,淺淺一笑,只笑到嘴未到眼……
“怎麼了?”樂辰進來,見她恍惚着,怔怔的望着宴會廳,便湊了過來。將人摟進懷裡,下巴放在她的肩上。
“剛纔,有人來向阿泰提親。”七景也沒瞞他。
樂辰怔了一下,“誰?”
“右相的母親,爲她的小女兒。”頓了一下,不無遺憾道:“可惜,那小女兒今天沒來,聽說是右相不讓她來。唔,據說那小女兒見過阿泰一次,還準備非君不嫁。”
樂辰想了好一會兒,確定對這所謂的小女兒完全沒印象:“回頭問問阿泰。”
“右相如何?”
“活幹的不錯。”樂辰說得十分中肯。對於如今的滿朝文武,他們的官職其實並沒有前朝那麼神聖。宰相就是一人之下?不是,宰相只表示你要乾的活,都是特別困難,特別複雜,擔子特別重……官位越高,證明越是任勞任怨。
“一切以阿泰的意願爲主。”樂辰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