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手繪的地圖,不知是什麼魔獸的皮,鋪開來,比桌子還大。畫得詳細無比,標註的清晰仔細。
這地圖之前被呼延永安縫在他的披風上,時時穿在身上。
之前他跟那些侍衛說了那許多的話,卻也未將這披風轉手給他們。可見說的都是空話……
“鐵礦,金礦。這冰川裡沒想到,還藏有這樣的好東西。”可惜,如今的樂辰不是皇帝,這些事情,不歸他管。所以看過就算了,至於龍騰的民生問題,與他無關不是?
七景點了點他的胳膊:“那兩人的命留着吧。火精的事兒,還落在呼延永安的頭上呢。”
雖然樂辰覺得,火精的事兒可以慢慢來,但還是出去了,他將表呼延永安弄到了外面的露臺上。然後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將呼延慶也給弄了過來。
七景不知道他打什麼注意,卻還是將兩人的命保了下來。呼延永安只是治好了外傷,保證他活着。內傷,七景短時間內也沒辦法,而樂辰也並不支持,她將治療異能,花更多在他的身上。
所以,他之前中的毒,以及損毀的丹田,還是那破敗的樣子,只是活着而已。
呼延慶就簡單的多,一顆解毒丸下去,他中的毒就解了。身上只有之前用了那不知明的藥的後遺症,慢慢調養,總會好的。
半個時辰之後,兩個生命力同樣頑強的人,一起醒來。醒來之後,便看到了對方的情況。知道對方沒死,齊齊變了臉色。可很可,呼延慶便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你的丹田毀了,你的人全都死了,你就算活着,也不過苟且偷生罷了。哈哈哈,活該,報應,你這樣的人,該當此報。”
呼延永安比他要冷靜,他最先看的是自己的情況,接着就看周圍的環境。呼延慶的存在,以及他的大呼小叫,根本未能獲得他半絲注意。
他看到了木屋,立刻就猜到了救他的是誰。此時心中急轉,身處冰川,他現在不確定,這木屋在哪裡。只以爲,高人離開了,又回來了。但依舊有些擔心,不知前輩高人有沒有聽到之前的事情,更在想,不知道高人爲什麼救他。畢竟,他們之前毫不猶豫的離開,就說明,他們不是什麼好心人,更不是愛管閒事的人。
現在對方出手了,是因爲純粹的好心,或者是因爲他身上有什麼價值?而他立刻就想到了,他身上最重要,也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想到的同時,也發現了自己披風不見了。不,是毀了,就在他身邊不遠處,支離破碎,找不到一塊比手掌更大的完整的部份。而在那些殘渣邊上,還有一堆火,有一塊獸皮燒燬的灰燼。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眼中現出一絲戾色,卻很快又掩蓋了去。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依舊是之前的模樣,依舊是之前的態度。
到此,便是樂辰也要高看他一眼了。一個人,一個高手,一昔間失去所有修爲,還能如他這般冷靜,只這份心情,便已難得。
至於他乾的那些事兒?樂辰是半點沒放在心裡。他本身就是梟雄般的出身,他伯過去,樁樁件件拉出來,沒一件能讓普通人當作好人的。不過是利已而已,不過是勝者爲王罷了。
而且,當人站到一定的高度了,善惡觀念,多少有點受影響。普能人的世界,離他們越來越遠,而是非善惡,有時候就僅憑一心。
因着這一分欣賞,樂辰給呼延永安一個瓶子,瓶子裡是一丸藥。對於他的丹田沒有用處,卻可以化解他體內的火毒。
雖然火精已經被他生生挖出來,可火毒並沒有清除。在這片冰川裡,雖然可以壓制火毒,但他之前內力深厚到也罷了,此時他內力全失,凍也把他凍死了。
呼延慶當然也不蠢,只是,第一和第二終是不同的。同樣的道謝,裡面卻沒有任何反應。
迷霧退開,周圍的環境他們立時可見。知道還在原位,只是迷霧隔得更遠一些。現場一片狼籍,卻並沒有半個人或屍體。之前呼延永安的幾個帳篷都還在,兩人踉蹌着,各進了一個帳篷。
兩人進了帳篷,七景跟樂辰卻齊齊出了小屋,向着遠處飛掠而去。
離他們不到三十里的地方,那裡有一處冰雪建的屋舍。臨時建的,自然也不大,但裡面佈置的到是相當不錯。
許是查覺到了來人,屋舍的主人也從屋裡出來,站在門前,手背在手後,仙風道骨般的立在那裡。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七景跟樂辰雙雙停下,與那人只相隔不過三丈遠。一停下來,樂辰與對方的氣勢便同時升起,互相撞擊,對抗着。
氣勢是無形無色的,但到了他們這樣的地步,光用氣勢,就可以殺人。在七景的眼裡,此時兩人的氣勢,就如同兩條巨龍。
對面那位,是青色的巨龍,而樂辰卻是紫色的巨龍。
兩隻龍龍尾連着它們的主人,龍首撞在一起,一下又一下的碰撞,再碰撞。氣勢的戰頭,就是這麼原始而直接。沒有太多的花招,有的只是力量的最本質對決。
而強弱,也有着本質的區別。
眼前的兩人,勢均力敵。兩人的眼裡都泛着喜色,泛着戰意。氣勢的碰撞越發激烈兇狠,且越戰越兇,越戰越猛。
突的,兩人同時躍起,撲向對方。
繼氣勢之鬥之後,兩人的戰意終於達到巔峰,真正動起手來。兩人都沒有武器,所有的戰鬥,全都是拳腳肢體。
所謂的返璞歸真,不只在氣勢上從鋒芒畢露迴歸自然,也不只是在招式的繁重漂亮,變得舉重若輕。還有在使用的武器上,從華到到簡單,從有到無。
此時的兩人,都已到了最深層的返璞歸真。兩人的招式,到是跟之前的氣勢比拼差不多,夠狠,夠直接,戰意夠濃,也是真夠不華麗的。兩人的動作遠不如之前呼延家兩人的漂亮瀟灑,也不如他們來得快如閃電。他們看起來甚至是慢騰騰的,招拭更是直來直去的對擊。
只是那每一個動作,所具備的,已經不只是那簡單的一擊了,還包括那一擊所引起的氣機。帶動着風,引動着氣,噼啪的破空之聲,在拳頭慢慢擊出時響起。要見那一拳的威力之巨,已然引得空氣的小範圍的爆炸了。這是力量到了極致……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齊齊收手。相視一眼,同時仰天大笑。
“樂揚。”
七景眼瞳瞬間瞠大,便是樂辰也微微詫異。然後報上自己的姓名:“樂辰。”
“咦?你也樂,真是巧。”
可不就是巧麼,巧得讓樂辰跟七景兩人,一起多想了許多。
“確實巧。”藉着姓氏,兩人攀談起來。才知道,這位樂揚也是久居冰川,只爲了尋求武學的更高境界。
樂揚此人,看着四十歲上下,下巴上還有一縷美須,黑髮烏眉,臉上只有風霜卻沒皺紋,可其實,也已經一百零九了。
據他自己說,他的壽數差不多到了。在這裡尋求突破,若是突破成功,沒準還能再多活幾年,若是不能,便是死了,活了這麼多年,也不虧。
不過,當聽到他說,在這裡已經待了快二十年時,到底還是有些無語,又佩服了。在這樣的環境裡生存,求突破,而且一待就是二十年,實在是有大毅力者。
樂辰到是對他的種種十分感興趣,聽他那語氣,到是大有,如果不是有人相陪,也有一試的打算。
七景斜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到是他自己反應過來,對着七景討好的笑了笑。讓樂揚搖了搖頭,大聲道:“兒女情長,兒女情長啊!可惜,可惜了。”
樂辰並不是真的年輕人,他的心智更是比任何人都堅定,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人影響。
七景笑道:“樂先生的家人呢?”
“老夫都一百多歲了,父母早已離世。”
這一點,到是極好理解的:“子女呢?”
“老夫一生未娶,自然也沒有所謂的子女。”然後又看了一眼樂辰,意有所指道:“不管做什麼,總要一心一意,追求武道,也需專心自制。否則,一旦被什麼絆住了腳,綁住了心,那成就,終是有限。”
樂辰沒有說話,到是七景又問了:“樂先生應該有兄弟吧?”
樂揚又搖了搖頭:“並沒有,老夫是家中獨子。”
七景眉高高的揚起:“如此說來,樂先生這一支,在老先生之後,豈不就斷了。”說到這裡,不由恍然:“也對,難怪我們夫妻遊歷大陸經年,也走過不少地方,從來都沒聽說過有什麼樂家呢。說起來,如今大陸上的什麼十大高手,幾大世家的,個個都是名聲顯赫,盛極一時……想必,當年老先生的樂家,應該也是如此吧?”
七景這話,十分的陰損。就差直接指着對方的鼻子罵他不孝,害得整個樂家“斷子絕孫”了。
生物,但凡有生命的,不論是植物還是動物,更別說一個人,尤其是一個男人。對於傳承,都是極看重的。不管他或它一心追求的是什麼,那是自然的規則,是大勢所趨。事實上,不管是什麼生物,進化的方向,都是更適合繁衍傳承。
更漂亮的毛髮,更動聽的聲音,更俊美的外表,更厲害的能力……
他因爲追求,而刻意的放棄。平時不覺什麼,可一旦有人刻意提起,那都是無法忽視的傷痛。就像現在,臉色瞬間煞白的樂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