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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鈞是在監區新設的小理髮室剃的頭。新監區實行自產自銷、自給自足政策,鼓勵犯人從事各種勞動技能,保留將來重新融入社會的能力,因此理髮室員工也都是犯人。
給邵三爺剃頭的師傅,就是他們七班的胡巖。
小胡入獄前是理髮師,頗有兩把刷子,在京城一家叫做“亮麗魅影”之類的高檔髮廊上班,首席髮型師。
能來理髮店上工允許動剃刀剪子的犯人,至少二級寬管待遇。胡巖屬於平時表現不錯的,像羅老二和譚大少那種人,絕對不能來幹這個。{閱讀就在
可惜,胡總髮型師在這種地方給人剃頭,純屬大材小用,殺個雞上牛刀。進了這條門檻的所有犯人,按監規要求千篇一律,直接上推子,推成鋥光瓦良的光頭,胡總這一雙能掐絲繡花的巧手,毫無炫技發揮的餘地。
這天是休息日,羅老二趁着空閒時間,晃悠着邁進理髮室。
胡巖正給另個犯人推着頭,一眼瞅見羅強,眼珠子就墜到羅強身上了。
“強哥來了?稍坐一會兒!”
“馬上就好,就好了。”
“強哥你彆着急啊,別走,等我一會兒!”
胡巖手底下正推着頭的倒黴犯人一聲一聲地叫喚:“哎呦,耳朵!小胡,我的耳朵!”
邵三爺那窈窕的身影,從羅強山一樣寬闊的身形後面晃盪出來,胡巖一看邵鈞竟然也來了,眼神頓時黯淡下去。
理髮室裡有一名管教和一名協管監督着,邵三爺根本不用來,可是他哪放心?他小氣着呢,身邊的人,得時時刻刻盯住了,護好了。
胡巖兩手從後方溫柔地捧住羅強的頭,左看右看,心裡稀罕得不得了,覺着羅老二這副魁梧身板,這顆豹子一樣的好頭顱,真是越看越勾人。
胡巖興致勃勃地問:“強哥,想弄個什麼髮型?”
羅強毫不上心:“這地兒還講究髮型?都剃乾淨嘍。”
別的犯人都是坐上來直接刮腦袋,刮完了趕緊滾蛋,胡總多一分鐘也懶得伺候。只有對羅老二,胡總實行三包服務,給這人臉頰下巴用剃鬚膏打出泡沫,仔仔細細地刮臉。
羅強毛髮很重,鬍鬚黑硬濃密,從鬢角到下巴,一直延伸至青筋流暢的脖頸。平時在牢號裡只能用電動剃鬚刀,遠不如刀片颳得乾淨。胡巖俯□,眼睛湊得極近,一絲不苟地刮淨喉結附近的雜茬。
邵鈞就坐在兩米開外,手裡攤開一本雜誌,兩隻眼珠從帽檐下射出陰冷的小箭。
羅強的下巴,咱三爺爺還沒親手捯飭過呢!
他盯着羅強的後腦勺,心裡憤慨,數着胡巖下刀的次數,你個小狐狸刮過兩百下,三爺爺回頭就拿個小刀片,削這混球的屁股,也削他屁股兩百下……
胡巖給羅強刮完臉,按照他當年在高檔髮廊裡伺候客人的程序,下一步是水療附送頭皮按摩!
邵三爺是再坐不住了。那混球腦袋向後仰着,半眯着眼,表情甭提多麼享受,讓胡巖按摩着,那親暱的姿勢分明就是愛撫!胡巖以前好歹專業幹這行的,那手法,那力道,舒服得沒話說。
邵鈞走過來,聲音冷冰冰的:“差不多得了,放風時間快結束了,五分鐘。”
胡巖從長長的眼睫毛下翻出一枚很不甘心的小眼神,拿起小推子。
胡巖推完兩側和頭頂,推到後腦勺位置,說:“強哥,你這頭,我給你剃個花兒?”
羅強挑眉問:“剃啥花兒?”
胡巖:“您想剃出啥效果,我就能給您剃成那樣,後腦勺上鑲個‘紋身’。”
邵鈞低聲嘟囔:“給他剃成禿瓢就成,還剃個花兒……”
胡巖就是心眼細,嘴裡又多話,沒完沒了地吧唧:“強哥,澡堂子裡我見過,您下邊兒那裡有一條紋身,您紋的究竟是啥?”
邵鈞擡眼看向羅強,探究的眼神。
羅強挪開視線,沒說話。
胡巖看過的紋身,邵鈞其實在牧場那天也看過,但是時間倉促,晃了一眼,沒瞧仔細。
他只看到羅強右側腹股溝處有一條黑色花紋蜿蜒而走,沒入下腹粗糙濃密的毛髮中,一直延伸到極**的部位,色澤濃重,造型別致。邵鈞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純黑色紋身,尤其烙在羅強這種人身上,每一道筆劃深入肌理,呈現某種隱秘的令人驚跳的張力,透着雄性動物的性感與陽剛。
胡巖也是多嘴,閒扯:“強哥,我看您紋的是一條龍,一條小黑龍?”
邵鈞驀地擡起眉頭,盯着羅強。
胡巖:“可是您不屬龍吧?哥,你陰曆屬馬。”
邵鈞:“……”{閱讀就在
鏡子裡,羅強那雙眼直勾勾的沒有表情,冷冷的:“扯夠了沒有?頭還剃不剃了?不剃把推子給我,老子自己推。”
那天從理髮室出來,邵三爺和羅老二從房檐下往回走,走路一前一後。
邵鈞走了幾步,回頭狠狠瞪羅強一眼,放射一枚小箭。
再走幾步,又回頭瞪一眼,piu,又一枚小箭。
羅強兩手插兜走在後面,低聲哼道:“幹啥啊?倆白眼珠子翻騰啥?”
邵鈞驀然扭過頭,惡狠狠地嘟囔:“還紋個小黑龍,特美吧,特好看吧?!”
羅強哼了一聲。
邵鈞氣不打一處來,低吼:“你紋哪不好?你還紋那裡!”
“你咋不把你自己身上肉豁開,把你們家小黑龍的名字刻到骨頭上,鑲骨頭縫裡,紋個全身的,都紋滿了!!!”
羅強沉默了半晌,看出邵鈞是誤會了,伸手一把攥住這人的手腕,把人拉回來,用力捏了一下:“很早以前紋的,你想哪去了?”
“老子年輕時候跑到廣西,就一個人,身邊兒一個親人都沒有,想家裡人,我那時候紋的……你腦子裡都想啥呢?”
羅強難得願意對一個人解釋。
孤身南下,人在江湖,那年月,家裡沒人知道,老二這人還活着或者已經沒了。甚至羅強自己都不知道,活過今天,還有沒有明天。
緬甸劫匪毒販出沒橫行的深山裡,羅強有一回身上中了兩槍,肚子都打穿了,讓人頭朝下扔到山溝裡,掛在樹枝子上,渾身都是血。他自己用手把腸子拾掇起來盤迴肚子裡,就憑着一口氣,爬了幾天爬出山去。
羅強是那種天生冷淡薄情的脾氣,那時候心裡已經不剩別的惦念,就是不甘心,不想死,死也不能認命,就想留一口氣,混出頭,將來回家。家裡還有個小人兒坐在門檻上,等着老子回去呢……
邵鈞每回聽羅強說出心裡話,他也替這人酸楚。他知道羅強那些年在少管所吃苦,受罪受大了,後來一個人闖蕩江湖,比混少管所更不容易,這中間指不定在鬼門關轉過多少趟,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再冷酷堅強的人,在那種時候,硬撐着活下來,心裡必然要有個念想,有個牽掛,不然這人能撐得下去?
邵鈞不好意思掛臉發火,小心眼兒地嘟囔:“真行,哼,你怎麼就沒把小黑龍紋你那玩意兒上!”
這麼一句酸不溜丟的醋話,說得羅強噗一聲樂了出來。
小黑龍的紋身其實是就着小腹上中刀中槍之處紋的,巧妙掩蓋住那處六寸長的駭人傷疤,還顯得挺好看。
羅強心軟了,沒轍,聲音也軟了:“我拿他是當我弟,你就是你……要不然,老子以後在雞/巴上紋個饅頭,你看這樣成不?”
邵鈞氣得翻白眼:“滾吧你!誰稀罕你那玩意兒啊?”
羅強一把掀掉邵鈞的警帽。
邵鈞怒氣衝衝:“討厭,給我!”
羅強開玩笑似的,摸一把邵鈞泛着青茬的腦瓢:“這顆蛋,長得真俊。”
邵三公子原本就是瘦長臉,眉目清秀漂亮,剃掉了大部分頭髮,額頭光潔,眉眼五官更顯清晰深刻,嘴脣紅潤,一點兒也不損這張俊臉耐看受看的程度。
邵鈞正鬱悶嫌棄自己的光頭呢,一把搶過帽子,趕快戴好了把光溜溜的腦袋遮住,踩着大皮靴跑走了。
羅強慢條斯理地跟在後邊,視線追隨蠻腰長腿的背影,嘴角彎出暖意……
兩人難得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動個手,打個情罵個俏,不然都快憋死了,燒死了。
羅強遙遙望着邵鈞跑走的背影,卻沒料到,有人也在操場另一頭,遙遙地望着他的背影。
譚龍在廠房裡搞事兒,扣了邵三爺一腦袋膠水,監規當然不能便宜了他,於是譚少爺被關數日禁閉,今天是剛放出來。
譚龍手上鐐銬還沒取下來,趿拉着鞋子,晃盪晃盪地走過去。這小子眯着賊溜的眼,遠遠地也沒看太真切,只看到羅強跟個教官模樣的人扎堆說了幾句,羅強的大手摸上對方的腦瓢,帶着某種難以形容的寵溺……
譚龍嘴裡嚼着樹葉,連吐沫一口“呸”到地上,咕噥道:“羅老二,我看你他媽也是活膩歪了……”
譚龍那時候衝着羅強吼的那幾句,“要不是你老子根本不會進來”,“你故意害我坐牢”,是有緣由的。
當初羅戰被捕,羅強隨後自首,兩兄弟被一網打盡,多年經營的產業和積累的家財盡數覆沒,對於羅強這樣的人,他能甘心?
後海一些店面,他是從譚五爺手裡賺來的,把老譚家地盤擠兌得快要萎縮破產。羅強這棵大樹一倒,他的老仇人立刻就得捲土重來,重新劃分勢力範圍,收繳他的地盤,欺負他的兄弟,佔他的店,賺他的錢。
羅強進了公安局審訊室,把他與姓譚的、姓李的那幾家子的生意往來全部牽扯進來,提供了這夥人同樣非法經營、涉/黃涉/賭的證據。譚龍這樣的人,生意總之很不乾淨,違法證據確鑿,公安原本就想打掉這根枝蔓,一抓一個準兒,於是那一年譚大少緊隨羅老二的步伐,落入法網。
譚少爺可沒進過少管所,沒吃過苦頭,這輩子頭一回坐牢,就是讓羅強給陰了,被順進去的。現如今兩人竟然關在同一條監道,不是冤家不聚首,譚龍恨死羅強,恨不得剝其皮,食其肉。
譚少爺並不隸屬邵三爺麾下的一大隊,然而幾位隊長輪流值日當班,輪到邵隊長值班這些天,也會管到譚龍的閒事。
這天夜裡譚龍迴歸牢號睡覺,就沒消停,竄到隔壁牀另一個犯人鋪上去了。
遇上串鋪搞事的,只要不是有人不開眼竄到七班大鋪被窩裡,也不是七班大鋪竄到別人被窩裡,邵三爺根本懶得管,與他無關。可是譚龍鬧得動靜忒大,把同屋都鬧醒了沒法睡。邵鈞開門進去查鋪的時候,譚龍已經騎到另一個犯人身上,把那人褲子扒光了壓住,想要捅進去,玩兒個野的。
邵鈞命令譚龍回自己牀,再不老實就一級嚴管,用鐵鐐子鎖牀上睡。
譚龍眯着泛紅的眼,嘴巴歪歪的,挑釁道:“老子那玩意兒,癢癢了,就想發泄發泄!怎、怎麼着,邵警官?你不讓爺爺跟他搞,爺爺跟你搞一個,咋樣?!”
同屋其他犯人在被窩裡憋着,想樂不敢樂。
邵鈞冷冷地一指譚龍:“你少廢話。不睡就到院裡坐鐵椅子去,睡不睡?”
譚龍用略顯興奮的眼神盯着邵鈞走出去的背影,瞄着邵鈞柔韌的後腰,挺翹的後胯,暗暗磨牙……
他已經在心裡確定,他沒看錯。他那天看到的人,就是邵鈞。
他能放過這人?
後來的一天,輪到這條監道的犯人集體洗澡。
老王忙別的事,沒人盯澡堂子,於是邵鈞臨時來盯,搬個小凳,就坐在更衣室和淋浴間之間的門邊,一雙眼看兩個屋。
邵鈞拿個畫報看着,頭都懶得擡。眼前是一羣他看膩歪的白條豬,誰大誰小的,他現在對外人提不起那方面興致。
譚龍那天憋着找茬,一邊兒洗一邊兒斜眼瞄着人。
這人把自己涮乾淨了,不出去,慢悠悠走到離邵鈞很近的地方,幾乎是門邊正對着,相隔也就兩米,一頭歪靠在溼漉漉的牆上。
邵鈞一時沒反應過來,擡眼狐疑地看着這人。
譚龍一手伸到自己胯/下,一把擼起半/勃的傢伙,捋着紅潤的軟溝,直勾勾地盯着邵鈞,翻出兩粒白眼珠子。
邵鈞:“……”
譚龍的頭歪靠在牆上,薄嘴脣劃出一絲淫/蕩的笑。這人皮膚很白,胳膊腿上除去幾處舊疤,全身細品嫩肉的,透着嬌矜貴氣,陽剛之物竟然是某種亞光的淺粉色……
譚龍哼哼着說:“邵警官,我好看不?”
邵鈞面無表情回道:“甭忒麼瞎擼了,擼這半天,還沒我大拇指粗,現眼嗎?”
譚龍瞪着雙眼皮滴溜圓的一雙眼,光頭下的這張臉也挺俊,不懷好意:“邵警官,您不喜歡這、這口?我這活兒硬,來,試一個啊?”
邵鈞靜靜地從口裡吐出幾個字:“滾你的蛋。”
作者有話要說:我這裡改冬令時了,我以爲還是12點呢結果乃們已經1點啦不好意思我晚了哈哈。那以後可能每天都晚那麼一小會兒嗯,不要急哦。
昨天文下嗷嗚亂嚎一片哈哈,給碼字多的讀者都送分分了。
監區長還是給二哥加了一句心理活動,明確一下,二哥就是想吻鈞鈞,因爲有類比才更明確自己的感情,不是吻羅小三兒。監區長堅決不承認是自己沒寫清粗,一定是你們這羣腐的兄弟控不純潔想歪掉了都沒看清粗【傲嬌地扭頭哼唧~鈞鈞還會誤會吃醋一段時間,他最終會知道事情的真相,會知道二哥爲他付出了多少……
今天累了,明天爭取考慮加更事宜,追文讀者辛苦了,每一隻都嘴嘴,快來嘴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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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監區長畫外音解說:“戴着小警帽,穿着大皮靴,扭着蠻腰,傲嬌貓鈞兒邁着貓步,從一羣流着口水的白條豬面前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