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從梅泓澤的額頭上滑下,一點一滴,到最後臉上的水快乾了的時候,梅素婉纔開了口。
“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快,當真是不明智的選擇,你應該知道,我若恨起來,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梅素婉的目光撇了下,他那掩藏在袖子下的斷手。
梅泓澤瞬間就想到那日,她目光沉靜,卻又毫不猶豫下刀的那一刻,他的身子便顫了又顫,心頭閃過一陣涼意牙。
可他卻是老實了,也閉上了嘴。
梅素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沒想到,這半年來寄人籬下的生活,倒是將你那大少爺性子給磨平了,也知道冷靜思考,也學會了忍!”
“你到底想做什麼?”梅泓澤啞着嗓子問道。
“問的好!我們合作,如何?酢”
“你這樣子,哪有合作的誠意。”
梅泓澤撇着梅素婉,指了指脖子。
“你沒有與我談條件的資格。”
然而梅素婉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便坐到了椅子上。
梅泓澤面色死灰一言不發。
“明兒早起,你對外宣稱,你的姬妾懷了孩子……”
梅泓澤瞪大了眼睛,這纔看到她腹問突起。
梅素婉擺了擺手,白浪放開了梅泓澤,“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只要照着我說的做,老實些,以後的生少,只會比你現在好,這還不夠嗎?”
梅泓澤看着梅素婉,“不會這麼簡單的,梅素婉,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怎麼會那麼好心……”
梅素婉卻是瞬間欺身上前,手中一把薄薄的小刀子,抵在了他的脖子下面,“大哥還想再斷一隻手嗎?”
梅泓澤雙腿一哆嗦,卻是想也沒有想的跪了下去。
這一幕讓兩人均怔了一下,梅素婉挑起脣角不客氣的笑了起來,而梅泓澤卻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大哥這動作挺熟練啊,呵呵呵……”
“我,我與你合作可以,但是,但是你要先幫我報個仇!”
梅素婉拍拍他的肩膀,瞬間將他提了起來,“好說!”
隨後對白浪打了個眼色,白浪便轉身離開。
不多久,白浪扛了個麻袋回來。
隨後將那麻袋往地上一扔,“砰”的一聲,嚇的梅泓澤差一點跳了起來。
“什什麼……”
白浪聲音平靜的回道,“長公主府的榮郡王!”
梅泓澤跟條件反射一般,轉身就想跳,可衣服領子卻被梅素婉給扯住了。
“站着的你害怕,這躺着的你怕什麼?再說了,你不想報仇了嗎?”
梅泓澤嚥着口水,捏着拳頭,腦子裡全是這榮郡王這半年來對他的羞辱和欺打,沒有辦法,誰讓這半年來,長公主與駙馬甚得皇上的喜歡,連帶着對這個外孫子也喜歡的緊,並親自封他爲郡王!
可是韓惠珍對西韓的功勞卻是不可抹滅的,所以,西韓皇心裡對梅泓澤再不滿,可想到那個女兒,他還是心軟!
這就讓那榮郡王對梅泓澤很煩感,自然能欺負的時候就會欺負了。
梅泓澤先前還不服,可在被打了幾次之後,他不得不學的乖一些,結果就是在聽到這榮郡王名字的時候,條件反射的就想跑,至少,皮肉會少受罪的!
這會被梅素婉抓着領子拎回來,在看到梅素婉那嘲諷的眼神後,眼一閉,大聲一吼,擡腳便擡了過去。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梅泓澤心底所有的鬱氣,全數發.泄在這麻袋上,也不知打了多久,梅泓澤氣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
“打夠了?”
梅素婉輕飄飄的問了一句。
梅泓澤木納的轉過了頭,然後點了點頭。
梅素婉搖頭,給白浪一個眼色,白浪便將麻袋打開,將裡面的人給提了起來,此時那隻穿着裡衣的男人,鼻青臉腫,卻仍可以看出他的模樣。
也就是說,梅泓澤這一頓打,其實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
而白浪,提着這榮郡王,兩拳頭打在他的眼睛上,再一腳踢在他的肚子上,隨後這榮郡王便撞到了一旁的牆上,只聽得“咔嚓”一聲。
白浪上前將他抓回來,塞到麻袋裡扛在肩上,轉身便走了。
梅泓澤傻愣愣的看着梅素婉,“他他他死了……”
梅素婉白了他一眼,“死不了,只不過是遭點罪罷了!這些年的飯,還真是白吃了,白給你打,都打不明白,也活該讓人欺負了!”
梅泓澤卻是臉色漲紅,可卻一句都沒有有反駁!
“天色將亮了,大哥還是早些休息吧。”
話落,梅素婉轉身躺在了他的牀上。
梅泓澤雙眼佈滿血絲,看着她有些咬牙切齒的道,“你睡這,我睡哪裡?”
“這個與我無
關,不過,辰時用早膳的時候,大哥別忘了來接我就是了。”
說完,梅素婉掃下牀邊的牀簾,將梅泓澤擋在了外面。
梅泓澤緊緊的捏着拳頭,心裡暗罵了幾句,這才轉身離開,結果一出門,就看到了四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跟門神一樣立在兩側,嚇的他那點子小心思,立馬沒了!
耷拉着腦袋縮到了一旁的廂房中!
——
辰時,梅泓澤倒是準時的走了過來。
可梅素婉卻還在睡夢之中。
“侯爺還是在外候着吧!”
風軒聲音凜冽,那梅泓澤便是一哆嗦,什麼都沒敢說,轉身又去了廂房。
不時的管家前來請他前去吃飯,梅泓澤眼睛轉了轉,卻道,“昨夜裡我將夫人接了回來,一會你叫廚房煮些清淡的食物,另外挑四個機靈的丫頭放到門外候着,以便夫人醒來,好侍候夫人。哦,讓她們精心些,夫人懷了四五個月的身子,可不經嚇!”
這一串話看着平常,可管家吳伯卻是張着嘴半點沒反應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大廚房的門口將梅泓澤的話學了一遍!
於是,這臨安侯府中瞬間就炸開了鍋!
侯爺什麼時候娶了夫人,這夫人還懷了身子,還藏在了外面?
幾房姬妾瞬間抱團,產生了極大的危機感!
而梅泓澤,小眼睛眯着,該死的梅素婉,我收拾不了你,但給你上點眼藥總成吧!
所以他心情瞬間超好,哪怕直接等到太陽正中,卻也沒有發火!
梅素婉才睜開一雙眸子,拍拍枕頭,道了句,“新的被褥,睡的倒還不錯!”
卻在這時,門外傳來顫微微的聲音,“夫夫人可是醒了?”
梅素婉下了牀,對着鏡子,在右額上擦了點東西,那紅色的蓮印便一點一點消失不見了。
隨後道了句,“進來吧!”
門被推開,四個丫頭低着頭,端着水走了進來。
可心下卻極爲好奇,這夫人倒底長什麼樣啊!
“將東西放下,擡起頭來。”
梅素婉坐在牀邊,跟個老佛爺似的,輕聲說道。
四人心兒砰砰直跳,慢慢的擡起了頭,只是在看到梅素婉這張不算頂美,可那雙眸中卻透出的冷意後,四個丫頭不知爲何,竟是驀的提起了氣,小心意意的,又垂下了頭。
“記住這張臉了嗎?”
梅素婉冷冷的說道。
四人忙跪了下去,“奴婢該死,請夫人責罰。”
“這是第一次,本夫人便先記着,若再有下次,本夫人定將兩罪一併處罰!都起來吧。”
話落,梅素婉從牀上下來,兩個丫頭急忙上前,彎腰扶着她的胳膊。
另兩個丫頭忙將漱口的水遞了過來,服侍着她洗臉梳頭穿衣。
“侯爺呢?”收拾穩妥,梅素婉問了一句。
“夫人,侯爺在前廳等着您呢!”
“嗯!”
梅素婉了一下,擡腳向外走去。
——
當梅素婉頭上挽着凌雲髻,一身杏黃色衣裙款款生姿的走進來的時候,梅泓澤手一抖,手裡的茶杯應聲落到了地上,摔的粉碎!
“侯爺……”梅素婉喚了一聲。
梅泓澤的身子頓時一緊,“你你你……你起來了!”
太驚怵了!
梅泓澤看着這樣的梅素婉,當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雙眼卻緊緊的盯着她的臉,她額頭上的疤哪去了?
梅素婉上前兩步,伸手輕輕的拍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又不是第一次見到妾身,侯爺你,你看你到於嗎?”
梅泓澤嚇的大氣不敢喘,因爲梅素婉的眼神,太嚇人了。
梅泓澤想,如果她願意,她可能瞬間就會取了自己的小命吧!
見梅泓澤眼裡現出驚恐,梅素婉才笑了。
“我餓了!”
並伸出了手。
梅泓澤急忙握上她的手,心兒砰砰直跳,卻沒敢說一句話,帶着她坐到了桌邊。
——
吃過了飯,梅素婉便看着梅泓澤道,“侯爺,有些人,是不是該讓妾身見見了?”
梅泓澤自是點頭,轉身去管家吳伯道,“老吳,去叫幾個姨娘過來見見夫人……”
吳伯離開沒多久,六七個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走進了前廳。
“侯爺……”
梅泓澤撇了眼梅素婉,也不知是誰給了他的膽,竟上前坐到了梅素婉的身邊,還伸手摟在她的腰上,沒敢看梅素婉,卻是虎着一張臉看着這七位側室,道,“這是夫人,以後你們要記得每日裡三次請安不得有勿,另外,夫人的話就是本侯的話,知道了嗎?”
“是——”七人尾尾
應下,對着梅素婉便福身一禮,“妾身,見過夫人!”
梅素婉擺了擺手,“退下吧!”
七人一愣,有那膽大的,便嬌滴滴的喚了一句,“侯爺……”
梅素婉手中一把小刀子,唰的射了出去,直接插在她的鞋,釘在了地面上。
“啊——”
那女人嚇的花容失色,倒退幾步跌倒在地上。
而那隻繡花鞋,還穩穩的被定在原地!
梅素婉嘴角含笑的撇了一眼臉色蒼白,並自動自覺放下手的梅泓澤,冷笑一聲,看着七人道,“以後,不該出現的地方不要出現,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不然,我不保證,下一把刀,插的地方是不是你的左心!”
話落,梅素婉起身,由四個丫頭扶着,便離開了這前廳!
梅泓澤那點小心思吧,以爲幾個女人能製得了自己?
當真是高看他了!
這一天,梅素婉什麼都沒有做,而梅泓澤也哪也沒敢去,臨安侯府的氣氛甚是詭異,卻在傍晚的時候,梅素婉叫過梅泓澤。
“你讓我來做什麼?”
“寫請貼,你臨安侯的夫人貌若天仙,而且還懷了你的孩子,所以,你要宴請好友……”
“請客?”
梅泓澤那腦袋搖的跟波浪鼓似的,“我在咸陽,就是個笑話,請客,誰也不會來的!再說我也沒有銀子去請客……”
至於梅素婉的口中的貌若天仙……梅泓澤嚥了咽口水,他就覺得那是來自地獄的魔鬼,與天仙不搭邊!
梅素婉翻了個白眼,拿了一落銀票扔到了他的眼前,“讓你做,你就去做,哪那麼多的事!”
梅泓澤屁也沒敢放,拿着銀子,轉身吩咐了下去。
臨安侯梅泓澤要請客,還取了個貌美如花的新娘子,這事,如風后春筍瘋長一般,便在咸陽城裡議論開了!
不說老百姓茶餘飯後喜歡談,就是那世家大族,也一樣,對這事津津樂道!
不過,這幾天裡,這京裡還發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長公主府的榮郡王,睡着覺卻從牀上跌下來,還跌斷了骨頭!
後來又聽說,那臨安侯的新夫人第一天見側室,就給了一個下馬威,據說,那小妾嚇的鞋都跑掉了!
可不過一天的時間,又聽說皇上重病,太醫皆素手無測,不想臨安侯正帶着新夫人進宮,沒想到,那新夫人只一招便將皇上的病給解了,後來才知道,皇上是吃東西卡在了嗓子處……
再後來,聽說皇上對這新夫人甚是滿意,對臨安侯誇講一番又賞了許多的寶物。
再再後來,便有各種各樣的傳言傳出,大意便是那臨安侯的夫人是真美啊;那臨安侯的夫人還身手不凡;那臨安侯的夫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連四書五經也略知一二……那臨安侯的夫人還精通一些奇門遁甲之術還有醫術還有……
越傳越懸,越傳越讓人想一睹其芳容的念頭……
於是便到了三天後的臨安侯請客的這一天!
三天的時間裡,梅泓澤小心意意的侍候着梅素婉,就連毛六都跟他在身邊,大氣不敢喘一下。
至於清樓,賭妨,那是連想都沒敢想啊!
一大清早,府裡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膽,均在合計着,侯爺是京中出了名的鐵公雞,今兒請客,也不知能來幾人?
“我就說這錢就是白花,我一無事處,誰能好奇我娶了個什麼樣的女人?”
“既然知道自己是個一無四處的笨蛋,那就閉上你的嘴,給我安靜的呆着!”
梅素婉在彈琴,可說實話,還不如讓她吹吹笛子呢!
本就氣惱這玩意她搞不定,那梅泓澤還在一旁放臭屁,當真是晦氣!
當太陽慢慢升起,快到午時的時候,突然傳了來了太監那尖細的嗓音!
“臨安侯接旨!”
梅泓澤是怎麼都沒有想到,皇上會在這個時候下了旨!
一臉惶恐的與梅素婉迎了出去。
大意就是皇上讓臨安侯以後好生讀書,別在貪玩,之後又賞了好些東西,那在這得才離開!
梅泓澤看着梅素婉,只見梅素婉的嘴角掛着一抹駑定的笑容,嚥了咽口水,突然間上前一步,低聲道,“日前皇上的病,可是你所爲?”
不然,怎麼就那麼巧合,她讓他帶她進宮,就趕上所有人素手無策?
梅素婉沒理他,轉身回了亭子裡,雙手又去彈那個琴。
梅泓澤快步跟了上去,“你到是說話啊!”
“說什麼,說我不介意再剁你一隻手?”
梅泓澤驀然將手背到了身後,再次看她,眼裡便多了一層深思!
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去看過她,想過她,此時卻發現,她,似乎有着什麼不同?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門房那小子,也不知是太過緊張還是因爲先前聽了那太
監的唱詞,此時也尖着嗓子,跟太監一樣叫了起來。
“長公主到!”
“砰”的一聲,梅泓澤竟是一緊張將梅素婉手中的琴給碰的掉到了地上!
梅素婉長長的嘆了口氣,還真是爛泥扶不相牆!
瞪了他一眼,看着他臉色範白,推了他一下,“幹什麼呢?”
“我我我……那那……榮郡王……”
“你這就是做賊心虛,不打自招嗎?”
梅泓澤便是一頓,是啊,也沒有人知道是自己下的手啊!
看着梅素婉那皮藐視他的雙眼,梅泓澤摸了摸鼻子,這才緩了臉色,上前握上她的手,向外走去。
“澤兒見過姨母。”
不知爲何,梅素婉跟在他的身邊,梅泓澤的底氣莫名的就足了,這會見到長公主,雖說心裡仍就帶着怕,卻還是上前行了一禮。
梅素婉緊隨其後,柔柔的福上一禮,“木安見過長公主!”
晏寒天可以取一個敬木的名字,她便仍葫蘆畫瓢取了個木安出來。
反正她叫什麼都無所謂的!
“嗯,起來吧!”
梅素婉這才擡頭看向她,
她的年齡與韓惠相應該相差無幾,可這張臉,卻帶着三分相似,看來,她們並非一母所生了,不然,她亦不會容她的兒子欺負梅泓澤了!
“日前,本宮離開的早,倒是沒有看到你,如今一看,還真是一個妙人!雖說出身低了些,不過看在你救過侯爺一命的份上,到也過得去了!”
話裡話外,也不過是在貶低梅泓澤罷了!
梅素婉再禮一下,“公主請上坐!”
“怎麼就本宮一位客人嗎?”
這話才落下,便聽得那門房尖着嗓子再次叫道,“三皇子妃到!”
長公主的雙眼便眯了一下,看着那款款而行,進得廳裡來的女人,便冷哼一聲,“三弟妹,倒是勤快啊!”
“沒想到長公主在這,蕭芙這廂有禮了!”
兩個女人一見面便有些針尖對麥芒的意思,那梅泓澤跟傻子一樣,看着三皇子妃那張無暇的面容就失了神。
梅素婉伸手毫不客氣的掐在了他的腰上,讓他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纔回過神來,更是漲紅了臉,垂着頭上前道,“澤兒見過三皇子妃~!”
“唉,你也不用客氣,雖說咱們有些生分,可我到底還是你舅母,日後有事,你便去尋我吧!能幫上一二的,我自會幫你,總不會看着你讓人欺負了就是!”
梅泓澤不住的點頭,那邊長公主便冷笑一聲。
這三皇子妃纔剛剛坐下,那門房的小子,緊跟着又叫了起來,“恭親王與王妃到!”
隨之……
李尚書與夫人到!
錢將軍夫人到!
張大人到!
郭夫人到!
……
——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