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這好好的，爲什麼要離婚協議？”縱然疑惑，助理長還是謹慎地詢問。
程少華專注地吃着醫院準備的早餐，仿若房間裡只有他一人一般。意識到自己多嘴，助理長連忙應下。想起方沁的提醒，轉而和程少華說起公司的事兒。果不其然，程少華的臉色就緩和了許多。這些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至於搗鬼的那個人，別人不知道，程少華卻已經一清二楚。這是來自程少瑾的報復，時至今日，他非要自己身敗名裂，才善罷甘休。
他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既然對方要和他魚死網破，他自然要奉陪到底。可是偏偏，他抓住的是自己的軟肋。柳飄飄已經因爲自己受過傷，他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第二次。
既然不想讓他像個普通人一樣，擁有普通而幸福的家庭，那他就再次穿上鎧甲，成爲無懈可擊的男人，正面迎敵。
在杭城，即將開展一場兩個男人的大戰，外界，對此尚且一無所知。
助理長雖然不明白程少華的意圖，卻還是老實弄來離婚協議，根據程少華的指示，除了必須雙方均分的一部分，一分一毫都沒有多偏給柳飄飄。望着無情的條款，助理長的心情格外低沉。好好的兩個人，好不容易結了婚，好不容易熬到十二月，只要婚禮一舉行，就算是圓滿大結局，可偏偏在這時候，分道揚鑣。
露水夫妻，說的就是這樣嗎？
將離婚協議和簽字筆擺在程少華的面前，助理長退出了病房。
程少華將協議條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目光落在“夫妻感情確已破裂，再無和好可能”的字眼上時，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縮。
再無可能和好了嗎？
他靜坐在牀上，從未感覺到雙手如現在這般無力。好不容易拿起簽字筆，卻怎麼也籤不下去字。筆尖觸碰在紙面上，形成一個黑點，再聚集蔓延。失神的他將目光重新聚焦，看到紙上的黑團，指尖一顫，筆一歪，掉落到靜音地毯上。過程中，一條顯眼的黑色痕跡劃拉在雪白的被子上，刺目非常。
小桌子上的離婚協議，在那一刻被程少華狠狠揉捏成團。
這不是他程少華應該做的事。婚姻不是兒戲，既然他娶了她，她便註定，這一輩子都不能離開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
他躺回牀上，閉目養神。
剛纔的一瞬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早前對方沁說的話，現在他要全部收回。
助理長跟隨着查房的護士進入病房，看到被扔在角落裡的紙團，走去撿起，餘光瞥見牀邊不遠處落下的簽字筆，順勢撿起來。攤開紙團一看，上面除了一個小墨團，沒有任何字。他欣喜若狂地看向淺眠的程少華，會心一笑，同時鬆了一大口氣。
別人的威脅算什麼？實力足夠強時，總能無視對方的陰謀詭計，直接實力碾壓。
這纔是他的老闆！
跟
在程少華身邊這麼久，雖猜不中他全部的心思，但大致的想法，他後知後覺也能明白過來。程少華之前之所以痛下決心寫離婚協議，爲的是將柳飄飄放置在一個安全的位置，免受波及。
可是在敵人看來，柳飄飄早就和他關係匪淺，在這樣的情況下，往外推反而更危險。
接下來的日子，程少華精心休養，終於，在杭城開始寒冷的一個早晨，出了院。重新出現在公司裡的他，重煥新生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公司積壓的業務解決。有他指點江山，下面的人一下子有了努力的方向。分工明確上下一心，前期謠傳的岌岌可危，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被闢謠。
關於程少華手裡的幾個公司的情況，閒下來的方沁偶爾也會關注。看到他雷厲風行地處理好公務，也不得不感慨才能這個東西，實在是她鞭長不及的厲害之處。就在她前往同樣度過難關的零創意交接最後的手續出來後，竟破天荒接到了程少華的電話。
開車到了約定的地方，遠遠地就看見程少華等在那兒喝咖啡，方沁走過去，忍不住調侃道，“喲，程大少爺這是哪根筋錯了，又想起我這個閒人？”
程少華神色無動，在方沁坐下來後，一如既往地直白問道，“你在零創意的工作徹底結束了？”
方沁揚了揚眉點頭，“程大少爺有何賜教？”
“聘請你做我的婚禮策劃。”
“婚禮策劃？”方沁忍不住笑出聲，“哎我說程大少爺，你這臉皮，真是厚比城牆啊！讓我這個前未婚妻給你的未婚妻設計婚紗就算了，現在還讓我策劃你的婚禮，怎麼，還想着幫我在衆人面前樹立一個溫良賢淑的形象？好讓我嫁出去？”
“關於方氏集團陷入財務危機的原因，有沒有興趣瞭解？”
一下子，方沁臉上的笑容僵住。周遭的氣氛因爲程少華的這句話，變得格外緊張。
方氏集團陷入財務危機已經很長一段時間，現而今，各公司還沒有倒閉，很大程度是在用方氏集團這些年積累下來的信用換取的資金運營。但總有一天，方氏集團一旦青黃不接，大筆的債務無法歸還，便會成爲衆矢之的，到那個時候，不會再有人伸出援手。輝煌一時的方氏集團，也終將會坍塌，成爲衆人的墊腳石。
作爲方家人，從骨子裡，她和方家榮辱與共。哪怕任性地離開帝都到杭城獨自發展，她也心繫着家人。
關於財務危機的原因，打從一開始，方家就覺得蹊蹺。她聽過一二，卻因爲沒有接受家裡的生意，瞭解得並不深。加之方雄是個對生意也不感興趣的人，這些事情就越發撲朔迷離。方老爺子爲了這些事，幾次臥病在牀。原本方沁辭職，就打算回去重振方家。
即便如此，也沒有考慮過原因這個問題。
現在程少華這麼說，明顯話裡有話。
“現在的程氏集團，在程少瑾的手裡。”
程少華補充的這句話，讓方沁瞬間心驚肉跳。他的畫外音便是，下一步，程少瑾的目標，是方氏？
“爲什麼跟我說這些？”
這一次，換做程少華不緊
不慢，他泯了一口咖啡，拿着小湯匙攪了攪，說道，“作爲婚禮策劃的謝禮。”
程少華很精明，對於錢和權，方沁都不缺。只要她想要，就能拿到手。對於現在的方沁，最關心的莫過於方氏集團以後的發展走向。現在的他雖然幫不上忙，但爲方家找到仇人，不是難事。
不出所料，方沁在短暫的沉默後，問他，“你想要什麼樣的策劃？”
“這次的婚禮，會在程家舉行。”
程少華只說了這麼一句話，方沁卻一不小心，領會了他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在世家大族中舉辦婚禮，講究多不說，更重要的是新人的身份。按照之前，程少華已經在名義上脫離了程家。他提出這個要求，說明他要重回程家。以他現在的身份，要重回程家只有一個可能——成爲程家之主。
想通這裡頭的關節，方沁暗自唏噓之下，不得不佩服程少華的底氣，還有一件事，她需要確定。
“新娘是誰？”
“我的妻子，柳飄飄。”
回答這個問題時，程少華異常鄭重，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心中寬慰的同時，方沁又想起當晚程少華的表態，疑惑地問道，“既然你不會放棄飄飄，當晚爲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我收回。除了在我身邊，她不會更安全。婚禮之前，我會排除一切的障礙。”
“那現在呢？”
“幫我照顧好她。等到婚禮時，帶她出現。”
方沁就知道程少華找她辦的事不會那麼容易，考慮到柳飄飄現在的狀態，才後知後覺，這個程少華簡直就是吸血鬼，把她當免費勞動力不說，還非要壓榨地一乾二淨。
得了，在今年過年之前，有得她忙活的了。
看到眼前鬥志昂揚又胸有成竹穩重如山的程少華，方沁倒是覺得，這一仗結果如果也不一定。現在的帝都，雖然世家大族都在以程少瑾爲忠心，可這位曾經的王者如果迴歸，也未嘗不是一場好看的大戲。
好吧，就算是爲了這一場大戲，她忍了，幫了。
協議達成，簡單地用餐後，方沁目送程少華離開，轉而開車前往海玻璃。
柳飄飄的藥效早就過了，在海玻璃待着，她異常地心平氣和，許立峰下班後會按時過來對她進行心理診斷。意外地發現，她的情況竟然開始好轉。
這不可思議的變化，更加引起許立峰的好奇心。整天整天地，把柳飄飄當小白鼠一樣研究，看得江九言無言以對。每次在柳飄飄承受不住許立峰的壓迫時，就站出來維護柳飄飄。
江奇霖不知道去了哪兒，柳飄飄在海玻璃的日子，他都沒有出現過。
因爲方沁打過招呼，任何人都沒有在她面前提過程少華，她的情緒也異常穩定。
方沁到海玻璃的時候，許立峰剛對柳飄飄的情況診斷完成。
“飄飄，你這個情況，實在是奇怪啊！”
剛進門時，方沁就聽到許立峰說這樣的話。一旁站着的江九言無奈地對方沁聳聳肩，走過去時，順手拿了菜單遞向方沁。
“老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