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柳飄飄照常出門,剛到樓梯口,卻察覺腹部一股暖流下涌。頓時察覺不對勁,回到家裡一看,果然是例假來了。出門之後,她在小區外特地買了一杯紅糖早茶。一看時間將晚,到路邊伸手攔車時,卻聽到對面的鳴笛聲。
擡眼看去,棕色越野車外靠着的人,正是昨日的李修。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領口鬆散。站在晨早的陽光裡,格外亮眼。
隔着公路,柳飄飄對他報以一笑,緊接着,就看見他朝自己走來。皺眉之際,餘光瞥見剛出小區的紅色轎車,下一刻,車子已經橫在她面前。
方沁搖下車窗,衝柳飄飄一擺頭,“上車。”
瞥眼正橫穿馬路的李修,柳飄飄選擇上了方沁的車。
“方小姐,我在地鐵站下就好。”
方沁瞥眼侷促不安的柳飄飄,笑道,“你這個狀態,不怕暈倒在地鐵上?”
言下之意是要送她去公司。
“方小姐不也要遲到了?”
“我今天去工地,前幾天地基剛打好,那邊的人說讓我去看看地標的規劃。送你到公司也來得及。”方沁快速瞥眼臉色蒼白的柳飄飄,又說,“喝完路上還能睡會兒。”
“好。”
淺淺睡一覺,睜眼時已經到公司樓下,方沁將車穩穩停在路邊,又特地囑咐一句,“熬不住打我電話,我來接你。”
“沒那麼嚴重。謝謝你,方小姐。”
柳飄飄下車後,方沁絕塵而去。腹部傳來的痛感,並不像她以爲的那麼輕鬆。走到人行道上等着紅綠燈時,眼角的視野裡闖入一輛棕色越野,下意識看去,車子剛好拐彎停在路邊。緊接着,李修下了車朝她徑直走來。二話不說,扶着她往車子去。
“你幹什麼!”被他的舉動嚇到的柳飄飄連忙掙脫開,渾身響起警報,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你身體不舒服還要硬撐?非要病倒在公司才顯示出自己的敬業嗎?”李修罕見面露生氣,語氣更像是責備一個不聽話的小孩。
柳飄飄不自然地後退兩步,瞥見人行道綠燈亮起,急急說了一句“謝謝關心”轉身就走。
察覺到身後的人追上來,柳飄飄又加快步子,小跑通過紅綠燈。在公司寫字樓門前碰到小張,恰好結伴上樓。
“老師,你今天臉色不太好看。”電梯裡小張關切地問候一句。
柳飄飄搖搖頭,轉移話題問,“你今天怎麼也遲到了?”
“起遲了……”小張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低頭憨笑。出了電梯後,緊跟在柳飄飄身後。
剛在位置上坐下,手機傳來一條短信,拿起一看,發信人卻是李修:飄飄,請你不要誤會。我把你當成朋友,只是擔心你。
柳飄飄失笑,隨手關掉屏幕。開啓電腦後投入工作。
因爲例假的關係,一早上的工作並不能全神貫注。乃至中午午休時小張按照慣例給她點外賣,她竟然也沒聽見。直到外賣送達,看到浮了一層辣椒的麻辣燙,一陣反胃。
“小張,你什麼時候點的?”
“咦?老師不知道?我點之前問過,你不是‘嗯’了嗎?難道老師工作太認真,沒注意?”
“來了例假,我不能吃辣。要不你給別的同事,我再自己點一份。”
“啊……”小張的臉上浮現一團紅暈,很是尷尬。
柳飄飄解鎖手機正瀏覽點餐界面時,方沁的電話打了進來。她離開辦公室接通,只聽方沁說,“感覺怎麼樣?”
短暫的困惑後,柳飄飄纔回過神,“喔,沒事。”
“那就好,午休了嗎?”
“嗯。”
“下樓,我在樓下等你。”
“啊?”
柳飄飄懷揣着困惑下樓,只見熟悉的紅色轎車停靠在路邊,方沁探出半個頭,亮眼的墨鏡顯得她的肌膚尤其白皙。
“方小姐,你怎麼過來了?”
“約你午飯。”
柳飄飄困惑地皺起眉頭,據她所知,展覽館的建址和易雲相差半個城。方沁這麼準點到了易雲樓下,難不成很早就起身了?
“方小姐,你不用這麼照顧我的。我沒那麼嚴重了……”
“你也別覺得不好意思。王弟走之前說你來了例假十有八九會痛得死去活來,她拜託我好好看着你。作爲代價,在程少華出現的時候,她會在必要的時候無條件出來幫我。”
方沁說的風輕雲淡,但聽到“程少華”三個字的柳飄飄,卻忽然心跳加速,面頰通紅。她有多久沒看到那個天生帶着霸氣的男人了?
元旦之後。
對,元旦之後,他就謎一樣地消失在方沁的生活裡。但從方沁的態度裡不難看出,她一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
不知爲何,柳飄飄的心有點兒揪疼,尤其是回想起方沁對程少華的冷漠以及避之不及。
“方小姐現在找到那個一見就是終身的人了嗎?”
吃飯的時候,柳飄飄冷不丁問了這個問題。方沁對此毫不避諱地搖搖頭,“都說是一輩子的事兒了,哪有那麼容易遇到?不過我堅信他正在與我相遇的路上急奔。”
“是麼?那方小姐會不會想到,也許是因爲這種想法而忽略了身邊對你好的人?畢竟,像你這麼優秀,肯定有不少的男人想和你結交。”
對此方沁卻完全不贊同,毫不留情地反駁,“吶,你也說了,前提是我優秀,男人才想和我結交。這是建立在利益上的追求,拋開這個前提,誰知道那些男人追求的是誰?我想找的人,只能是喜歡我這個人。跟我的工作,我的家庭,以及我的前途毫不相關的人!”
這樣的人真的存在?
“可人與人之間的來往,不都是以‘利益’爲前提的?只是利益的表現形式不同。”
“你說得也沒錯,但這個‘利益’不能是通過我獲得前途,榮譽以及物質,把我當做是墊腳石。就像你和王弟。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住在一起。因爲你們的工作環境沒有任何的交集,所以能夠推心置腹,毫無保留地對對方好。歸根結底是你們明白,對方不可能傷害到自己,纔會坦誠相待。”
方沁將自己排除在外,語氣裡沒有一絲一毫的不爽,反倒是灑脫自如。柳飄飄怎麼也沒想到方沁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言論,尤其是最後那句話,一語道破所謂的友情。
不自覺聯想到李修這兩天過於奇怪曖昧的舉止,柳飄飄
下定了決心,必須守護和王弟之間的友情。不論他是出於什麼理由和自己做朋友,都要扼殺在搖籃裡。
這終究只是柳飄飄的一己所想。當她選擇刪除李修的相關信息時,對方卻不時發送信息過來。更可笑的是,在王弟回來之後,如果她仍舊置之不理,竟然還會跟王弟哭訴,以至於王弟奇怪地看着她,質問她。
“飄飄,阿修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
當王弟問出這樣的話時,柳飄飄錯愕不已,“阿弟姐,你爲什麼這麼問?” ωwш ☢ттkan ☢¢〇
“阿修說,之前拜託你照顧很感激。聽我說你現在還每天擠地鐵很難受,就想送你上班,算是報答你。但是你總是距離他千里之外,反倒顯得他有點兒小人之心,這讓他很不安。”
王弟坐在柳飄飄的牀頭,說這番話時,眼裡充滿了委屈。柳飄飄簡直哭笑不得,李修這麼一抱怨,倒顯得自己裡外不是人了?
王弟歷來心大神經粗,對感情的事感知力微弱,這柳飄飄能夠理解。但對方是她的男朋友誒!對閨蜜都快趕上對她自己好了爲什麼還一副就該如此的表情?不接受還成了自己的錯了?
回想起王弟不在那段時間所目睹的李修乃至於事後反省出的端倪,柳飄飄再看向眼前的王弟,目光多了幾分複雜的情愫。
“阿弟姐,你到底瞭解他多少?”
“飄飄,爲什麼這麼問?”
柳飄飄在腦海裡掙扎了許久,深吸一口氣,認真地說,“阿弟姐,你要記住,他是你的男朋友。他對你好是理所當然,但是對你的朋友,只能適可而止。更何況他所做的事,本應該是我的男朋友應該做的事,輪不到他來操心。如果他非要以這種形式來表達感激,就別怪我小人之心。”
王弟皺緊了眉頭,絲毫不理解柳飄飄的話。她抓住柳飄飄有些冰涼的手,“飄飄,他沒想那麼多。你別對他成見這麼大,我夾在中間,很不好受。”
“阿弟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飄飄,我不知道你和阿修之間的過節,可他真的很好。我希望你們能夠解除誤會,就像我跟你一樣要好。”
面對不分青紅皁白護着李修的王弟,柳飄飄說不出心裡有多失望。即便當初她跟方沁誇下海口,除非王弟自己撞南牆,否則絕不回頭。但如今眼看她已經要失去最基本的判斷力,變得優柔寡斷,小女人心性,心疼不已。
可又能怎麼樣呢?
自從回家再回來之後,她整個人的精氣神像變了一個人,對李修變得格外依賴,更甚至言聽計從。渾然不再是那個說上拳頭就上拳頭,看誰不順眼就懟誰的王弟。
那天過了沒多久,下班回家的柳飄飄忽然聽到王弟的房間裡傳來低低的抽噎聲。敲門進去,王弟正埋頭在枕頭裡,雙肩因爲抽噎不安地顫抖着。
“阿弟姐,你怎麼了?”
王弟擡起頭,一雙眼睛紅腫不說,臉上的淚痕哭花了妝,顯得尤其嚇人。看見柳飄飄,她不由分說撲上前抱住她,之前壓抑的哭聲,頓時暴露出來。
“阿弟姐……”這渾身的酒氣,讓柳飄飄皺緊了眉頭。
王弟一句話沒說,哭到最後累了,靠着枕頭就睡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