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和顏致高回到了以前相敬如賓的樣子,可兩人之間的氣氛,卻讓稻花覺得有些怪異。
她娘似乎不像她剛來的時候,對便宜爹那般周到細緻了。
而便宜爹呢,經常時不時的瞅瞅她娘,有時說個話,還會欲言又止,古怪的很。
“難道便宜爹終於發現她孃的好,回心轉意了?”
“嘀咕什麼呢?”
李夫人敲了一下稻花的額頭。
稻花立馬搖頭:“沒什麼。”說完,立馬低下頭,一隻手翻看賬本,一隻手噼裡啪啦打着算盤,速度溜得不行。
這段時間,見李夫人爲了覈對賬本,眼睛都熬紅了,她覺得作爲女兒,該幫着分擔一些,於是便向李夫人毛遂自薦了自己。
年關事多,李夫人並沒有時間教導女兒看賬、記賬、算賬,可她知道這是女兒的孝心,不忍辜負;又想到女兒現在已經9歲了,也該學些管家方面的事了。
於是,李夫人愣是從繁忙之中抽出了一些時間,教導稻花學習如何看賬本。
和大戶人家相比,李夫人的嫁妝算不得什麼,可擱在寒門出身的顏家,絕對稱得上豐厚。
雖說這些年,一家人的開支,以及給顏致高打點的銀子都用了不少,可向來會開源節流的李夫人,還是陸陸續續的添加了一些家資。
於是,每到年末,都要看一推的賬本。
李夫人笑意滿滿的看着古靈精怪的女兒,語氣輕柔的問道:“要是你覺得賬本中有什麼問題,就先記下來,等娘回來了,再給你解惑。”
稻花頭也不擡:“知道了,知道了,娘,你去忙其他的吧,賬本的事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吧。”
李夫人無聲的笑了笑,注視了一會兒認真算賬的女兒,才悄悄的出了房間去了隔壁。
“夫人,這是這些年一些人家送來的年禮裡單。”
每年年末,年禮往來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這關係着來往之家情義的維繫。
往年,李夫人是又要查看一年的賬本,又要準備送給各家的年禮,經常忙得頭重腳輕。
今年,沒想到她居然享了女兒的福。
教導女兒看賬,她已經做好了晚上熬夜的準備,可誰曾想到,她只是粗略的指導了一下女兒,女兒就直接將賬本接手了過去。
她覈對過,賬本里的每一筆支出,女兒都算得分毫不差,而且女兒還細心的改變了一下記賬方式,讓賬本看起來更加的一目瞭然了。
這讓她對女兒的聰慧再次有了新的認識。
“今年,大概是夫人最輕鬆的一年吧。”
見李夫人臉上一直帶着笑容,平彤在一旁湊趣道。
平曉接過話:“可不是嗎,自從大姑娘來了後,夫人每天的笑容就沒斷過,奴婢瞧着,夫人的氣色可比以前好多了。”
平彤也跟着笑道:“老太太說了,大姑娘是福星,以前在老家旺老太太,現在來了縣衙,又開始旺夫人了。”
李夫人心裡也覺得是這樣。
老太太曾今的身體有多差,她是知道的,可看看現在,一些年紀比老太太還小的人,身子骨怕是都比不上她老人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也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皮膚變好了一些。
“好了,你們兩個不許再誇那丫頭了,像什麼福星的話更是不能往外亂說。”
名聲對女人是很重要,可太大了,卻不一定是好事。
有些女子就是因爲名聲太過響亮,以至招來了一些個蛇鬼牛神,最後落得個紅顏薄命的下場。
她的稻花只需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就好,不需要用虛無縹緲的名聲去吸引外人的注意。
平彤、平曉見李夫人不欲多說,便老老實實的開始幫忙整理年禮禮單。
“今年還是沒有京城的年禮送來?”
將所有禮單都看了一遍,李夫人嘆了一口氣。
孃家不硬氣,小姑子在婆家的日子怕是很艱難,竟連年禮都不能往孃家送。
平彤:“那夫人,我們還往京城送年禮嗎?”
李夫人點頭:“送,當然要送了。即便我們送去的東西楊家看不上,可總得讓他們知道,小姑子是有孃家的。”
李夫人心中計較了一番,又將送去京城的年禮添了一成。
平彤看到李夫人在楊家禮單上添加東西,想了想,忍不住說道:“夫人,如此一來,來年家裡怕是要有些拮据了。”
李夫人沒有停筆:“家裡能幫到小姑子的不多,年禮上好看一些,她在婆家也能好過一些。”
高嫁婦的苦楚,她是深有體會的。
她自己就是高嫁婦!
在顏家,大家看似都挺敬重她的,可她心裡很清楚,絕大部分人都是看在她帶來了不少的嫁妝,以及有個還算富裕的孃家的份上。
就是老太太,當初同意她和老爺的親事,也是看重了這一點。
孃家對出嫁女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她的命好,有兩個愛重她的哥哥,即便李家門楣不如顏家高,可每年李家逢年過節送來的禮物,都能讓她在顏家挺直腰桿。
之後,李夫人都在仔細的整理各家送來的年禮,然後又回送過去相應的年禮。
這邊,稻花將一本賬本算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古代的賬本可真不好看呀,看得她眼睛發疼、發脹。
她得休息一下。
在古代得了近視眼,可沒眼鏡給她戴。
稻花走在窗前觀賞起她特意送給李夫人緩解眼部疲勞的寒蘭。
寒蘭是在老家山裡找到的,之後一直被她養在空間裡,此刻,正開得蒼翠欲滴。
就在這時,平曉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碗剛煮好的牛乳。
“姑娘,夫人特意讓人給你煮的牛乳,你快過來喝。”
稻花走到桌邊坐下,端起牛乳喝了一口:“平曉姐姐,我送給孃的那盆紅梅呢?沒擺放出來嗎?”
平曉笑道:“這些天老爺在夫人房裡歇息,見紅梅看得好,說是要拿到前衙給衆人看看。”
稻花撇了撇嘴:“父親倒是好意思拿。”
爲了早點看到紅梅開花,她可是將紅梅種在空間裡的黑土地裡大半個月,使得紅梅不僅花開得好,而且還芳香宜人。
在這寒冷的天氣裡,聞着淡淡的梅花香,人都要精神清爽些。
她娘這段時間這麼忙、這麼累,精神頭一看就不足,便宜爹倒好,直接將紅梅拿走了。
稻花:“父親沒幾天就要放年假了吧?”
平曉點頭:“老爺臘月二十八就開始休沐了。”
稻花:“你幫我記着,到時候我得找父親將紅梅要回來。”
平曉看着對老爺吝嗇不已的大姑娘,偷偷笑了笑。
以前老爺雖然看重夫人,可沒少因爲林姨娘給夫人氣受。
現在好了,大姑娘來了,想到之前大姑娘替夫人出頭的場景,平曉就佩服得不行。
與此同時,京城楊府。
看着婆母和三個嫂子笑談着要如何給各自孃家回年禮,顏思語嘴脣緊緊的抿着,藏在長袖低下的手死死的握着,任由指甲掐進肉裡。
每年年末,這樣的場景都會來一次。
婆家看不起孃家,她知道,也有準備。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楊家居然能做得這麼過分,連一份年禮也不願給顏家準備。
雖然大哥連當了9年的縣令,可這並不能說明他沒有了升遷的可能。
楊家如此對待顏家,冷漠得可怕!
若不是還惦記着兩個孩子,她真的好想逃離出楊家。
楊老太太看了一眼一臉晦氣的小兒媳,心中冷哼了一聲。
她知道小兒媳還在做着她大哥能高升的美夢,可惜,這夢到底是要破碎的。
若不是知道顏致高再無高升的可能,他們怎麼可能會做得這麼過分?
當初她之所以同意小兒子取了寒門出身的顏思語,不就是看重了他大哥的前程嗎?
誰知,這個顏致高是個恃才傲物的,一點也不懂爲官之道,初入官場就得罪了他不能惹的貴人。
要不是看在他真能幹點實事的份上,他連縣令都做不了。
如今即便當着縣令,也只會被派遣到落後偏僻的下縣去當牛做馬,爲上頭的人增添政績。
這樣的人一輩子算是完了,她能留着小兒媳,已經是看在兩個孫子孫女的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