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三河村,惻隱之心

浮連縣洛水鎮下轄的三河村,村子的得名是因爲這村子背後靠着大山,中間卻有三條不大不小的河流,將這個村落圍繞,這裡的村民世代靠着種田爲生,只是這裡的土地貧瘠,就算再多的地也只是堪堪維持一家人的溫飽,要是碰上年景不好的時候,村民只能外出去打小工貼補家用。

在三河村的下游靠山邊的地方,最近新搬來了一戶人家,一個瞎眼的小娘子加上一個年邁的爺爺,聽說是最近北絨下來打穀草,一家子只剩下這一老一小,村民們也都淳樸,幫着這祖孫兩蓋了一個小院子。

西域老鬼看着這個小巧精緻的茅草屋,帶着滄桑的臉上,有着點點的恍惚,青山綠水,恬靜平淡的小山村,這在西域是不可見的,卻又給了自己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之感。

“你大哥成親你真的不打算表示些什麼?”

“既然決定離家隱居,又何必再去理會那多。再說,他們如今就算沒有我,也會過得很好的”瞎眼的小娘子,自然就是失蹤多日的沈青青,她此刻的臉上已經少了昔日的光彩,帶着一絲絲朦朧和隱晦。

“哎,你也只是一個孩子,何必這麼苦着自己。難道就許你保護他們,就不許他們來護着你?心思太重對你的眼睛也不好”西域老鬼嘆息一聲,黑眸中帶着深深的憂色,這丫頭從眼睛失明開始,從不曾有過激烈的反應,就是眼淚都沒見她掉過幾滴。

最初他還以爲是這丫頭心胸豁達,到後來才知道,這丫頭將所有都壓在了心裡,之後他又一直在照顧他爹孃,她在京城面對那些更是時不時的一怒一氣的,硬生生的讓這丫頭給憋得傷了身子。

要是換了別人還好,只要將心中鬱結給發出啦就好,或者是讓喜事給衝一下也好,偏偏在那個大好的日子,又給人用冷水一激,丫頭的性子又是個內斂非常的性子,現在是想發也發不出來了。

當初那麼傲然耀眼的丫頭,現在卻成了霜打的秋花,暗淡得失去了光澤。

“也不是說他們就不能護着我。只是我不想罷了。那樣的花團錦簇不太適合我,我還是喜歡平靜的鄉野生活。不需要想太多,也不必時刻提心吊膽的步步爲營。也不用去擔心日後的夫君是否變心,左擁右抱,也會面對公婆的各種挑剔,來給自己添堵找麻煩”

“哼。以你的本事,別說是眼瞎,就算是腿殘了,也沒有人敢給你添堵找麻煩。你以前的傲氣銳氣哪裡去了。那種無畏無懼哪裡去了。”西域老鬼生氣了,他見不得她這副認命,要死不活的樣子。

她的逍遙島,不論是財力還是人力,在當今天下誰敢小覷?更別說她還有一個雄霸一方的弟弟跟妹夫?要他說,當初蜀國皇帝還真是腦袋被門夾了,居然敢整肅沈家,要不是這丫頭顧念着跟賢王的情誼,蜀國現在是何局面,還真是不好說了。

“爺爺。現在什麼時辰了,我好像有些餓了”沈青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能轉移話題,而這個話題正是西域老鬼最尷尬的話題。

現在家裡只有他們兩個,沈青青現在眼睛看不見,下廚做飯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西域老鬼的頭上,只是他會的只是西域那邊的餅子什麼的,對於中原這邊的吃食,只是會吃。

“咳。咳。丫頭啊,要不咱們去買個丫頭回來?再不行,在村裡找一個小媳婦來做飯?反正你也不差錢?”這丫頭身上明明帶着上萬兩的銀票,偏偏要裝窮,蓋個院子居然蓋得這麼寒酸不說,就是家用物品都是中下等。

這些他到不是這麼看中,畢竟他在跟着這丫頭之前,雖然自由了些,可是生活上還真。可是過了幾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現在再讓自己動手,他還真受不了了。

沈青青想了想,這到真是個問題,要自己天天吃那些個鹹得齁死人的餅子還真會瘋,再者要年紀這麼大的西域老鬼來伺候自己,她也有些過意不去。

“也行,你去找村長說一下,問問他可有什麼好的人選。”

村長一聽這話,認真的估摸着人選,而一邊的村長夫人心下卻打起了小九九,自己家裡幾個兒媳婦的手藝都不差,要是去一個人,不說家裡少了一個人的吃食,就是家裡的孩子也能時不時的吃一口好的。

她可是聽當家的說了,這玉家祖孫雖是逃難來的,可那個小娘子看上去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嬌養的,料想家底不會差的,再來,這爺爺一身醫術,以後必定不會時常在家,那個小娘子又看不見,自家媳婦稍微漏下點什麼,誰能知道?

“這哪還要到外面去找人?咱們家這幾個媳婦,都是幹活的能手,一定給您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好飯好菜的伺候好你們”

西域老鬼或許不太通俗物,可是看人卻一看一個準,一看這村長媳婦就知道她打得什麼主意。心下陣陣冷哼。也不接她的話,直接指定了一戶人家,和戶人家他雖然沒有接觸過,可是因爲離得不遠,又是上下的位置,他站在院子裡就能看到下面那戶人家的情況。

只是一個小媳婦帶着一個孩子,日子很苦,不過那份堅韌,讓西域老鬼記在了心裡,現在見這村長媳婦打那份心思,就乾脆提了她。

“村長,咱們家那下邊哪一戶是什麼人家?要不就哪一戶吧,捱得近些,也好照顧我那小孫女”西域老鬼可是佔便宜了,沈青青居然成了她的孫女,暗爽一把。

村長一愣,看西域老鬼不着痕跡的掃了自家婆娘一眼,村長老臉頓時發紅,這死婆娘。這輩子的臉都給她丟盡了。

“那小娘子啊,也是幾年前落戶到咱們村裡的,成親不久夫君就不在了,拖着一個孩子被夫家趕了出來的。這些年一直安靜的住在那邊,您老不說,老頭子我都要忘記這戶人家了”

“這樣啊。就勞煩村長去說一說,看願不願意。這一兩銀子就當是給村長您的腳錢”西域老鬼不是很有錢,可是卻從不差錢,所以對於銀子的概念有些模糊,一出手就拿出了一兩。

唬得村長驚愕在一邊,而村長夫人卻兩眼發亮的伸手拿了過來,看着西域老鬼的眼神要多亮就有多亮,這還真是沒有猜錯,這祖孫兩還真是有錢人,就這麼一點小事,出手就是一兩銀子,這一兩銀子,他們一家累死累活小半年纔能有呢?

要是換了別人家,一年都不見得能賺到這一兩銀子?

別說村長夫人,就是外面一直探頭的幾個兒媳婦也都一臉貪婪的望着西域老鬼,讓西域老鬼渾身發毛,丟下一句話就急忙出了村長的家。

村長家在整個村子的中央,西域老鬼要走到下游,還得過兩座橋,看着這小橋流水的,西域老鬼之前憋悶不悅的心情,鬆快了些許,只是就在快要到家的時候,聽到一陣陣的哭嚎聲。

聽這聲音,好像是從山腳下那邊傳來的,仔細聽了一會,明白了緣由,原來是村裡人趁着現在青黃不接的時候,想去山裡打些獵物,採了藥材好換錢貼補,卻沒想到遇上了大型了猛獸,死了一個還傷了好幾個,這些哭聲就是這些人的家人發出來的。

面對生死西域老鬼習以爲常,而他雖是醫者卻也缺少那麼一點醫德,救死扶傷,仁心仁術什麼的,在他心裡更是淡薄得很。

甩手繼續往家裡走,可是一擡頭正好看到站在院門口的沈青青。

“爺爺,你怎麼回來了?正好,我跟你一起過去吧”

西域老鬼一愣,一會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哎,這丫頭的心腸變軟了,不過這樣也好,於他來說也就是舉手之勞,能讓這丫頭開心一點,也是一件好事。

要說也真是奇了怪了,自己也不是一個熱心腸的人,怎麼偏偏對這個丫頭硬不心來,總想着寵着護着這丫頭一點。

“你等一等,我去拿些藥”

到屋裡拿了藥之後,就扶着沈青青去了哭聲傳來的幾戶人家,這裡住的多是張姓人家,而住在山腳下的,自然也是家境不怎麼樣的。

“好了,不要哭了,我來看看”西域老鬼對別人態度可不會跟對沈青青一樣,那態度要多差有多差。

“各位嬸孃嫂子們,我爺爺會醫術,讓我爺爺先看看”沈青青翻了翻白眼,只能上前解釋道。

那些媳婦婆子,本來還爲突然闖進來人不高興,現在一聽這位態度不好的老人家居然是大夫,立刻就讓開了身子,目光緊緊的盯着西域老鬼的動作。

“我說你們都是死人啊,流了這麼多血,不想着止血清理傷口,就知道在這裡號喪,是擔心這人死得不夠快是不是。還有,你們這一排人家,是不是都有人傷着了,讓人都送來,難不成還要一家一家的跑不成?”

衆人一噎,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嬸孃嫂子門,我爺爺是讓你們去燒熱水,還有準備乾淨的布料包紮傷口,你們放心,我爺爺研製的傷藥,只要敷上去,很快就能止血的,幾位大哥都會沒事的。還有要勞煩嫂子門去隔壁跑一趟,讓他們將傷者送來這邊,我爺爺這人脾氣不太好,要是不送過來,他不會治的”

這麼一個天仙似地的小娘子,嬌嬌柔柔的的跟他們說話,讓本來侷促的人更加顯得拘謹,好在屋裡還有年長的人,回神得比較快,吩咐兒媳婦跟女兒,一個去端熱水,一個去通知那些人。

因爲她看見那個脾氣不好的大夫,就是用那麼一根小小的針,一紮,兒子的血就不流了,這才驚覺他們是遇上神醫了,也遇上貴人了。

隔壁的有一戶人家,不相信的不願意將人送來,而是找了親家拉來了牛車送去了鎮上,對此沈青青沒有什麼感想,這人自己不願意活命,她還能強求不成。

倒是讓張大山一家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位漂亮姐姐,屋裡髒亂,我扶您到外面院子裡坐坐可好”一個*歲的女娃,走到沈青青身邊,想要伸手,卻又擔心自己的手弄髒了漂亮姐姐的衣服,很是糾結着一張臉望着沈青青。

可惜沈青青看不見,倒是小不點很好奇的看了這個小姑娘一眼。

“哎。瞧我這老婆子老糊塗了,虎妞,你趕緊扶着這位小姐出去”張家婆婆聽了孫女的話,懊惱的一拍額頭,這屋裡都是大老爺們,而且都。也幸好這小姐的眼睛看不見,否則可怎麼好哦。

“丫頭,把小不點留下”

“恩?”沈青青一愣,小不點有什麼功用,沈青青當然清楚,可是這山野林間的,有什麼毒物他擺不平,居然需要小不點?

“一會回去跟你說。你快出去。小姑娘家家的,湊什麼熱鬧”西域老鬼回身,將小不點從沈青青的懷裡搶過來,也揮手將人都趕了出去。

這裡雖然是村子,可是西域老鬼也不敢太多大大咧咧,何況這裡可是屬於墨家堡的勢力範圍,小不點的消息傳出去,對他們可不要太麻煩哦。

沈青青坐在院子裡,聽着那抽抽噎噎的哭聲,心裡不禁有些悶悶的,親人傷重而自己無能爲力的心情,她可是親身經歷的,所以她纔會對這些人起惻隱之心,將西域老鬼帶來這裡。

家人,親人。她也有,可是她卻不能回去團聚。她知道逃避是懦弱的行爲,可是如今的她要怎麼去面對那樣的風暴,讓她好似小鳥一樣,圈禁在銘或者是父母兄弟的羽翼之下,她怕自己會忍受不了的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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