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和蕭敬之間的關係尚可,見面姑且還能打個招呼。
天子下旨後,二人當即調集錦衣衛和東廠的人馬進行了全城搜查。
如果單看謝慎的品級,在遍地權貴的京師實在排不上號,可謝慎卻是清流詞臣非尋常六品官可比。加之最近謝慎因爲彈劾楊鵬、請撤東廠成爲了炙手可熱的士林領袖,若是這樣一個名臣名士在京師憑空消失,絕對會引起不小的震動。
錦衣衛和東廠之間嫌隙不少,但既然天子降了旨還是要通力合作的。
很快京師便被這兩大組織翻了一個底朝天,但讓指揮使大人和東廠提督疑惑的是他們竟然沒有尋到謝慎的下落。
難道那夥綁匪是把謝修撰綁出城了?
要做到這點並不是不可能。京師出入往來的搜查並不算嚴,甚至有時候形同虛設。
只要把謝修撰綁縛雙手雙腳再堵上嘴丟進馬車,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輕鬆的混出城去。
就在牟斌和蕭敬商議如何回稟天子時,突然有東廠番子來報,說找到謝修撰了。
蕭敬大喜。來稟報的是東廠的人,這份功勞自然要算在東廠頭上。若是平時倒也罷了,這次東廠和錦衣衛聯合搜查,就可以通過對比顯示出能力高下。
“是在哪裡找到謝修撰的?”
蕭敬頗爲得意的瞥了一眼牟斌,高聲問道。
“廠公,這,這......”
那番子面露難色,這引得蕭太監十分不悅。
他冷哼了一聲道:“這什麼?牟大人又不是外人,沒必要遮遮掩掩!”
那番子本以爲在牟斌面前不適合說這些,但廠公都發話了,他這隻小蝦米又有什麼好猶豫的?
“稟報廠公,是在東廠內堂發現謝修撰的。”
此話一出,蕭敬登時面色鐵青。
東廠內堂?那怎麼可能?這不就等於說人是東廠抓的嗎?
他蕭敬雖然派了人監視謝慎的一舉一動,但絕沒有下令捉拿。
現在可倒好,人在東廠內堂找到,他這個廠公是泥巴掉在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蕭敬狠狠瞪了一眼番子,眼中的怒火幾乎噴涌而出。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眼前的這個蠢貨恐怕已經死了幾次了。
那東廠番子被蕭太監瞪了一眼,下意識的一個哆嗦,面色慘白如紙。
他就覺得不應該當着牟指揮使的面說,可廠公叫他說,他不能不說啊。
一肚子委屈得不到發泄,東廠番子只得後退一步暫避廠公鋒芒。
牟斌聽到這裡則是心中大喜。
乖乖,想不到這謝修撰竟然是東廠抓的。
現在看來那個東廠盯梢的番子他不應該直接殺了,留下來或許可以從其口中撬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見牟斌那隻老狗一臉玩味的看着他,蕭敬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此時此刻他能說些什麼?他說的越多就表示自己越心虛。
又狠狠瞪了一眼退到牟斌身後的蠢貨下屬,蕭敬聲調冰冷的道:“那爲何不把謝修撰帶來?”
那番子哭喪着臉道:“謝修撰昏死過去了。”
蕭敬大驚,連忙問道:“怎麼會昏死過去?”
那番子回稟道:“這個小的也不知,只知道東廠內堂一片狼藉。謝大人似乎遭到了刑訊,估計是挨不過去昏死了吧。”
這些個蠢貨!
蕭敬氣的肺都要炸了。
是誰,是誰擅自做主抓的謝慎?
這個內鬼他要是不捉出,這東廠勢必無寧日!
“既然如此,某這便去稟報陛下。”
“慢着,此事是皇爺命咱家和牟大人一起督辦的,牟大人怎可一人回稟。再說事情還沒有完全弄清楚,牟大人便想着回稟皇爺,未免太過敷衍了吧?”
牟斌心中冷笑,心道你自己的屬下都承認人在東廠內堂且暈死過去,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不過既然蕭敬要等等看,那就等好了。他就不信蕭敬還能洗白。
牟斌雖然和蕭太監沒有什麼私怨,但錦衣衛和東廠之間的關係導致他不可能和蕭敬成爲朋友。
若是這次換了他蕭敬,就不會狠狠踩牟斌一腳了嗎?
“牟指揮使要不要和咱家一起去看看?”
蕭敬強自壓下心中的憤怒,強顏歡笑道。
牟斌捋了捋下頜短髯,笑聲道:“蕭公之命敢不從耳?”
......
......
卻說東廠內堂中,謝慎緩緩醒來。
他只記得昏迷之前衝進來許多東廠番子,直接用弩箭射死了幾名何掌班親信。隨後他便覺得後腦被人砸了一記悶棍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眼前站着許多熟悉的面孔,其中就有東廠提督蕭敬和錦衣衛指揮使牟斌。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謝慎掙扎着坐起身來,啞聲道:“水......”
自有人遞過一碗水來,謝慎接過來一飲而盡,只覺得乾裂的喉嚨稍稍好受了些。
“謝修撰,究竟發生了什麼?”
第一個發聲的是東廠提督蕭敬蕭太監。
瞧他一臉急切的樣子便知道這件事讓他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謝慎剛欲張口卻是猛然想到錦衣衛指揮使牟斌也在。
有些話蕭太監怕是不想讓牟斌聽到吧?
“陛下聽說謝修撰被歹人劫持,便降旨命咱家和牟大人一起全城搜查,想不到竟然會在此尋到謝修撰。”
蕭太監卻是臉不紅心不跳,毫不避諱的說道。
這種時候他越遮掩便越會讓牟斌抓住不放。倒不如表現的灑脫一些,讓牟斌沒有機會下口。
見蕭太監這副態度,謝慎便搖了搖頭道:“本官和賈同年在國子監旁的酒樓吃酒,卻不曾想一夥凶神惡煞的人衝進酒樓一通打砸。本官看不下去便下樓去呵斥了一番,並表明了身份。不曾想這些人竟然直接將本官擄掠上馬車。等到本官被他們帶下馬車便已經在這裡了。”
“那這些死人是怎麼回事?”
牟斌顯然對這樣的解釋不算滿意,循循善誘道。
謝慎卻是連連搖頭道:“這個本官也不清楚,只知道一些人衝了進來用弩機將內院的人全部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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