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濤江水,六艘大船逆流而上,眼看就到了武昌。船頭之上,一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在幾個侍從的攙扶之下,向着武昌方向望過去。
“哈哈哈,快兩年了,本王又回來了!”
侍從們急忙說道:“王爺,您老受的委屈小人們都看在眼裡,誰看着不心疼啊。”
“是啊,寄人籬下總是不好的,你們放心吧,只要本王回到了武昌,你們就有好日子過了!”
“那敢情好,王爺,我看應該先把咱們的土地要回來,那幫泥腿子兩年多沒交租子了,該一起清算。小人現在就去算算賬目。”
這個大胖子正是現任楚王朱華壁,原本是他哥哥朱華奎襲爵,沒有他的份,可是就在崇禎十六年,張獻忠殺進了武昌,把朱華奎給抓到了,裝在了籠子裡,扔到長江溺死了。
朱華奎一系完蛋了,天上掉餡餅,正好砸中了朱華壁。不過由於朝廷紛紛擾擾,一直鬧了一年多,最後纔想起這位待業楚王,才讓朱華壁襲爵。
只是剛剛準備動身,左夢庚和王允成又出現了內亂,一直等到了平靜下來,朱華壁才迫不及待的趕往了武昌。
“王爺,聽說薊國公顧振華格外的兇殘暴虐,比起左良玉還要狠辣,有這麼一個人物,小的擔心啊!”
“擔心什麼!”朱華壁毫不在乎的擺擺手。
“我是王爺,他是大明的臣子。本王也不要別的,就是拿回我的王府。田產。要是連這個他都敢管,那就是有不臣之心,是大明的奸賊!”
“是是,王爺說的有理!”
朱華壁的船隊還在向前,突然在江面上出現了一個東西,飄飄蕩蕩的游過來。
朱華壁眉頭一挑,“去,看看那是什麼東西。”
侍從急忙拿着竹竿一挑。正是一顆人頭,嚇得侍從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朱華壁也是渾身發顫。
“快,快扔了!”
船隻再往前,突然江面上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頭竟然像是水草一般,就這麼浮在了江上。順流漂下來。這些人頭多半都是剛剛砍下來的,血跡還在滲出,五官猙獰可怖,彷彿能看到死亡的絕望。
在人頭的下方,還聚集了不少的魚,正在啃咬着腦袋。看起來就像是地獄一般。龐大的人頭羣都到了船隻邊上,將大船給包圍了起來。
嚇得朱華壁渾身發顫,臉色鐵青,一張口哇哇吐着酸水,這位養尊處優的王爺。這輩子也沒有看過這麼恐怖的場景。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哪來這麼多的腦袋啊!”
朱華壁是徹底被嚇住了,根本不敢往前走了。手下侍從只能硬着頭皮去打聽。結果過了一個多時辰,侍從才匆匆趕了過來。
“王爺,是,是安國軍在殺人!”
“什麼?他們不是打完仗了嗎,怎麼還在殺人啊?”
“王爺,聽說是懲處戕害百姓的官兵,已經連續砍了五六天了,每天都有兩三千人被砍頭,江水都染成紅色的了!”
朱華壁一聽,渾身的胖肉都跟着顫抖。
“顧,顧振華憑什麼殺人啊?”
“聽說這些官兵搶奪老百姓財物,霸佔土地,還有殺良冒功。顧振華規定了,凡是搶奪土地十畝以上,或者是逼人致死,情節嚴重的一律處死,就連上級長官都跟着連坐!”
“走,快走!”
朱華壁的胖臉慘敗,肥肉亂蹦。
開玩笑,要是搶奪十畝土地就要死了,他都可以扒皮萱草了。一看江上的人頭,朱華壁是從心裡頭往外的發涼。
“你們都給我聽着,只要顧振華還在武昌一天,本王就算是在江上漂流,我也不回武昌!”
這位楚王也果然說到做到,愣是沒敢去武昌,又輾轉到了九江,不到一個月,就染病了,醫生救治也不利,三個月之後,朱華壁就稀裡糊塗的死在了九江。
顧振華當然不知道他的陣仗竟然嚇死了一位王爺,不過就算知道了,顧振華也是隻會毫無畏懼,哈哈一笑!
從公審開始,他已經砍了一萬多個亂兵。湖廣軍隊裡頭的敗類實在是太多了,只要追究下去,幾乎沒有一個好人。
這些天百姓們最大的樂趣就是到江邊看這些惡貫滿盈的傢伙授首。那些有冤屈的,可以直接申訴,能說出是誰動的手,找到兇頑,一律處死,絕不手軟!
看着一個個仇人被處死,老百姓們跪在江邊放聲痛哭,更有人直接建起了生詞,焚香叩拜,感謝顧振華的洪恩。
不光是報仇雪恨這麼簡單,搶奪的所有財物田產,全都換給了老百姓。而且又從軍營裡頭解救出五百多個女人,顧振華也安排人手,把她們送回家中。
當然這些女人更多的是沒有了家,而且就算有家,她們也沒臉回去了。顧振華也都充實到了軍醫院,培訓她們做一個護士!
安國軍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處理的也十分得體,飽受兵亂的湖廣百姓,終於能夠長出一口氣了。
“國公爺,豫北急報!”
吳凱傑將一份情報送到了顧振華的面前,顧振華急忙接過來一看。原來這是李金鰲他們的天地會送來的消息。
“韃子在大名府一帶頻頻調動軍隊,按照他們的估計,可能要有大動作啊!”
吳凱傑急忙說道:“國公爺,依我的判斷,經過了幾個月的休整,韃子應該恢復了一些元氣。如今到了五月份,眼看着就要夏收了,這場夏收關係到河南的生死存亡,重要性不必言說。我擔心韃子會趁着咱們夏收的時候,發動對河南的攻勢。”
顧振華點了點頭:“要趕快會河南才行。湖廣的事情不能拖了。你覺得這兩天殺人的效果如何?”
“很好!”吳凱傑毫不猶豫的說道:“亂世重典,這就是比狠的時候。這幾天已經砍了一萬三千多人,不能說沒有冤假錯案,但是這些士兵都是老兵痞,在軍營裡面也沒有好名聲,搶男霸女,壞事做盡。殺了他們,老百姓無不拍手稱快,豪強士紳個個膽寒。您在湖廣的威信算是徹底樹立起來。”
“哈哈哈,本來還想着要再砍幾萬顆腦袋,不過既然事情緊急,那就暫時放過他們。再把左夢庚處死就算了,另外剩下的俘虜全都充作苦役。給我嚴格管理起來,送到河南,負責運輸軍需。給我往死裡用!”
“遵命!”吳凱傑毫不猶豫的點頭。
又在武昌等了兩天,張縉彥和孫誠一文一武匆匆趕了過來。顧振華親自把他們接到了府裡。
“張先生,聽說江南官場給你送了一個張閻王的綽號,你這是替本爵背惡名啊!”
張縉彥笑道:“國公爺,殺惡人即是善念,讓惡人怕。讓惡人罵,我看這是美名纔對啊!”
“哈哈哈,張先生說得好,本爵又有事情要落到了張先生的身上了。”
“國公爺只管吩咐,我一力承擔!”
“好!”顧振華笑道:“張先生。湖廣下一步就要交給你了,我委任你爲湖廣總督。這一堆的爛攤子,要靠着先生收拾啊。”
張縉彥從南京回來,就一直等着復出的機會,現在顧振華將湖廣託付給他,正好搔到了癢處。
“國公爺,都需要做哪些事情?”
“第一是恢復經濟,整頓吏治,開荒濟民,讓老百姓安穩下來。第二就是要依靠鄧文煥的水師,和沈廷揚的海軍聯合起來,從此之後,我們需要的物資全數走長江航線,不必在受制於運河了。同時也要鼓勵商貿,把我們的東西賣到海外,賺更多的錢,換取更多的糧食。”
張縉彥點了點頭:“國公爺放心,卑職一定把事情辦好。”
顧振華交代完畢之後,又對着孫誠笑道:“大哥,湖廣是河南的大後方,實在是太重要了,就要靠着你坐鎮。”
“沒說的。”孫誠笑道:“軍中年輕將領也不少,該給他們機會。再說了整軍練兵這些事情我也擅長,保證做好。”
顧振華最欣賞信任孫誠的就是這點,不爭功,不搶風頭,老老實實,兢兢業業。
“大哥,坐鎮湖廣上游要防着張獻忠,下游要盯着江北四鎮和南京,另外還要壓服原來的軍頭,擔子很重啊。馬進忠這個人可以信任,就讓他給你擔任助手吧。你們爭取在一年之內,整訓出兩萬軍隊,還要做好隨時補充前線損失的準備。”
“放心,我保證做好!”
安排好了守衛湖廣的人員之後,顧振華也輕鬆了不少,當即下令讓人把左夢庚,李國英,等人揪了出來,總兵,副將,參將,遊擊,一共三十幾位,這些人全都像是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
士兵驅趕着他們到了長江邊上,此時前來的百姓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頭。多少人都攥着拳頭,瞪着眼珠子,怒目而視。
左夢庚走在了最前頭,他猛地一擡頭,突然看到幾個士兵拖着無頭屍體往下走,淋漓的鮮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
這位左少帥突然像是發瘋了一樣,大聲的喊叫起來:“薊國公,顧叔叔,小侄兒錯了啊,您給小侄兒一條活路吧。咱們沒有交情,還有欠情啊!要不是小侄兒這麼飯桶,您老能順利拿下湖廣麼!一隻臭蟲,您何必碾死啊!”
左夢庚突然崩潰,哭嚎着,叫嚷着。他得到的不管是老百姓更加鄙夷的目光。
顧振華微微冷笑,只吐出了兩個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