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合兵一處的袁、曹兵臨洛陽城下。
飄揚的旗幟,整齊的士卒方陣,無一不顯示着這支軍隊必勝的信心,以及蓬勃的朝氣。
袁紹身穿金甲,腰佩寶劍,胯下騎着灰褐色的八尺駿馬。他左手扯繮右手握繩,居於中軍統帥的位置,端的是威風無比。
曹操則居於其左,眺望城頭。
他胯下騎着匹黑色的健碩馬匹,渾體通黑,無一根雜毛,這是他花重金從西域那邊購得的大宛寶駒,名爲‘絕影’,熬得痛,速度極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絕影是頭母馬。
故而曹操私下是不讓其他公馬靠近絕影,就怕被糟蹋了。好在絕影眼光奇高,似乎也看不上這些‘凡駒俗馬’。
袁紹喜好名聲,帶來的兵力又遠勝於己,曹操便主動讓出了統帥的位置。反正他如今所想,只是誅除國賊,以報漢室朝廷。
得知袁、曹二人帶着大軍兵臨城下,洛陽城內的董卓登上城頭。他順着壘砌的高牆向下望去,下方的士卒排成多個方陣,衣甲鮮明,看起來頗有氣勢。
董卓扶着牆垛,大聲怒罵:“昔日在洛陽時,我待你二人不薄,你們卻狼心狗肺,屢屢來尋釁本太師,真乃忘恩負義的小人!”
袁紹面色一寒,口中回擊起來:“董賊,你壞事做盡,禍亂朝綱,又殺我叔父,已是血債累累,人神共憤。你若還有半點自知之明,就趕快開城投降,本州牧還能留你一個全屍!”
董卓這些日子在洛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已經許久沒聽得叱罵他的聲音,如今聽得袁紹這般辱罵,醜惡的臉龐氣得獰怖無比,大聲問道:“誰去給我取了這袁家小兒的首級,本太師重重有賞!”
“太師,末將請戰!”董卓話音剛落,便有一員將領上前抱拳。
以前呂布的光芒太過耀眼,以至於他們都綻放不出光彩,如今呂布遠在長安,正是該他們揚名立萬的大好時機。
呂布之前能在虎牢關一舉成名天下知,他們也定要在這洛陽城下,揚名四方!
董卓看去,此人乃是樊綢麾下校尉,車治。
早在西涼時,車治在隴西一帶就較有名氣,臂力驚人,擅使一對數十斤沉的大鐵錘。
董卓對此人頗有所知,大笑起來:“好,車校尉若能震懾賊軍,回來本太師便封你爲虎林中郎將。”
車治自是大喜,抱拳自負道:“末將定不負太師所望!”
說着,引了兩千兵馬,下關而去。
車治來到陣前叫戰,夏侯惇躍躍欲試,曹操則沒有同意。之前攻打轘轅關的時候,夏侯惇以一己之力阻攔石巖等人,轘轅關最後是拿下了,可他同樣也受了不輕的創傷,如今仍未痊癒。
更何況,袁紹愛惜名聲臉面,此刻他又帶有大將傍身,自是輪不到曹操說話。
“顏良,你且去會會此人。”
袁紹直接使出了殺手鐗,他此番沒帶文丑同行,顏良便是他最大的殺招。
聽得袁紹發令,早就按捺不住的顏良當即縱馬前衝,挺刀往前。相比學習什麼調兵謀略,顯然他更熱衷於沙場上的捉肘廝殺。
車治道了聲‘來得好’,精神抖擻,雙手揮舞着鐵錘正面迎殺而上。
咣!
縱劈而下的大刀斬在橫架起的一對鐵錘上,發出一聲刺耳的金屬激撞,隨後兩人驅馬對衝而過。
第一合交鋒,似是不相上下。
“河北顏良,不過爾爾。”
車治勒馬回頭,對自己更是充滿了獲勝的信心,順帶向顏良開啓了嘲諷:“昔日呂布能在虎牢關下將你打得垂死,今天我就要告訴所有人,他呂布能做到的,我車治也一樣可以!與你齊名的文丑呢,把他也叫上,單憑你一人,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
車治狂獗大笑起來,方纔的交鋒他只用了八成實力,便能和顏良打平。
他心中對此很是自滿,若是拿出十成,顏良必敗!
這話戳到了顏良痛處,想當初,他和文丑乃是縱橫河北的強將,號稱河北雙雄,鮮有敵手。
然則虎牢關一戰,兩人聯手亦爲呂布所破,這使得顏良沮喪過好一段時日。不過心境恢復之後,他便開始發奮習武,力求下一次見到呂布時,可以親手擊敗此人,一雪前恥。
不止是他,文丑、張飛、關羽等人皆是如此。
要想成就天下第一的實力,就必須先逾過呂布這座擋道的大山。
噠噠噠~噠噠噠~
飛馳的馬蹄濺起地面泥塵,顏良雙腿夾住馬腹,衝向車治,壓低的眉頭下殺意濃烈。
車治見狀,不退反進,口中桀桀笑道:“既然趕着送死投胎,那我便成全你。”
說着,他亦拍馬衝向顏良,手中鐵錘當頭掄下。
雙方的擂鼓兵皆是奮力揮動鼓槌,爲己方陣營的將軍助威。
顏良眼中閃過不屑,口中暴喝:“太慢了,給吾死來!”
轟!
大刀破開鐵錘,帶着他渾身聚集的磅礴之力,徑直而下。
自以爲勝券在握的車治臉上笑容凝固,破空而下的長刀將他從頭至胯下,劈作兩截。裂開的身子從馬背左右,各自墜下。
“好!”
袁紹陡然吼上一聲,顏良兩合便斬了敵將,可以說是給他長足了臉面。看樣子天下間除了那個姓呂的傢伙,自家的上將依舊是雄猛無雙。
顏良勒馬回頭,長刀遙指城頭,挑釁之意甚濃。
一刀將人劈作兩半的場面太過血腥,其震懾力更是可想而知。
城頭上的士卒俱是膽寒,目光中透着畏懼。
董卓黑着張臉,顯然心情不好,原以爲車治能夠給他長足威風,卻沒想到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主公,末將願前去一試。”
郭汜請命下城,現如今董卓手下的諸將實力,他能夠排進前三。
然則,二十餘合後,郭汜敗北而逃。
李傕又去,撐到三十合,再度敗北而歸。
與此同時,城頭上士氣低落,再無人敢自告奮勇。
“若有奉先在此,我何懼他區區……”
董卓下意識的說了起來,話還未說完,便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