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覺寺經過當年的那一場大火後,流失了大量香客。
加上新皇登基,又圍困了皇覺寺追查了覺和尚的下落,更是令原本就香火不旺的皇覺寺更顯冷清,幾乎看不到香客的身影。
蘇盼兒遠眺,望着當年的遇見了覺的那座鐘鼓樓。鐘鼓樓依然矗立在原處,高聳天際。那裡,是她曾經見到了覺老禿驢的地方。
也讓蘇盼兒感慨不已。
皇后娘娘前來皇覺寺的消息早就傳到了皇覺寺裡。
寺裡的主持雲海老禪師親自出來相迎。
見到蘇盼兒出現,口中高宣佛號。
“皇后娘娘駕臨本寺,本寺蓬蓽生輝。老衲代表皇覺寺衆僧恭迎皇后娘娘大駕光臨。”
蘇盼兒眯眼瞅着雲海老禪師,只是淡然一笑。
“老禪師有禮了。今日本宮來貴寺禮佛,給貴寺添麻煩了。”
雲海老禪師稽首爲禮,領着蘇盼兒一行人朝大殿裡前行。領着他們一行人進了大殿。
蘇盼兒先在大殿上了三炷香,又給皇覺寺添了些香油錢,眼見得身體疲乏了,雲海老禪師這纔將他們一行人領到了禪房。
“娘娘請坐。”
雲海老禪師誠心相邀,共同煮茶品茗。
蘇盼兒沒有推遲,在雲海老禪師對面坐了下來。
“娘娘信佛?”
雲海老禪師一臉都是笑,口宣佛號。
蘇盼兒搖頭,即便身在佛門,卻沒有隱瞞自己心中的喜惡:“我自然不信!”
她原本對佛門也好,道教也罷,並沒有特別的憎惡和喜好,只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以後,遭遇了這麼多之後,她就更不相信了。
神佛能幫她麼?
爲何好人總是不長命,而禍害千百年?
蘇盼兒的嘴角勾起,笑得如春風拂柳:“我從前是不信的,不過,現在卻相信了!”
如果真的沒有神佛,她又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呢?
雲海老禪師笑笑,反而盤膝坐下,開始動手煮茶。
“佛說,人生有八苦,唯有放鬆身心,迴歸自我,方能脫離苦難,超脫世外!”
雲海老禪師說得簡單也看得透徹:“人生在世,自然難以擺脫八苦。所以,人們信佛,信的就是信念,信念在,一切都在……一切朝前看!酸甜苦辣鹹,總要嚐盡人間百味,就猶如這杯茶水,入口泛着微微的苦澀,最後卻化爲甘甜,回味無窮!”
雲海老禪師說話間,將手中已經煮好的茶水衝進茶盞裡,再度蓋好蓋子,放下水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蘇盼兒盯着茶盞,卻遲遲未曾飲下。
他這話說得平靜,臉上的神色絲毫沒有變化,卻讓蘇盼兒那顆沉寂的心,如古潭泛起點點漣漪。
人生原本就苦。
嚐盡了人間百味,苦盡甘來,就能迎來一片春天。
蘇盼兒慢慢伸出手,端起了那盞茶:“如此說來,禪師您一定早已超脫世外。”說完,便仰頭一飲而盡。
“方外之人,自然不在塵世間。”
雲海老禪師的臉皮很厚:“娘娘,這茶水如何?”
蘇盼兒挑眉,她剛纔在想事情,端起來便一飲而盡,如那牛嚼牡丹,哪裡有注意品嚐味道?
“不如再飲一杯。”
雲海老禪師不等她說,便主動再替蘇盼兒續上一杯。
因爲適才的原因,這一次再端起茶盞,蘇盼兒便細細品茗起來。
對於茶道,蘇盼兒雖然精通,卻說不上特別喜愛。
前世的時候,她的恩師倒是喜歡喝茶,還有教導她內功心法的長老,對雲霧茶更是情有獨鍾,也是他教會了自己煮茶。
此刻雲海老禪師所煮的茶,正是這極品雲霧茶。所用的水,更是終年不化的山巔上收起起來的雪水,入口帶着一種別樣的清爽。
許是心境不同,蘇盼兒感覺這茶,比之當年長老所煮的雲霧茶更甚一籌!
多一分嫌濃,少一分寡淡。
她輕抿着脣啜了一口,茶水順着喉嚨滑下,脣齒留香。
讓她忍不住再啜了一口,良久無語。
“佛語有云,凡所有相,皆爲虛妄。一切順其自然。娘娘,您無需太過執着,看開些吧!”
看開?
唯有設身處地,才能明白對方的切身感受。要她放過了覺那老禿驢?
蘇盼兒眼前閃過小妍妍那張笑臉,心中冷笑連連。
怎麼可能!
蘇盼兒呵呵兩聲:“即便是虛妄,哪怕如鏡中花水中月!可,本宮卻認爲,所謂的殊途同歸不外如是。”
雲海老禪師嘆息搖頭。
“佛曰,不可說!”
不可說,不該說,不能說!
多說多錯!
說了,就是錯錯錯!
蘇盼兒垂下了那雙濃密的眼睫毛,遮住眼底的寒意。
話不投機半句多!
隨即起身:“既然老禪師不說,便莫要阻止本宮。本宮累了,就先去禪房休息了。”
雲海老禪師口宣佛號,雙手合十見禮,將蘇盼兒送出禪房,又命小沙彌帶路,目送蘇盼兒走遠。
蘇盼兒緩步行走在寺裡的小道上,周圍很安靜,除去一行人前行腳踏地面的輕微聲響,再沒有了別的聲音,顯得分外空虛寂寥。
當年,就是在這座皇覺寺裡,她先是在此遇到了覺,使得自己的神識受傷,其後因禍得福服下龍雪丹,使得自己的神識有了長足的進步。可惜,之後皇覺寺失火,她帶着當時尚且年幼的小妍妍隨同秦鴻離開。
留在她記憶裡的,便只剩下那寂夜裡的熊熊大火。
她擡頭看去,卻看見了那被大火燎原過後的殘垣斷壁,依然裸露在山腰上。
順着那片殘垣斷壁望去,便是隔着那條山澗的尼姑庵。
那裡,還住着蘇盼兒熟悉的另一個人,一個與她生命息息相關的另一個人——她的雙胞胎妹妹。
一想起她來,蘇盼兒便站定了腳步,沉默了良久。
當年,她攔下自己,想要自己救她脫離苦海,她還記得那個倔強的少女,瘦骨嶙峋,穿着寬大的僧袍,眼底閃動的恨意是如此顯眼。
只是很可惜,那場大火讓她的一切打算都成了泡影,也不知道如今的她情況如何了!
她可依然還在這座庵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