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康跟着老侯爺進書房後的情形如何,沒有人知道。
不過,這位樞密使大人從書房出來時,一臉灰敗,額頭還腫起雞蛋那麼大一個包!
據他說,是他不小心給磕着了!
府裡的下人暗自抿着嘴笑,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可他去早朝時,那些同僚瞅着他,個個眼神中似乎都帶着鄙視的意味。
他敢怒不敢言,一下了朝便丟下衆人急匆匆跑了!
蘇盼兒聽到秦逸說起此事時,忍不住好笑,只是把柳府派人送來那張賣身契收好。
時間晃眼而過。
“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凍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滿街走……”
蘇盼兒感覺她還在準備過年之需,年關就在小孩子的童謠中悄然近了。
宮中早就封禁,可秦逸直到年二十九,依然不停往宮裡跑。
所不同的是,他以前是半夜三更就要去早朝,眼下卻是青天白日整天不歸家。
這天倒好,他前腳才跨出門,後腳便有人擡着一頂小轎,直接送進了二門內,說是給秦逸享用的禮物。
什麼禮物還需要用轎子來送?
等蘇盼兒看清轎子裡的禮物時,整張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
“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厲聲質問着小轎裡的那名性感尤物。
那性感尤物扭動着水蛇腰,來到蘇盼兒跟前盈盈拜下,一臉嬌羞色。
“妾身婷婷拜見姐姐!”
“姐姐?呵,我可沒有這麼好的福氣,我爹孃也沒有你這麼好的命,有你這麼大一個女兒!”
蘇盼兒皮笑肉不笑的說着:“念着你好歹也是條人命,你哪裡來就回哪裡去,本夫人就放你一馬。否則,本夫人就拿着這張賣身契,直接將你亂棍打死!看有誰人敢來替你說情!”
她眼底的狠厲嚇壞了這位尤物,當即哭得梨花帶雨。
“姐姐,妹妹既然進了這道門,自然便是秦府裡的人。”
她說得分外果決:“姐姐就是打死妹妹,妹妹也不敢有半點怨言,還望姐姐高擡貴手,饒了妹妹這條賤命吧!妹妹也別無他求,但求能在府上有一個角落住下,再能賞一口飯吃即可。”
“成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
蘇盼兒點點頭,眼底閃過一道寒光:“馮嬤嬤!你老辛苦一趟,把這位妹妹送到月息園去,親自交給夜姑娘,就說,讓她代爲替我好好的調-教、調-教她!”
調-教二字,蘇盼兒咬音咬得甚重!
上次查清楚了鳳家的案子,鳳家姐弟二人一致同意暫時繼續使用化名,一個叫夜汐月,一個叫夜風。
馮嬤嬤心領神會,趕忙上前朝着蘇盼兒一拜:“夫人您就儘管瞧好哩。”
說完,這才帶着那個煞白了一張小臉的婷婷下去了。
不久,馮嬤嬤便再度回來稟報:“夫人,那人,夜汐月已經收下了,還讓老奴稟告夫人,說,此事她明白的。”
“很好!”
蘇盼兒冷笑一聲:“她倒是個懂事的!”
“確實是個懂事的。”
馮嬤嬤也難得誇了兩句。
長了一張妖媚無比的小臉蛋,卻偏偏不爭不搶,更不輕易往老爺身邊靠,爲人又低調,難怪夫人會把此事交給她來辦。
晚上秦逸回來,立馬感覺到府裡的低氣壓。
哪怕是府裡的丫鬟小廝見了着他,也是急匆匆一行禮便逃走了,好似他身邊有黴菌似的。
他低頭四下打量自己一番,又沒有發現絲毫不妥。
可他的左眼皮卻不住跳個不停,真是怪事!
甩甩頭把莫名的思緒搖散,秦逸大步進了屋。
“盼兒,我回來了!”
他坐在門外的小馬紮凳上,把全是泥濘的靴子脫掉,又換上一雙輕便的布鞋,這才抖動一身寒氣,力求不把這一身寒氣帶進屋子裡。
“聖上說了,明天就是年三十,讓我們大家都在家裡好好陪陪家裡人。大年初一再進宮面聖。”
屋子裡靜悄悄地,什麼動靜都沒有。
秦逸也不以爲許,等身上寒氣散盡這才挑了簾子進去。
“盼兒?你在做什麼?”
盼兒就歪在桌子邊,一隻手託着腮,另一隻手上正搗鼓着她慣常喜歡纏在腰間的長鞭,沒說話也沒有動彈。
“怎麼了?盼兒,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惹你生氣了?放心,爲夫回來了,一定替你出氣!”秦逸拍着胸口保證着。
“噗!”
蘇盼兒嘴裡傳出一聲可疑的呲聲,臉上絲毫不顯,快得秦逸都以爲聽錯了。
“你想替我出氣?要是惹惱了我的人就是你自己呢?”
“我?絕對不可能!”
秦逸斬釘截鐵的說着,心念卻飛速急轉。今天早上他出門時,盼兒還好好的,自己也無從招惹她。她怎麼會惱了自己?多半是她在嚇他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情多着呢,也不差這一件。”
蘇盼兒突然動了,手一伸,便直接擰住他腰間軟肉,重重一擰:“要不是看在馬上就要大過年的,手上不宜染血。我直接就滅了她!怎麼,你真當我蘇盼兒說過話都是放屁,說過就算?嗯!”
“哎喲!疼、疼、疼……盼兒,輕點,輕點,疼!”
秦逸連連喊疼:“就是犯人,究竟犯了何罪也該讓他知道吧?我的號盼兒哩,你說是不是?”
“你還敢狡辯?看,這是什麼!”
說着,她便氣惱的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直接拍到秦逸面前的桌子上!
“睜開眼睛看清楚,可別再說老孃冤枉了你!”
秦逸只得撿起,拿在手上一看,不過就是張賣身契。他翻過來調過去看了老半天,也沒看出個所有然來。遂擡起頭看着蘇盼兒,又揚了揚手中的賣身契。
“這是什麼?”
“看不懂上面的字兒?賣身契!”
“我知道是賣身契……難道是這個小丫鬟犯了錯?要打發出去還是直接發賣掉,隨你就是。今兒可是好日子,犯不着爲了此事生氣傷了身子。”
秦逸一臉認真說着,任憑蘇盼兒怎麼瞅着,也在他臉上找不到半點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