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當空。
遠處的貓頭鷹發出一陣刺耳的叫聲,撲棱着翅膀飛遠。
蘇盼兒和秦逸在曹郎中和鄉親們一臉敬意中,肩並肩離開了秦家大院。
親眼看到蘇盼兒神乎其神的醫術,看到曹郎中對蘇盼兒崇敬的激動神色,鄉親們這才知道,原來蘇盼兒一直深藏不露!
這手醫術絕了!
紛紛一臉尊崇之色。
想必明兒開始,蘇盼兒擅長醫術的傳聞,將伴隨着昨兒發生的事情一起傳播開來。
蘇盼兒對這些都不關心,反而加快了步伐往家裡趕。
“珂兒的腿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她憂心忡忡着。
秦逸也趕忙追上:“你莫急!我出門時,讓霜兒幫忙照看着。霜兒雖然年紀小,卻非常懂事,知道照顧病人的。加上之前岳父岳母也提前趕回來了,想必此刻正陪着珂兒。你不用擔心。”
話雖如此,蘇盼兒又豈能說不擔心就不擔心的?
“不會是霜兒以前照顧過你吧?”
蘇盼兒玩笑着,故意把話題引開。
“還真別說,你還真猜對了!”
秦逸認真一點頭:“那時候我總是咯血,爹孃讓我住進柴房。大嫂終究是婦道人家,來照顧我於情於理都不合。一般換洗衣物和吃食湯藥,多數都是霜兒幫忙送過來……”
他侃侃而談。
月光灑落,將他的臉多半都隱藏在陰影之中。
耳畔聽着他清朗的聲音娓娓道來,眼裡卻倒映着他那頎長的身影,蘇盼兒忍不住又想起他在祠堂前說得那些話。
“……秦逸此生一定會對盼兒好,如果他日我辜負蘇盼兒,天地不容,人神共憤!”
那些話的迴音似乎還在耳邊迴響着,配合着眼前男子不斷開合的嘴,蘇盼兒看得癡了!
“盼兒,盼兒!你在想什麼,看你想得如此入迷?”
秦逸似乎發現了她的異常,轉身回來看着她。
他的嘴角帶着一縷輕快的笑!
笑容如海風般清爽,眼眸如海水般蔚藍深邃,星星點點的月光灑落,戀戀地點綴着他的黑色長髮,閃耀着一片水晶般點點晶瑩的色澤。
夜風吹拂,吹亂了他額前零散的碎髮,迎風飛舞,也打亂了無數星點。
衣衫獵獵作響,帶來一道道好聞的男性氣息。
令人沉迷。
明明只是一身分外樸素的衣衫,卻掩飾不住他那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尊貴氣質!
“沒有呢,就是想起了在祠堂前之事。”
蘇盼兒突然從沉迷中驚醒,臉頰有些許不自然,趕忙搖搖頭並沒有多說。
“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別擔心,一切有我。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一根寒毛。”
秦逸臉上燦爛的笑容微微收斂,認真說道。
“真滴假滴?你可別真到了時候,你娘一吼,你便屁顛屁顛的改變了主意吧?”
蘇盼兒一撇嘴。
前世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男人她見多了!別說這種口頭保證,即便是領取了紅本本又如何?最後渾身傷痕強作勞燕分飛的不知凡幾。
“你是擔心我娘從祠堂出來後找你麻煩吧?”
秦逸自以爲猜中了蘇盼兒的心思,趕忙說道:“別擔心,她和二嫂被罰跪三天祠堂是老族長下得命令。她心中就是再有不滿,也不敢公然和老族長作對。”
對自己的娘,秦逸自然瞭解透徹。
她就是再不滿再有意見,也不敢違抗老族長的命令。更何況還有爹能壓她一頭。
反倒是二嫂她……
他的眉頭不由斂起。
而此刻的秦李氏和秦陳氏正跪在僅有一盞長明燈的祠堂裡。
兩人喋喋不休互相指責着。
二人都怒氣衝衝地,誰也不服氣誰。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沉寂的夜晚裡卻顯得異樣的響亮。
二人都忍不住停下了怒罵,回頭朝着大門處展望。黑漆漆的大門就好像一道無底洞一般,充滿了死寂。一眼望去,卻什麼東西都沒有!
腳步聲時有時無,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徑直朝着她們所在的門口處延伸。
二人嚇得直接跳起!一臉驚恐的互瞪着對方。
正在此時,一道道陰風突然平地而起!那祠堂裡的長明燈搖搖曳曳着,無聲無息滅了,屋裡頓時漆黑一片。
“啊!有鬼啊——”
二人頓時驚聲尖叫着,愣頭就想往門外衝!
門口那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已經到了門口邊緣,就在二人衝到門邊時,一股濃霧突然飄來,直接將二人籠罩其中。
二人本能伸手去擋,下意識想要撥開濃霧。
可是那道足足需要四個大漢合力才能推開的沉重的祠堂大門,卻在此刻悄無聲息地開了!
月光從外面透進來,就好像是兩個涇渭分明的無法跨越的世界般,讓秦李氏二人不住抖動着身軀。想要離開,卻連腳步也邁不開。
一陣陰風颳過,一道白影無聲無息出現在半空中。
長長的頭髮從她頭部垂到腰間。
寬敞袖子中,兩隻乾枯手掌上長長的指甲閃爍着幽暗紅黑的光芒。
微風吹過,她的頭髮悄無聲息向着地下蔓延,很快垂落到地面,向着秦李氏和秦陳氏的方向不斷延伸。
“鬼!真的有鬼,救命!”
二人嚇得哇哇大叫!
不敢往大門處闖,調頭就往祠堂裡跑。
可祠堂裡除了那張供桌,就是後面密密麻麻的如山般多的牌位!哪裡有什麼可以容身的地方?
頓時愣在了那裡。
“來呀,來呀!”
還不等她們有反應,那道鬼影發出空洞飄渺的聲音,那長長的墜地的長髮突然飛速向前蔓延……
“鬼呀!有鬼啊,救命啊救命!救救我們……”
二人駭得驚聲尖叫,猛的抱在一起抱成了團,全身瑟瑟發抖着。
迴音在整個祠堂裡響徹,幾乎要活活將二人嚇死一般。
秦李氏更是駭得渾身直哆嗦,一股黃濁的水漬在她兩腿間的地板上蔓延……
眼見長髮已經蔓延到她們腳下,二人爭先恐後向供桌跑去。
“呵呵呵……”
供桌下卻響起了詭異的笑聲。
一條長長的猩紅舌頭,滴答着鮮血從供桌底下伸了出來。
二人同時大叫一聲,被嚇得白眼兒一翻,直接暈死過去。
虛掩的門縫中探出一個小豬頭,朝着她們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