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很慢,卻分外的平穩。
暗處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他,如蝕骨之蛆一般,如影隨形。
葉寒出了宮,來到午門外。他的隨從早已等候在那裡。一看見葉寒出來,擔憂得急忙上前攙扶:“王爺……”
看他的神色,大殿上發生的事也未能瞞過他的雙眼。
想來也是,那麼多位大臣已經先行出了宮,而他葉寒失寵的消息估計早已傳開。
葉寒反而笑了笑,隨意一揮手:“走,回去!”
說着,便在隨從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葉王爺,彆着急着走啊!”
旁邊突然出來一聲喊,葉寒一愣,下意識回頭,就看見另一輛馬車內,左相正撩開車簾,從車窗裡探出頭來。
笑得一臉得意:“葉王這是着急走?莫要急,咱們都是老臣了,在朝政上有不同的見解,並不是針對葉王你本身,還望葉王莫要放在心上啊!”
葉寒扭頭,看着眼前這張笑得猖狂的老臉,並沒有多說什麼,反而直接放下車簾。
“走!”
車伕得令,一揚馬鞭,抽到馬臀上,馬兒負痛開始往前走。呼啦一下子貼着左相的馬車竄了出去,險些擦傷左相的臉。好在左相縮頭得快,這纔沒有受傷。
“喂!你怎麼駕得車?”
想到自己剛纔的動作,不是就和縮頭烏龜差不多?
當下臉色一垮,很有些氣惱:“這都是些什麼人嘛!果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走狗……”
他嘴裡咒罵了幾句,又想到之前在金鑾寶殿上聖上的態度,當即臉色又好了不少:“嘚瑟什麼,你不就是運氣好點,這纔有了從龍之功……不過,運氣再好也有用完的一天。本官且等着……”
想到這些,他的心情莫名變好,催促着車伕往回走,還忍不住哼起了小調。
回憶起朝堂上衆人爭執的焦點,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車伕?
“傳令下去,儘快調查清楚這名車伕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盛京暗潮涌動,表面上一片祥和,實則暗地裡都在較勁兒,誰也不肯認輸。
蘇盼兒此刻,也正在和蘇珂閒聊。
身旁的晴雯奉上清茶,這才退到了一邊。
“怎麼,今天怎麼有空,想着進宮來看四姐?”
蘇盼兒含笑問着。
“四姐,上次您託珂兒調查那事,已經有結果傳來。”
上次蘇盼兒託蘇珂調查君若雪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遲遲到現在,蘇珂還沒說清詳細結果.
“當年君若雪指婚給秦鴻,二人確實沒有同房。新婚第二天,秦鴻便以忙於戰事爲由,歇息在軍營裡。連三朝回門都沒有回去。其後,秦鴻領兵去了淮南府,卻把君若雪丟在了盛京府中。那些年,君若雪過得很苦。”
“後來,秦子通對秦鴻的戒心越來越重,便着人將君若雪送去了淮南府,暗中,卻是想利用君若雪監視秦鴻。可秦鴻也不是省油的燈,君若雪在淮南府幾年,根本見不到秦鴻的人。”
“後來秦鴻反了秦子通,父子相殘,君若雪見勢不對,這纔在手下人的幫忙和君家人的接應下,再度回到了盛京。其後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蘇珂看了蘇盼兒一眼,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看來,君若雪的遭遇確實可憐。”
蘇盼兒蹙眉,拖了近兩個月的時間。看來,君若雪提出和離之事,也該有個結果了。不過,此事她還得和秦逸商量一二。
畢竟君若雪說要和離,可君家那邊卻沒有鬆口。
倒時再看看君家怎麼說吧!
“不過……”
蘇珂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和蘇盼兒說。
蘇盼兒見狀,將手中正在剝殼的糖炒油慄隨意一丟:“我們是兩姐弟之間,還有什麼是不能說得?別吱吱唔唔的,有話就趕緊說!”
“是關於秦浩之事,此事……你怕是不好插手……”
蘇珂略微遲疑,便將他聽聞的消息說了出來。
原來,秦浩和秦李氏當初跟着蘇盼兒進京,蘇盼兒在半道上出事,蘇珂苦尋不着。而秦浩和秦李氏等人卻丟下找尋蘇盼兒下落的蘇珂,先行進了京。秦逸看在養育之恩的份上,想到秦浩在私塾上了這麼多年學堂,便安排他進了翰林院任職。
不料,秦浩不思進取,很快便混跡在南城的勾欄院裡,頻繁出入。
可進入那等煙花柳巷之地卻是需要大量銀錢的,秦浩雖然在翰林院任職,自古就有窮翰林窮翰林的說法,說得就是這翰林院,看上去風光,可整日坐在裡面,月奉卻不高。
按理說,秦家人來了盛京,秦逸不但賜下了他原本居住的大宅子給秦家人暫住,更是賞賜下不少的珍寶。
說不上富可敵國,可讓秦家三代人吃穿不愁卻不在話下。
可這說詞,那也得是在兒孫爭氣的份上說得。
秦浩流連煙花柳巷,一開始只是小打小鬧,可是不久,便和幾名所謂的二世祖混熟了,整天不着家不說,甚至連去翰林院點卯之事也不願去了。到了後來,更是爲了一個花魁與人鬥富,一擲千金!
將人買下後,又到了外邊添置院子,將花魁嬌養起來。
可這樣,依然未能令他收心!
一次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聚會的時候,看中了一匹寶馬,當即眼露金光,當即就要動手搶。不料這一搶,卻出了大禍!
那馬兒性子野,受驚之後橫衝直撞,當即便衝出院子,衝到了大路上,衝倒了路邊的一位路人,對方的胸口被馬蹄踩過,當即口吐鮮血,昏迷不醒。出了人命案子,秦浩這才知道害怕,和那羣狐朋狗友四散而逃。
可他早就成了附近遠近聞名的痞子,附近還有誰不認識他?
等苦主的家屬找來,衆人這才知道,死去的這位路人大有來頭,他可是先帝師唯一的嫡孫,五代單傳的命根子!
“遭此橫禍,先帝師痛哭流涕。已經在家中糾集他的多名弟子,揚言要鬧到金鑾寶殿,求聖上替他做主。這一次,怕是……難以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