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勝雲猛地坐起來,由於起身得太猛以至於眩暈了一下。尚雲行來丹州做什麼?而且還掩飾了面容!夢裡小光說感覺到殺氣,他不相信尚雲行會對自己產生殺氣,但是他相信小光。?
不,夢裡那人不一定是尚雲行,他沒有看到他的人,只是聽到聲音,並且也不能確定是他的聲音。夢裡一定是別人!但是這個夢卻提示了他白天遇見的那人是尚雲行,因此他下意識地把夢中的那個人也當作是尚雲行了。?
梅勝雲不再去想那個夢,而是揣測尚雲行爲何來丹州。聯想到他變賣了尚記所有資產,聯想到他那特別的身份,梅勝雲心裡突然想到某種可怕的事情,頓時再次睡意全無。?
第二日快到午時梅勝雲還沒睡醒,一般沒什麼大事,安遠都是等他自然醒,絕不去喚醒他。安遠躡手躡腳進去了好幾趟,心想昨晚睡得不過比往日頂多晚一兩個時辰,怎麼睡到現在還沒醒來,該不會是身體有什麼不適吧?不過不要緊,反正雲大人今天就回來了,雲大人一回來,公子就百病全消了,說不定公子就打算躺在牀上等雲大人心疼呢。安遠自己胡亂想着,嘿嘿地笑出聲來。?
老五望了他一眼。“有啥好事,偷着樂。”?
“沒啥!沒啥!”安遠吐了吐舌頭。?
梅勝雲這一覺睡到過了正午才醒來,安遠服侍着他起身梳洗。由於昨晚沒睡好白天補覺,晨昏顛倒,他也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幾口午餐。今日午後的陽光不錯,風也很輕,更顯得溫暖柔和。真是快到春天,肆虐一冬的北風大概也筋疲力盡,準備讓位於東風了。梅勝雲抻了幾個長長的懶腰,吩咐在院中置了軟榻,斜倚着翻看所有紫衛雲記快報。?
看完之後,喚來相關人士吩咐了些事項,院子裡再次安靜下來,他全身放鬆地躺kao着,微閉雙眼心中暗忖,小光怎麼還沒回來??
周圍的風似乎完全停滯了,梅勝雲感到全身包圍在極其舒適的溫暖之中,就象泡在安西府的溫泉中,潤澤滑爽。冬天竟然會有如此煦暖的感覺?他睜開雙眼,對上一雙笑盈盈的目光。?
梅勝雲嗔怒。“你是不是故意回來這麼晚?還隱藏氣息身形,嚇我一跳。”?
“想給你個驚喜嘛。”?
“還驚喜呢!你再晚回來試試,只有驚怒了!”?
“我昨晚想連夜趕回來,可是到青州已經天黑,大家還沒吃飯,連續趕了好些天了,我實在不好意思。我心想也不差這一晚上,就歇在青州了,哎你不知道,我們因爲到的晚,竟然連客棧都找不到,最後還是讓青州總掌櫃安排的。”雲之光有意說得可憐兮兮。?
梅勝雲拉住雲之光的手上下打量着,雲之光亦貪婪地盯着他。“鞋子都磨破了,這一趟長途跋涉夠辛苦。”?
“還好,很順利。整個行動完美無缺。”?
“這世上哪有什麼完美無缺啊!順利就好。你先去換衣服罷。”?
雲之光自去梳洗換衣,梅勝雲估摸着他肯定沒來及用午餐,便吩咐速備酒菜,自己進屋中等他。?
兩人一邊吃喝,一邊相互說着這十幾日發生的事情,雲之光發現梅勝雲吃了不少,驚訝地問:“你中午沒吃飯嗎?吃這麼多?”?
“睡過午時纔起來,剛起來沒胃口,這會正好想吃東西了。”?
“真能睡!竟然睡過午時!雲,你是不是晚上想我想得睡不着?”雲之光狡笑。?
“以爲你昨晚會回來,等到很晚,結果過了困勁,有點睡不着,好容易睡着了,又做了個怪夢,驚醒了再睡着天都亮了。”梅勝雲撒嬌一般向心上人囉嗦着。?
雲之光握住梅勝雲的手,柔聲問到:“是做噩夢了?怎麼會做噩夢?”?
“不算噩夢,夢見你殺人,殺了一個我認識的人,我只知道那人我認識,卻看不清是誰。”?
“你是不是擔心我心魔又起胡亂殺人才做這樣的夢?”?
“有可能吧。對了,我好像遇見尚雲行。昨天我看見一個人身影很熟悉,臉卻是陌生的,他在看我,雖然眼中沒什麼表情,但我感覺他認識我,我覺得那是尚雲行。”?
“覺得?昨日何時?”?
“上午。”?
“哦,我昨晚在青州也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因爲離得很近,所以熟悉的感覺很明顯,但那幾個人面容完全是陌生的。”?
“青州到丹州,也就是大半天時間,我當時去往渡口的路上遇見他,或許他那時也正是趕往渡口,然後坐船過河,去往青州。時間正好吻合。”?
“唉,可惜我當時沒多想,否則跟那幾個人恰巧住同一家客棧,可以暗查一番。”?
“算了,若真是他,他那麼謹慎,你也查不出什麼。現在也來不及了,如果他是一路向東盟去,等咱們急報送到,他人只怕已經出境了。”?
雲之光點點頭,沒錯,如果到東盟他們的力量就非常有限了。“他到東盟做什麼?”?
梅勝雲並不應答,只是伸手指了指北方,雲之光立刻了然,他應該是跟自己一樣借道去北胡。?
“他這當兒去北胡,居心叵測啊。雲,我早跟你說過他那人很危險~~”雲之光話未說完,被梅勝雲夾看一筷子菜塞進嘴裡,他正納悶,看見梅勝雲豎起五根手指頭,心中頓時明白。五根手指頭代表老五,但此刻指的是那三位龍衛。勝雲還是在護着尚雲行啊!?
“跟我說說北胡的情形吧。”梅勝雲轉移了話題。?
“我們來去匆匆沒有停留,只覺得北胡地界人跡罕至,常常一整天遇不見幾個活人。瑟丹那個兒子倒是個好孩子,膽大聰明,我發現他在記路,而且試圖做記號。”?
“北胡的孩子從小學習騎獵,求生能力非常強。這個黑鍋卡丹背的一定很沉,且看他如何解拖。”?
“你覺得不等咱們開打,北胡會不會先內亂起來?”雲之光問?
梅勝雲分析道:“根據東盟傳來的消息,卡丹通過各種手段基本穩住了局面,而你們劫持桑蒲的效應還沒有反饋回來。沒有人會真的替孤兒寡母出頭,都不過是在衡量自己的利益,若卡丹給予相應的利益,那麼北胡便不會內亂。不過北胡就算不會內亂,真打起仗來,那些與他貌合神離的人難免會冷眼旁觀,等他們意識到城牆失火殃及池魚時,咱們已經佔了先機。”?
“你說的情況是那些人鼠目寸光爲前提,若他們眼光長遠能看出輕重呢?”雲之光思索片刻問到。?
“哼!北胡自然也不乏有志之士,但大部分還是鼠目寸光,否則也不至於動輒變成一團散沙。不過~~這位卡丹還是很有些王者風範。去年雪災,他讓自己族人掏腰包幫助他族受災的百姓,可見不是狹隘之人,而其上位的手段既狠又快,之後恩威利誘並施,很快便穩定局勢。這人若假以時日,必會做出一番成就,因此皇上纔想在他立足未穩時給予他沉重打擊。”?
“我看你現在挺主戰,可是爲何當初那麼反對呢?”?
“當初~~當初是我鼠目寸光好不好!”梅勝雲笑了。“皇上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說我是婦人之仁。光,我不知爲何對那卡丹不是特別反感。那日在天鵝湖,他發現了我,我讓他噤聲,因爲當時那對天鵝在落日餘暉的湖面上實在太美啦,他竟然也不忍驚了那對天鵝,真的就那麼默默地看着。”?
“他把你抓住,讓那個死不足惜的瑟丹差點~~你呀!”雲之光不知說什麼好了。?
“我就是覺得,讓一個對美好心存嚮往的人造福一方百姓也不錯。”?
雲之光笑了笑,勝雲自己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毫不在意,但一說起尚雲行便小心翼翼。?
“天下!天下!天下到底有多大呢!”梅勝雲感慨到。?
南正的軍隊開始逐漸集結,丹州這個樞紐之地愈發繁忙起來。北胡的士兵在兵器柄上纏上布條開始持械巡邏,再也不敢將兩手籠在袖子裡四處隨意晃盪。蒼山橫亙在兩國邊境之間,蒼山以南的原野已經有的生命的跡象,而蒼山以北的大漠依然冰雪覆蓋。?
庫唯覺得這很不公平,南正已經可以進行日常操練,而他們還只能瑟縮在營房之中。有一日他登到最高的瞭望哨,看到南正的騎兵象青石板下的蟻羣一樣密密麻麻。?
“咱們這裡可能是最先開戰的地方,一旦打起來,只能kao咱那些老哥們互相支持。孃的,把咱們的人拆得太散了,若是咱王子在,五萬大軍排在這裡,南正屁都不敢胡放!”庫唯又向兩名副將發牢*。?
“老大,不如咱們跟其他幾隊商量,咱們把兵力集中,或許可以多抵擋一些時日。”司裡提議說。?
庫唯瞪了他一眼。“私離駐地?要被軍法處置!”?
“反正怎麼都是一死,若咱們能擋住南正的進攻,王城裡咱們的人就有機會可以幫咱們了。”司裡接着說:“南正進攻又不可能各個點齊頭並進,肯定也是逐一擊破。咱們就要分析他從哪個點進攻,然後守住那個點。”?
“司裡說的有道理啊!老大,現在就得這樣,咱們得自救,大軍都不要咱們了,管什麼軍法!”郝特也表示贊同。?
庫唯沉思片刻,點了點頭。“挑選可kao之人送我親筆信給其他幾位將軍,邀他們前來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