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一愣,倏地笑了。
“真巧!”
孟夏收了碗筷,看着他們二人,道:“你們有事先商量着,我先回房。”
“等等。”沈望伸手拉住了她,“夏兒,你也坐下來,咱們三人一起合計一下,我的事情不用瞞你,反而我希望你能是我的軍師。”
“這是不要我的節奏嗎?”慕雲墨瞅了一眼那兩隻緊握的手,打趣道。
沈望笑了,“怎麼可能沒有你?”
“他最需要的人還是你。”孟夏笑了,朝慕雲墨眨了眨眼。
慕雲墨伸手指着他們二人,笑着搖頭,“你們啊,越來越來夫妻樣了。我說,孟夏,你們都這樣了,還不名正言順的嫁給他,安心做他背後的賢妻?”
“不急!我沒有做好娶他的準備,迎娶攝政王,我的聘禮也不能太寒酸了纔是。”孟夏笑了笑。
“不用聘禮,我可以帶豐厚的嫁妝過去。”沈望立刻應道,表情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
慕雲墨瞧着他們一唱一和,不由的蹙了蹙眉頭,“你們真打算要打破世俗眼光,男嫁女娶?叡安,你該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大晉皇室中的人,他們會同意嗎?
堂堂攝政王下嫁給一個庶民。
而且,孟夏的身份還這麼複雜。
黑眸中亮光閃閃,沈望臉色一凜,道:“雲墨,知我如你,你該明白的。”
幕雲墨笑:“明白!”有時,他可真是羨慕沈望,一旦遇到真愛,他就會全心全意的維護這份愛,不管世俗的眼光。
沈望目光溫柔的看向孟夏,沒有再繼續剛剛的話題,“夏兒,我和雲墨商量了給守業招親的事情,雲墨也覺此法甚行,接下來的一些細節方面的事情,我們會去策劃。”
“真的決定了?”
“這麼好的辦法,當然要用。守業的皇后,也是要選了。”沈望摸着下巴。
孟夏輕輕頷首,看向慕雲墨,問道:“你家的情況如何?”
“還好!”慕雲墨有些不願多說的意味,孟夏輕嘆了一口氣,“杜宇把祝王爺暗地裡的勾當全都供出來了,裡面並沒有提到慕二公子,我想慕二公子與祝王並沒有多深的交情。這事,如果你們不嫌我多事,那你們就聽聽看這個辦法行不行?”
“你說!”慕雲墨看向孟夏。
“沈望可以向外說慕二公子是他派去打進祝王內部的人,杜宇招的那些,可以交由慕二公子帶人去查封,這樣既可平悠悠衆口,又可以洗去慕二公子的污點。”
雖然她沒有見過那個慕二公子,可瞧着慕雲墨和慕王爺,那人應該也不差的,不至於和祝王狼狽爲奸。她相信,這一定是祝王想拉慕王府下水。
畢竟以祝王的城府,他一定是知道慕雲墨實則爲沈望謀士的身份。
除去慕王府就相於斬斷沈望的一條手臂。
“孟夏,你的辦法很好,可是我二弟他不願意這麼做。我這些天想盡辦法爲他洗白,可他就是不配合。我二弟那人就是一個重情義的人,可卻欠缺識人的眼力。”
慕雲墨說起慕雲悅,心裡就煩躁。
這個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他說什麼也不信祝王有謀反之心,還讓自己替祝王府說情,因爲他與祝王府的沈祿關係好。
“如果你們同意,我想見見慕二公子。”孟夏輕道。
“如此就多謝孟夏了。”慕雲墨立刻喜笑顏開的道謝:“那小子喜歡孟三少的作品,說什麼其心純粹,是一個值得君子之交的人。如果有人出面說服他,我相信,他一定會配合的。”
“我還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孟夏抿嘴笑了笑。
她只是單純的想幫慕雲墨,想拿杜宇寫的那些東西去給慕雲悅看,實在不行就找杜宇來一趟欒城。
“孟三少啊,你的名聲可不比叡安這個攝政王小,如果讓世人知道,你還是無影門的門主,只怕你的威名又要高几分。”慕雲墨朝她豎起了大拇指,“你不知道,你是一個讓無數男子姑娘都崇拜的對象。天下間,有多少姑娘聽到孟三少的名字就忍不住的臉紅心跳?不過現在,已經芳心碎了一地,狼嚎陣陣。”
“此話怎講?”
什麼芳心碎了一地,什麼狼嚎陣陣?
慕雲墨笑了,“這你都不知道?以前你是姑娘們的夢中人,自你是女子的消息傳出去後,你就成了男子們的夢中人,當然就是芳心碎一地,狼嚎陣陣了。我告訴你吧,現在叡安可是又後悔又急,後悔那次讓你是女子的身分曝光了,又急着想……想嫁給你。”
“慕、雲、慕,你不說話,也沒人把你當啞巴。你好好的,怎麼就扯到我身上來了?”一旁,被人捅破心事的沈望面紅耳赤。
“原來,我的行情這麼好啊?”孟夏笑盈盈的看向沈望。
“你想也沒想!”沈望板起了臉。
孟夏低頭笑了笑,“現在就這態度了,看來這表現不是很好啊。”
慕雲墨端着茶喝,似乎很高興看着他們擡槓,孟夏的眼角餘光掃到他的表情,便起身提過食盒準備回房,“你們聊吧,我累了,先回房。”
……
刑部牢房。
沈望把孟夏帶到了牢房門口,他沒有跟着進去,只是叮囑了幾句。亢大人在外面陪着沈望,交待獄差們一切聽從孟夏的吩咐就好。
“這裡就是了。”小個子的獄差把孟夏帶到了慕雲悅的牢房門口。
孟夏看着裡面躺在牀上呼呼大睡的慕雲悅一眼,輕道:“把牢門打開吧。”
“是。”獄差不敢怠慢,連忙打開牢門。
孟夏揮手,“退下吧。”
“是。”獄差朝他行禮,匆匆離開。
牀上的慕雲悅聽到陌生的女聲,本有些好奇,可想到這兩天慕雲墨天天來向他念的那些經,他想肯定是他找了什麼人來當說客,想想也就不想理了,乾脆繼續裝睡。
孟夏瞧着他身形繃緊,一看便知,他是裝睡。
她笑着掃看了這個牢房一圈,乾乾淨淨的,沒有她想象中乾草堆,也沒有不怕人的老鼠,一張牀靠牆擺着,中間是一套桌椅,牢房角落前已豎着屏風。
這哪是坐牢,怪不得慕雲悅完全不當一回事。
想想,這個慕雲墨還是很疼自己的弟弟的。
孟夏走到桌前坐了下來,把手裡提着的東西放在桌上,徑自倒了茶來喝。
牀上,慕雲悅心裡好奇得緊,這人進來了,怎麼就不說話呢?她是誰?來這裡究竟是幹什麼的?他動了下身子,坐了起來,伸手揉揉眼睛,當作是剛睡醒的樣子。
當他看到孟夏時,不由一愣,伸手又用力的揉眼睛,再睜大眼睛看去,“你是誰?”
這人是誰?
他還以爲是認識的人呢?
不過,這姑娘不像他以前認識的那些,身上給人一種股清新的感覺,並不像他時常出沒的那些花樓姑娘,也沒有什麼大家閨秀的俗氣。
“我叫孟夏。”
“孟夏?”慕雲悅下牀穿鞋,一臉疑惑的走了過來,“可我不認識姑娘啊?”
“哦,看來那個慕雲墨騙了我,他說你一直想認識我,所以,我就來了。”孟夏有些懊惱,自言自語的道:“我回頭得找慕雲墨算賬去,這騙人可不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幹嘛爲了讓你相信祝王包藏禍心,就把我騙到這裡來。”
慕雲悅蹙了蹙眉頭,上下打量着孟夏。
她到底是誰?怎麼感覺和大哥很熟的樣子。
孟夏說完,便起身提過桌上的包袱,“我先走了,你就安心在這裡呆着吧。祝王想要把慕王府拖下水,也就隨他去吧,反正,你們家有攝政王幫着,應該也不置於會滅九族。”
滅九族?哪有那麼嚴重?
他又沒幫祝王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再說了,祝王是被冤枉的,又怎麼會連累他們慕王府呢。
“等等!”慕雲悅喊住了孟夏,“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孟夏停下腳步,回頭奇怪的看着他,“你與祝王有過密的來往,你還收了他贈的鋪子,他選的美人。如今祝王意圖謀反不果,難道你還能獨善其身?慕王府還真能一點事都沒有?”
孟夏說着,皺眉瞥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在說,你好天真哦。
“我纔沒有收他贈的美人。那鋪子是和他一起經營的,又不是我一個人的。而且,我也是出了本錢的,哪能算是他贈的?”
慕雲悅反駁。
孟夏輕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然後搖了搖頭。
慕雲悅覺得她的眼神中有*裸的輕視,那表情更是清楚的表達了她看不起他。慕雲悅也是相當有自尊的男人,如今被一個陌生的女人這麼輕視,他哪還忍得下去。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真的沒有!”
“你說沒有就沒有啊,誰信呢?證據可都記載得清清楚楚,要不,你看看。”孟夏返回桌前,打開包袱,從裡找出第十本冊子遞給他。
“看看吧!這一本冊子都記着和你的來往,連你們哪年哪月哪日上哪個花樓找姑娘都沒有落下。”
聞言,慕雲悅心中一凜,連忙接過冊子,翻開。
他越翻越快,越看臉色越沉,最後,他重重的把冊子摔在桌面上,瞪着孟夏問道:“你到底是誰?爲什麼連這些細節你都知道?”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叫孟夏,人稱孟三少。”孟夏瞧着他的臉色從氣憤到錯愕,不由的勾起脣角,笑了。
“孟三少?”
“保證不假。”
“那個大鬧祝王府的孟三少,那個和攝政王曖昧不清的孟三少,哦不,孟姑娘?”慕雲悅驚訝極了。
“你說錯了,其一,我沒有大鬧祝王府,我是差點被祝王別有用心的殺了,我總不可能傻傻的站着讓他殺吧?其二,我也沒有和沈望曖昧不清,我和他的關係,你不清楚。”
孟夏糾正他。
“真是你?”
慕雲悅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一直被人傳得像神一樣的人,如今就站在他的面前。
“我沒有假冒別人的興趣愛好。”
“你說祝王包藏祝心,這事是真的,還是你要報復祝王?”
“你可以再看看這些。這些是祝王身邊的謀士杜宇寫下來的,你看完後,相信與不相信,這就是你的事了。我只是幫朋友,不想朋友因爲一個不識人心的弟弟而受累。不過,你放心!若是慕王府真不幸受牽聯,我一定會救你大哥的。”
慕雲悅聽着,覺得刺耳,他哪裡聽不出孟夏話裡的意思。
他不吭聲,坐下來,取過包袱裡的冊子,一本一本的翻閱,面色也越爲越沉重、氣憤。
只看了三本,他就沒有勇氣再看下去了。
“你既然拿着這些東西來找我,一定是有想法的。你說吧,我要怎麼做才能讓慕王府避開此次的牽聯?”他真是太傻了,被人當猴耍了幾年。
他把人家當是朋友,人家卻是想在背後插他幾刀。
孟夏低頭看着一臉頹敗的慕雲悅,輕道:“你拿着這些給亢大人,你就說,你是受攝政王所指示,故意與祝王深交,其真意是查出祝王的證據。現在這些證據都查出來了,接下來,你就帶隊把這些該查封的查封,該抓的抓起來。”
“誰會相信這些?”
“只要你相信,你做到讓人相信就好。”
“可是我?”
“慕王爺還被祝王的人刺殺受傷在府中養傷,慕雲墨身體本就不好,如今爲了這事,他幾天沒有休息了。難道這就是你對家人的態度?”
孟夏的話很是犀利的直刺慕雲悅的心。
慕雲悅沉默了一會,點頭,眸底露出一抹堅毅的道:“好!我就按你說的辦。謝謝你!孟姑娘。”
“不用謝我!我也不是善心氾濫的人,我只是想幫朋友。”
“我大哥?”
“對!”孟夏朝他揮揮手,“事情已經辦妥了,那我就先走了。這些東西,你可不能弄丟了,只有這一份。接下來,全看你的了。”
慕雲悅低頭看着面前的冊子一眼,然後擡頭看着孟夏,重重的點頭。
她居然這麼相信自己。
這麼重要的東西就這樣給他了。
“我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試目以待。”
從牢房出來,沈望見她手上空空的,便笑着迎了上去,牽過她的手,道:“走!我先送你回去。”
“不問問我沒有沒辦妥?”孟夏偏過頭看着他。
沈望彎脣笑了,“何必多問,有你出馬,還有辦不成的事兒?”
“呵呵!你就對我這麼有信心?”
“當然!”
出了刑部,他們就上了馬車回別院,路上,孟夏問道:“你剛說先送我回別院,你是還有事情要辦?”
“我要進宮一趟。”沈望點頭。
“那你就別送我了,我認得路。你去辦你的事吧。”
“不急!我先送你回去。”
說着,他從小几子上的碟子裡拿了一個蘋果,擦乾淨後遞給她,“吃吧!這時候正新鮮。”
孟夏接過,咔嚓一聲,咬了一大口,“嗯,很甜。”
沈望滿目寵溺的看着她,伸手攬過她,兩個人頭靠着頭。馬車裡,一股甜蜜的味道便隨着蘋果的香甜味縈繞散發,讓人聞着,不禁連嘴角也微微翹起。
甜!很甜!
真希望可以一直這麼甜蜜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天下人都不會相信的事情,你會站在我這邊,沒有條件的相信我嗎?”突然,孟夏問了沈望這麼一個問題。
大晉邊防圖,八賢王又來信催她了。
派去調查四年前孟晨曦中毒事件的人,還有調查八賢王的人,這些都沒有進展。希望秦大石那邊能有一點進度。孟夏和沈望有某些地方是極像的,比如他們都堅信,越是查不出什麼東西,這就代表這事越有人爲的可能。如果不是事後有人抹去了證據,不可能一點什麼東西都沒有留下。
孟夏在想,如果真是八賢王,那她該拿什麼來與他對抗,拿什麼來找他算賬?
這些年,她爲他做了不少事,雖然都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但他如果真不是像表面這樣的人,那自己一家人多少還是要受牽聯的。
看來,回平谷城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起碼,在大晉會安全一點。
如今孟家這身分,在東玉,或是在大晉,都是被人拿來當話題,拿來當箭使的。
“我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相信你。只要你說不是,全天下人說是,那也改變不了我。”沈望語氣堅定的道。
孟夏笑了一下,道:“如果他們指證我是細作呢?”
她最怕這一點,如果感情全部投了,心也沒守住了,然後,有一天,被有心人這麼挑撥兩人的關係,他爲了大晉江山,爲了沈守業,爲了他的責任,他還會這麼堅定的選擇相信她嗎?
“我說你不是,你就不是。夏兒,你會是嗎?”沈望低頭,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讓她不可逃避的直視他的眼睛。
孟夏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的自己,只有自己,那麼的專注,也帶有一絲絲的探究。
輕輕搖頭,孟夏淡淡的道:“我說過,我不是這裡的人。我從小接受的教育是熱愛和平,我知道和平有多麼的重要。我有最基本的道德底限。”
如果有人真的爲了利用她,不惜拿她家人和兒子來要挾,她會做的絕不是妥協,而是反擊。
不擇手段的重重反擊!
“那你怎麼還問我呢?”沈望鬆開她,把她抱入懷裡,渾厚帶有磁性的聲音悠悠傳來,“夏兒,有什麼事情,你跟我說,我來幫你解決。以後,有我在,我會爲你和晨曦撐起一片天。”
“嗯。”孟夏反手抱緊了他,低低的道:“沈望,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因爲你值得!”
沈望只送她回到別院門口,立刻又讓馬伕送他入宮。
門房聽到馬車的聲音就來開門,見她回來了,畢恭畢敬的行禮,“夫人,你回來了。”孟夏和沈望雖然在秦家村裡成過親,可那時沈望不是真名,也沒有到官府去登記,拿到現代來說,他們那是無效婚姻。
沈望讓書娘召集了別院的下人,讓他們統一喊孟夏夫人。
只有一天,別院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別院已換了主人,這個主人將來會是他們的王妃。對此,無人敢對孟夏看輕,也無人敢在背後議論什麼。
書娘都認可的事情,他們不敢有異議。
“嗯,回來了,江伯,你辛苦了。”孟夏朝門房江伯點點頭,擡步就進了大門。
江伯朝外面看了一圈,輕問:“夫人,王爺不是一起回來?”
“他還有事處理,送我到門口就回去了。”孟夏看得出別院裡的人都很喜歡沈望,對於一個關心主子的下人,孟夏不會吝於友善相待。
“哦,那夫人快進去休息吧。”江伯點點頭。
“好!”
孟夏進了後院,書娘就帶着兩個小丫環迎面而來,她朝孟夏福了福身子,“夫人,你回來啦!”
“書娘,你不是下人,不用如此。”孟夏上前一步,伸手扶起她。她猜的沒有錯,書娘是沈望的奶孃,沈望跟她的感情很好。
書娘任由她扶着,心裡對孟夏又多了幾分滿意。
王爺沒有選錯人,的確不錯。
不過,她還是一本正經的道:“夫人,書娘一直都是下人,所以,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
孟夏一愣,可進細想一下,書娘在宮中過了大半輩子,骨子裡就有深刻的主僕之分,她又何苦急着去改變她呢。罷了!由着她吧。
書娘見孟夏沒把自己當下人,心裡是高興的,不過想到孟夏以後會是攝政王妃,她還是要讓孟夏有個女主人的樣子。
孟夏見她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便問:“書娘,你還有什麼事嗎?”
“夫人,我讓人找了霓裳閣的裁縫過來,想給你帶來的那幾個丫環量一下尺寸,讓大家能有一樣的衣服。”書娘看着看了孟夏一眼。
孟夏示意她繼續說,她又道:“可是她們不願意。”
孟夏當下就明白了。原來書娘是特意出來等她的,就是等她一起去讓林曲兒她們按着別院以前的規矩來。想到這裡,孟夏微微笑道:“書娘,她們不是下人,不用做一樣的衣服。以後,我身邊的人就和以前一樣。”
書娘皺了皺眉頭,看着孟夏的眼光有着濃濃的不贊同。
孟夏這話,她乍一聽是善待下人,可她細細一想,卻又覺得孟夏這是嫌她多事,而且也是提醒她不可多管她身邊的人。
如此一想,書娘便覺得孟夏的話很刺耳,她擡眼看去,見孟夏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沒有一絲虛僞,不像是她想的那樣。書娘嘴角微翕,終是什麼也沒有說。
“既然夫人這麼說,那書娘就知道該怎麼做了。”說完,她領着兩個小丫環一起朝孟夏福了福身子,然後就離開了。
孟夏看着她們的背影,搖搖頭,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擡步往主屋走去。
孟晨曦和小叮噹在湖邊玩耍,見她回來,兩個小傢伙笑着跑了過來,“娘(夫人),你回來啦。”
孟夏笑着點頭,“你們在玩什麼呢?”
“剛剛玩了捉迷藏,可是隻有兩個人,一點都不好玩。”孟晨曦仰起頭,眨巴着眼睛,道:“娘,你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妹妹呢,這樣我和小叮噹就有伴了。”
聞言,孟夏錯愕的看向後面的林曲兒和青梅,兩人笑着搖頭,表示這並不是她們的意思。
“晨曦,你想要一個妹妹,就是爲了和你們一起捉迷藏?”
孟晨曦搖搖頭,又點點頭,“也不盡然,當然還是爲了疼她啊。娘,你想啊,若是我有一個妹妹,那我就能保護她,而且,娘多生一個就多一個貼心棉襖,這樣娘就每天都有人陪,有人疼啊。”
孟夏聽了,哭笑不得。
這理由聽着,的確是利多以癖。
“這事得看緣分,等你和妹妹的緣分,等孃親和她的緣分,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急不得的。”孟夏想了想,說了些他能聽懂的話。
孟晨曦點點頭,又問:“那得等到什麼時候緣分纔到?”
“這個孃親也不知道。”孟夏揉揉他的腦袋,“去和小叮噹玩一會吧。”
跟小孩討論何時會生孩子的事情,她還真是沒法子再繼續深討下去。
“好的,娘,你要記得給我生妹妹的事情,不然我就太孤單了。”小傢伙要去玩了也不忘提醒,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孟夏只好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林曲兒和青梅在一旁看着捂嘴偷笑。
孟夏回頭看了她們一眼,擡步往房間走去,“曲兒,青梅,你們隨我來一趟。”
兩人見孟夏的表情嚴肅,不由的面面相覷,連忙跟着她進房,“是,夫人。”
進了房間,青梅關上房門,孟夏走到梳妝檯前,從一個油彩雕花匣子裡取出兩個荷包,返回桌前,遞給她們,“這個你們拿着,得空了,你們就帶着小叮噹一起到街上去逛逛,買一些你們喜歡的。”
“夫人,這是?”兩人一臉疑惑。
好好的,怎麼就私下給她們錢呢?
她們每個月都是月銀的,而且並不低,她們根本就花不完。
“讓你們拿着,就拿着吧。咱們初來乍到,也別讓人瞧不起了,該打賞的,該給的,都大方的給。你們是我身邊最信得過的人,我一直把你們當姐妹,以後在這個別院,你們隨身所欲一點,無需在意那些條條框框的。”
孟夏略有所指。
她是拿書娘當家人來看待,可並不代表她就得任書娘擺佈,什麼一樣的服飾打扮?在她這裡,不興這一套。以前怎樣她不管,既然這裡已經是她的地盤了,那她就要按自己的意思來。
如果自己的家還不能舒坦過日子,那這個家還是家嗎?
聽到這裡,林曲兒和青梅已經明白了,一定是那個書娘跑到夫人面前告狀了。
林曲兒想到沈望對那個書娘很重視的樣子,就怕自己給夫人添了麻煩,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夫人,我們今天沒有想那麼多,要不,回頭我和青梅主動去找她一趟吧?”
“不用!”孟夏擡手,“我剛剛的話說得很清楚,你們也深知我的性子,大方面是無規矩不成方圓,小事上,我並不主張要太多的條條框框。如果沈望無法認同,那這地方我還給他便是。”
人活着就太累了,還要把家裡也弄得死氣沉沉,有板有眼的,她實在是接受不了。
“夫人,這可不行。”林曲兒連忙勸道。
青梅也急了,“夫人,王爺對夫人是真心以待,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夫人可不能因爲我們兩人而與王爺生了嫌隙。”
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她們哪能因爲自己的任性而誤了夫人。
孟夏擡手,讓她們別再說了。
林曲兒打量着孟夏的神色。
就見孟夏的臉色一凜,道:“曲兒,青梅,這事別多說了,我晚上跟沈望提一下。”不願再跟她們討論這個問題,喜歡一個人也不是非要過得沒有自我,一個勁的順從吧?
林曲兒和青梅相視一眼,心不由的懸着,又急又擔心。
“我這裡沒事了,你們去看着晨曦和小叮噹吧,我去找一下我爹孃。”孟夏說完,便往外走去。
“是,夫人。”林曲兒和青梅心事重重的往外走,兩人來到院子裡,打開孟夏給的荷包一看,不由的怔住了。
竟是一荷包的金瓜子和金豆子。
青梅把荷包收妥,看向林曲兒,輕問:“曲兒姐,這事咱們到底該怎麼辦?如果因爲我們兩人讓夫人和王爺鬧不愉快,這樣多不好啊。”
林曲兒沒有吭聲,擰眉思忖着。
青梅也不催她了,靜靜的等她想方子。
過了一會兒,林曲兒開口了,可說了卻跟沒說似的,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就按夫人說的辦吧,夫人心裡不會沒有想法。”
說完,她就朝孟晨曦和小叮噹走去。
“欸,曲兒姐,這事?”青梅急得跺跺腳,卻又不知該怎麼說。
孟夏來到孟氏夫婦房門口,看見他們二人坐在桌前,王氏在做針線活,孟父在給她分線,兩人就那樣靜靜的坐着,就算沒有交談,可偶爾相視的一個眼神,也是充滿了愛意。
讓人看了都會心生幾分羨慕。
“爹,娘。”
孟夏喚了一聲,笑着走了進去。
王氏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笑眯眯的看着她,“夏兒,回來啦!快過來坐。”
孟父也放下手中的線,提起爐子上溫着的壺給她倒了一杯茶,“過來喝杯茶,曖和一下。”
“嗯,好。”孟夏走過去,坐在他們中間,扭頭看看王氏,又扭頭看看孟父,然後甜甜的笑道:“爹,娘,夏兒能這樣坐在你們中間,有你們陪着,有你們疼着,真的好幸福。”
前世,連這樣坐在父母身邊,也是一種永遠無法實現的奢望。
現在,她不僅有疼愛自己的爹孃,還有疼愛自己的兄長,還有一個暖男兒子。想到這裡,她不由的想到剛剛孟晨曦說想要個妹妹的話。
“傻孩子,爹孃陪着你,也是幸福。”
“爹孃,住這裡還習慣嗎?”
“習慣是習慣,只是……”王氏還沒有說完,孟父就打斷了她的話,“佩蘭,這地方這麼好,你剛不也還說像仙境嗎?”
王氏收到他的暗示,連忙斂起淡淡的擔憂,笑眯眯的點頭,道:“對啊,美得像仙境,尤其是早上,那湖面嫋嫋升起的白霧,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孟夏看在眼裡,記在心上,見他們不願多說,便岔開話題,說了一些關於孟冬的事情。
回到屋裡,林曲兒和青梅又匆匆跟了進來,孟夏看着她們,道:“打聽一下這個別院有多少人,誰負責什麼。”頓了頓,又道:“這事別讓書娘知道了。”
林曲兒笑道:“夫人請放心!這事就交給曲兒,早上我去廚房給少爺燉川貝雪梨時,我就跟那個廚娘套了近乎,她是一個愛說話的人,我待會藉機去給夫人燉湯,再跟她套套話。”
孟夏聽了,笑道:“你們會不會覺得我太不近人情了?那書娘是沈望的奶孃,沈望把她當成親人。她也沒什麼惡意,只是,她的做法,我很難認同。”
林曲兒和青梅細細聽着,笑道:“夫人,大家只是初次見面,日子久了,她會發現夫人的好的。”
“但願吧。”孟夏輕嘆了一口氣。
很明顯孟氏夫婦在這裡住着也感得不自在,看着別人一板一眼的,自己再想隨意也隨意不起來。孟夏是個心疼家人的,她現在真的有點後悔收下這個別院了。
青梅想了想,又道:“那書娘人不壞,只是規矩太多,或許她是在這裡獨攬大權習慣了,我看那些下人都很怕她。”
林曲兒也點頭,“早上,她派人把我們和小叮噹的名字收集上去了,說什麼還要給我們改名字。”
她也是曾是大戶人家的兒媳婦,可也沒有這麼誇張,下人的名字還得別取。到底是皇室啊,她實在擔心自由慣了的孟夏,將來哪天會受不了這些規矩。
說到小叮噹,孟夏就想起了早上收到的信,她思忖了一會,便看着林曲兒,道:“曲兒,我和沈望商量着給晨曦找個啓蒙大夫,小五也會開始教晨曦醫術上的東西。小叮噹你就先收在身邊,晨曦那裡沈望已找了一個八歲的侍衛。”
沈望不放心孟晨曦,暗中讓人找了一個八歲的男孩,一個會武功的男孩,這樣既能陪伴孟晨曦,又能保護他。
上次在蒼龍山下,她阻止了安順去查小叮噹的身世,但他們離開後,她還是讓流光去查了。小叮噹並不是那地方的人,所謂的胖嬸子也消失了。
她現在不動聲色,只是爲是讓小叮噹自己露出馬腳,順便揪出她背後的人。
她看林曲兒對小叮噹如親生閨女,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跟她說這事,便想着緩一緩,有機會再提點一下她。
“好!夫人早該給少爺找個侍衛了。小叮噹我會照顧好,這個小丫頭和我真是投緣。”林曲兒笑眯眯的點頭,說起小叮噹,她立刻就露出一副慈母的模樣。
瞧着這些,孟夏心裡很是不好受。
一個四歲的孩子,她真是敵人派到自己身邊的人嗎?
“嗯,你們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是,夫人。”
孟夏一個人在房間裡坐了一會,又去找小五,小五正在配藥,滿屋的藥味。孟夏進了屋就不由的皺了皺眉頭,她是一個最怕中藥味的人。
“小五,回頭我讓她們給你收拾一個藥房吧,別把你一個姑娘家的房間整得全是藥味。”
小五笑了笑,“我無所謂啊,這藥味我聞着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反正也不會在這裡久住,甭麻煩了。”說着,她給孟夏倒了一杯茶,推了過去給她,“孟姐姐,喝茶。”
“好。”孟夏伸手端着茶盞,只是吸收着上面的暖意,並沒有喝。
“孟姐姐,你是有話要跟我說嗎?”小五從桌上拾了幾味藥,起身拿去放入窗前案臺上正煎着藥的藥罐裡,她查看了一下罐裡的藥汁顏色,然後蓋上,返回桌前。
孟夏瞧着她一絲不苟的樣子,嘴角不由的溢出一抹笑意,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敬意。
“孟姐姐,你怎麼這樣看着我?有什麼話你就直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是不好開口的。”小五被她這樣看着,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孟夏笑道:“我哪是有話說不出口,我是瞧着你這麼認真的樣子,覺得很好看,一時失了神。也難怪有人說,認真的人是最好看的,現在看來一點都不假。”
“孟姐姐,你又拿我來說笑。”小五的臉紅撲撲的。
“我說的是真心話,可不是說笑。”孟夏一臉認真,“小五,那個縮骨毒,晨曦給的方子,你能配出來嗎?”
小五點點頭,“我現在配的就是,不過,還差一味藥。”
“什麼藥,我讓人去找找。”
杜宇中了縮骨毒,孟夏知道那《醫絕孤本》裡有記載這毒的解法,便想着爲杜宇解毒。杜宇不僅是她的師伯,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情報人才,如果可以,她想收爲己用。
畢竟是無歡娜深愛的人,也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她絕情不起來。
“竹葉青的毒液。”
竹葉青?
現在是深秋,馬上就要立冬了,哪裡還有蛇的蹤影?
小五見孟夏的臉上染了淡淡的憂慮,便笑着道:“孟姐姐別擔心,這個我能找到。”以前,老頭子連冬天也讓她去找毒蛇。
有時候,毒藥也是不可缺的。
“會不會太危險了?”孟夏最怕蛇了,想想都渾身起雞皮疙瘩。
小子笑了笑,道:“不會!以前,老頭子常讓我去抓蛇,不管什麼季節。”
呃?
孟夏搓了搓手,真的感覺自己的身上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來了。她連忙岔開了話題,“小五,你的事情我和沈望有計劃,等時機成熟了,我會陪你一起回西鳳。現在,我想着,你是不是也安排一下,抽時間教一下晨曦醫術上的東西?”
她主要是想把孟晨曦和小叮噹無形的分開。
小五在孟晨曦身邊,她很放心。
思忖了一會,孟夏也沒瞞她,“這些天,晨曦每天都和小叮噹玩在一起,我有些不放心!如果晨曦能在你身邊,我就安心了。”
小五聽後,蹙眉,輕問:“她的身世有問題?”
孟夏點點頭,“她並不是那裡的人,她所謂的家人也統統找不到了。雖然不能確定她就是細作,但我們也不能大意。我說什麼也不會放心讓晨曦跟她天天一起。”
重點是,如果將來證實了,只是孟晨曦會很難過。
“嗯,我知道了。”
“小五,這事我也不知該怎麼跟曲兒講,所以,這事你知便行,咱們先不吭聲,免得打草驚蛇了。”孟夏叮囑。
小五點點頭。
孟夏端起茶喝了幾口,眼角餘光看到小五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明瞭她是想打聽一下慕王府的事情。擱下茶盞,孟夏狀似無意的道:“今天我去牢裡看了慕雲悅,那小子還真是死心眼,好說歹說纔信了祝王包藏禍心。我把杜宇寫的那些都交給他了,希望他不會辜負大家的好意。”
小五聽了,便忿忿的道:“那慕雲悅就是石頭做的,死認歪理。別人看着,他那是重情重義,要我看來,他就是不識好歹,不知人心。成天在外花天酒地的,交了一堆狗肉朋友,別人拿他當猴耍,他還感恩戴德,把人家當成知己。”
噗……
聽着小五對慕雲悅的評價,孟夏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小五,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這麼毒舌。那慕雲悅挺好的一個公子哥,被你這麼一數落,倒成了一無是處了。”
其實,慕雲悅不差,八面玲瓏的,只是識人不清。如果他這一次能吃一蜇長一智的話,倒也是一個人才。
“我這哪是毒舌?我都沒有聽過他數落別人的時候,那纔是驚天地泣鬼神。我在慕王府時,被他們兄弟二人欺負得那叫一個慘不忍睹,一個是愛拿摺扇敲你腦袋,一個誓要把你耳朵吵聾。”
小五不停的抱怨慕家兄弟對她的欺負。
孟夏面帶微笑的聽着,她怎麼聽小五的語氣,都不像是被欺負了,而像是挺懷念那種生活的。
她答應過小五,不再過問她和慕雲墨的事情,所以,這個時候,她也不提這一茬。
從小五房裡出來,已到了晚飯時候,書娘指揮着丫環們端上飯菜,見她來了,便上前福了福身子,“夫人,飯菜擺好了。”
“嗯。”孟夏點頭,擡步進了花廳。
看見林曲兒她們站着,孟氏夫婦和孟冬、孟晨曦按長幼坐在一起,一個人都坐立不安的。旁邊還站着四個丫環,她們手裡端着茶盞和銅盆。
這陣仗。
這是按着皇宮裡的禮數來的嗎?
孟夏挑了挑眉,對一旁的小五,道:“小五,走坐着吃飯。”
小五點頭,隨着她一起進去。
孟夏走到桌前,便揮手,讓那些丫環先下去,“你們先下去吧,這裡不用人侍候。”
“夫人,這怎麼可以?”書娘跳出來反對。
孟夏笑看着她,道:“書娘,你也坐下來一起吃。”說完,她移目看向林曲兒她們,“都站着做什麼?還像以前一樣,我吃什麼你們吃什麼,我在哪吃,你們就在哪裡吃。這裡是自個家,別都像是上門坐客似的。”
丫環們看了看書孃的臉色,不敢退下,又敢孟夏動怒,一個個都站着心驚膽顫的。
書娘聞言,面色蒼白,很是不好看。
孟夏也不理她,率先坐了下來。
“爹孃,二哥,吃吧。”
林曲兒和青梅相視一眼,也走過去坐了下來。
孟晨曦見小五來了,連忙從凳子上滑了下來,畢恭畢敬的行禮,甜甜糯糯的道:“師父。”
“坐吧,吃飯。”
小五伸手揉揉他的腦袋,挨着他坐了下來。
花廳裡,氣氛很怪,孟夏把手中的筷子擱下,對那四個丫環,道:“你們退下去吃晚飯吧,如果需要侍候,我會讓人去喚你們。”
“是,夫人。”四個丫環聽着孟夏再說一遍,便行禮退下。
花廳裡,只剩下書娘一個人孤零零的站着了。
孟夏起身,上前攜過她的手,拉着她往飯桌前走去,“書娘,坐下來一起吃吧。”
突然,書娘用力掙開她的手,轉身就出了花廳。
唉……孟夏輕嘆了一口氣,看來,她和書娘是擰不到一塊去了。她轉過身看着齊齊看來的衆人,笑道:“咱們吃吧,別想那麼多。”
王氏目露擔憂的道:“夏兒,她是沈望的奶孃,這樣真的好嗎?”
“娘,就是因爲她是沈望的奶孃,所以,我纔沒有把她當下人使,我想把她當成家人。可人家不樂意,這我有什麼辦法?娘,你別管了,由她去吧。咱們吃飯。”
“可是?”王氏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沒有再說下去。
孟冬是直性子,當下就一臉哀怨的看着孟夏,“三妹,咱們要不搬回四合院去吧,若是嫌小了,咱們再買一個大院子,不就得了嗎?咱們又不是沒有銀子,何必在這裡看人臉色呢?”
孟夏笑了笑,“這事,晚上我和沈望提一下。別說你們,就我也住得不習慣。”
真的是不習慣。
說是自己的家,可怎麼就是一種強烈的寄人籬下的感覺。
孟父聞言,皺緊了眉頭,見孟冬又要說什麼,他便不悅的呵斥一聲,“孟冬,飯菜就在面前,你不吃,怎麼話這麼多?”
孟冬瞬間就蔫了,端坐着不動。
“爹,這事不怪二哥,我自己也有這個想法的。”
“別說了,先吃飯。”孟父打斷了孟夏的話,率先端起碗筷。
他心裡也不痛快,書娘指手劃腳的,讓他有種很自卑的感覺。書孃的態度,讓他覺得書娘認爲自家閨女沒有禮數一般,這其實就是無形中的打了他們夫妻的臉。
如果不是怕孟夏和沈望又鬧得不開心,他立刻就想搬走,不想忍下去。
大家紛紛端起碗筷,靜靜的夾菜吃飯,再沒有以前那種溫馨熱鬧的氣氛。就連孟晨曦和小叮噹也不說話了,而是安靜的扒着自己碗裡的飯。
吃完飯後,孟父讓王氏帶孟晨曦回房,讓大夥散了,卻讓孟夏陪他到湖邊走走。父女二人,並肩在湖邊散步,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不知走了多遠,孟父突然停了下來,指着前面的臨湖亭子,道:“閨女,陪爹到亭裡子坐一會吧。”
“好!”
父女二人面對面的坐了下來,孟夏伸手握住了孟父的手,輕喚:“爹,對不起!讓你和我娘受委屈了。”她怎會不明白孟氏夫婦的感覺呢?她相當的理解。
明明是自己最珍愛的女兒,可在別人看來卻是不知禮數的無知丫頭。
這怎麼還會有好的感覺呢?
尤其是爹孃這麼愛自己,更是不能忍受書娘那哪怕是一絲一毫,或不是出自本意的輕視。
“夏兒,你明白就好。就因爲這樣,你更不能對沈望有什麼意見。爹孃爲了你們,可以忍。等過段時間,認祖歸宗的事情辦妥了,我和你娘就搬回平谷城去,畢竟落葉都是要歸根的。”
孟父伸出另一隻手,將孟夏的手包在掌心裡。
手上又厚又硬的老繭颳得孟夏的手有些疼,但是,她卻沒有抽手,反而覺得被孟父這樣握着,有一種被呵護,被疼愛的感覺。
那是一種被人捧在手心裡的感覺。
她想要說些什麼,可孟父卻不讓她開口,“夏兒,你先聽爹說。”他一口氣說了很多,無非是一些夫妻相處之道。
孟夏細細地聽着,笑道:“爹,你這會啊,可真像是和我娘一起合身了。”
孟父聞言,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你娘若是要念你啊,那可不像我這般撿着精闢的來講。不過,按說這些也該由你娘來講,我是怕她講着講着就會哭,會心疼你,所以,還是讓我來講吧。”
說起王氏,孟父的臉上立刻就襲了一層溫柔之光。
“爹,你對我娘真好。”
“不!是你娘對我真好。”孟父糾正,不知是不是憶起了什麼,他的目光漸漸的變得悠遠,“你娘跟我吃了不少苦,但她從沒有怨言。在孟家時,雖然她是丫環,我是少爺,可她爲我做的並不少。”
生在大戶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
他雖是孟家的六少爺,可卻不是嫡親的,他是五姨娘生的。他在孟家的日子也並不像外人想的那麼風光,只有王氏一直爲他着想。
他崇尚一夫一妻,其實跟他是庶子的關係很大。
所以,現在就算秦美華一無所出,他也不會同意孟陽納妾,並不地讓他們合離。
父女二人在亭子裡聊了很久,直到王氏來尋人了,他們才各自回房。
孟夏梳洗出來時,還不見沈望回來,便從隨便在房裡找了本書,倚在牀頭的大迎枕上翻看起來。看着看着,倒也有了興致,倒放不下來了。
這是一本形同現代的漫畫類的書,裡面全是一些小故意。
正看得起勁時,沈望回爲了。
她放下書,扭頭看去,兩人的目光就交匯在一起。
沈望進了屋,關上門,解下披風,“夏兒,你這是在等我嗎?”說着便進了內室。
剛剛推開門,看見她倚在牀頭看書,看見屋裡的燈光,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感覺是心愛的妻子在等深夜歸來的丈夫。
那感覺一下子就將他的心裝得滿滿的,暖暖的。
“誰等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選牀的毛病,到一個新地方,我睡不着。”孟夏放下書,正想起牀給他沏杯茶,他就過來按住了她。
“這天氣怪涼的,你就在牀上躺着,別下牀了。”
說着,他拿起她剛剛在看的書看了看,有些驚訝的道:“這書你是從哪裡找來的?怎麼還在呢?我還以爲早就被書娘給當柴火燒了。”
“你的東西,她也敢燒嗎?”
“當然!這書是我小時候看的,母妃怕耽誤了我學習正經的,便讓書娘發現一本就燒一本,想不到居然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沈望有些興奮的翻看着,滿目懷舊。
孟夏第一次看到臉上還有童真的沈望,一時,不由的看岔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