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兵們七嘴八舌的哭着,讓楊士覽心中一陣心煩。這時一名士兵喊着:“張狗子,快給將軍說說,放我們進去啊!我不想死啊!”
楊士覽身邊一名叫做張狗子的士兵瞪圓了雙眼,他看着營外的那人,問道:“我是張狗子,你是王三郎嗎?”
“是啊,我就是王三郎!”王三郎大聲迴應着。
“將軍,他們都是兄弟們,隋軍離這裡還有三裡多路,至少要半柱香的時間才能衝過來,先讓他們回營吧!”張狗子說道。
楊士覽略略計算了一下距離,啊知道張狗子說的沒有錯。如果要打開大門,就必須要儘快,聽着門外的哀兵哭泣,楊士覽下定了決心:“快,打開寨門,讓他們進來!”
張狗子得令,跳下哨樓,吩咐着士兵打開營門,楊士覽又高聲大喝:“你們不要亂,排好隊,挨個進來!全部進來之後,我就要立刻關上大門了!”
想了一想,楊士覽又補充道:“弓弩手準備,誰若是不聽軍令,立刻殺死他!”
“喏!”弓弩手們擡起了手,準備從背上取出弓箭。
敗兵在門外哇哇叫着,催着袍澤速速打開城門,江都軍士兵將擋在門內的障礙物搬開,剛剛打開門栓,敗軍立刻一擁而入,他們混亂的嚷嚷着,迅速四散開來。
“不要亂,排好隊進來,時間上還來得及!”一名江都兵說着。
突然,一個靠近他的敗兵從腋下抽出了一柄閃亮的橫刀,迅速地向他砍來。那名江都兵正在大聲的指揮着,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向他發難,而且這人還是他的袍澤。
措不及防之下,只聽“咔嚓”一聲,他一聲慘叫,右肩頓時被砍斷,血流如注,斷飛出數丈遠。
與此同時,數個地方都在發生着相同的一幕,至少十幾名江都軍或被砍斷手臂,或當場被一刀砍死,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營門口處一片大亂。
數丈外,楊士覽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他還沒有明白這是怎麼了,這些敗兵難道吃丹藥吃多了,以至於瘋了嗎,怎麼殺起自己人來了?
這些敗兵自然不是瘋子,因爲他們是隋兵。楊侑伏擊樊文超,由於計劃得當,前後夾擊之下,隋軍是一場完勝,只有少量的士兵逃往了山丘和森林裡,而通往江都軍大營的路上,已經被楊侑的斥候所封鎖,凡是想要逃回大營的江都軍,基本都被斥候消滅。
楊侑在殺掉了樊文超之後,從幾名江都兵的嘴中得到了消息,他判斷出宇文化及應該在和自己玩捉迷藏的遊戲。對於宇文化及的狡猾,楊侑早有準備,雖然並不清楚宇文化及具體的所在位置,但楊侑決定不和宇文化及玩下去了。
楊侑決定利用這羣降兵來做文章,所以他讓丘行恭和高甑生等人換上了江都軍的衣甲,同時帶上了一部分熟悉楊士覽情況的降兵,前去偷營。
由於事先知道楊士覽的性格,楊侑因此安排了騎兵“追殺”的一幕,實際上,這不過是一場戲而已。
果然,毫無主見的楊士覽上當,他打開了城門,準備放這一百多的士兵回營,而在這個時候,假扮成降兵的丘行恭、高甑生等人果斷髮難,奪取營門。
楊士覽措不及防,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隋軍已經砍殺了十幾人,將營門的控制權掌握在手中,大門被打開的更大,二十多名隋兵已經衝殺了進去,丘行恭一馬當先,率兵直撲楊士覽的所在,而高甑生則帶兵守衛着營門,等待着騎兵的殺來。
楊侑在遠處看着,當他看見丘行恭如約點燃火把的時候,他立刻下令騎兵衝鋒,以最快的速度衝向營門。鐵蹄轟轟,響徹在士兵的耳邊,楊士覽驚醒過來,他怒罵一聲:“直娘賊,隋軍真是卑鄙!”
他話音未落,流矢向他飛來,擦着臉龐而過,雖然沒有要了他的性命,卻在臉上留下了一道凹槽,鮮血淋漓。
“將軍,暫時撤退!”一名親兵吼道。
“不,我不退!”楊士覽怒喝,如果讓這羣隋軍殺進來,大營就會有淪陷的危險,一旦大營失去,所有的糧秣就會落入隋軍之手,那麼這一戰,還怎麼打?
“將軍,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只要將軍在,便可組織兄弟們反撲!”親兵繼續吼着。
楊士覽還想搖頭,親兵一搖頭,兩名親兵拖着楊士覽就走。幾人剛剛跳下哨樓,丘行恭離他已經不足二十步。江都軍大營此時燈火通明,楊士覽身上的鎧甲又與常人不同,丘行恭立刻猜到此人大小是個官。
“反賊,那裡走!”丘行恭大喝,搶上幾步,一刀劈翻一名試圖阻止他的江都兵。江都兵慘叫着倒下,溫熱的鮮血澆了丘行恭一身,但他毫不在意,繼續向前狂奔。
“射,射死他!”楊士覽大聲吼道,幾名親兵迅速搭上弓弦,嗖嗖就是幾箭。
跟在丘行恭身後的幾名刀盾兵急忙趕上,將盾牌擋在丘行恭身前,箭羽擊打在盾牌上,發出幾聲脆響,隨後掉落在地上。
“豎子,竟敢偷襲你家爺爺!”丘行恭大怒,他一把推開士兵,憤怒上前。那名士兵踉蹌着離開,這時,一支流矢飛來,射中了丘行恭的左眼。
箭羽紮在丘行恭的眼裡,鮮血直流,他悶哼一聲,就聽見楊士覽哈哈大笑,繼續下令士兵射擊。
丘行恭忍痛拔下箭羽,只見箭羽上黑白分明的一顆眼珠子已經掛在箭羽上,他心中更加憤怒,“豎子,受死吧!”大喝聲中,丘行恭奔上前去。
江都軍連連射出箭羽,但這時距離已近了,丘行恭又有準備,他撥落了幾支箭羽後,已經離楊士覽不足十步。
楊士覽大吃一驚,這個人太強悍了,被射中了頭顱一箭,竟然沒有死,還如此的兇猛,他還是人嗎?他身邊的一名弓弩手正要射箭,丘行恭已經大步跨上,橫刀一舉,削在了那名親兵的胸前。
弓弩手的身上一般不會穿戴沉重的鎧甲,因爲他需要節約體力,以便射出更多的箭羽。大部分的弓弩手如果條件允許,他們會身着皮甲,有的甚至會光着膀子。
這名江都兵身着皮甲,但卻被丘行恭一刀劈翻,刀鋒斜斜地從左肩滑下,只聽鎖骨一聲脆響,竟然被鋒利的橫刀劈成了兩半。皮甲從他的身上掉落,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胸膛來。
“死!”丘行恭一聲怒喝,他迅速又劈了一刀,將他的胸膛被劈開了。江都兵斜斜倒下,在將倒未倒之際,丘行恭伸出了手。
江都兵的胸膛被劈開,但在一瞬間,他還沒有死,心臟還在跳動,丘行恭的左手抓住了江都兵的心臟,狠狠地就是一扯!只聽一聲脆響,江都兵的心臟被抓破,大量的鮮血猶如煙花一般撒開,飄灑在四周。
丘行恭渾然不在意,他哈哈一笑,左手收回,將還在跳動着的心臟放入了口中,大口的嚼着。生硬的心臟在丘行恭的口中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鮮血不斷沿着丘行恭的嘴角流下,染紅了胸甲。
楊士覽大吃一驚,這個人,真不是人啊,他心中大驚的同時,丘行恭眼睛一瞪,喉嚨一鬆,竟然將半個心臟一口吞下!楊士覽身邊的親兵都驚呆了,他們見過不要命的,見過怕死的,更見過裝死的,可是沒有看見過在沙場上直接將人的心臟取出來生吞的!
丘行恭一口吞下,他哈哈一笑,鷹目環顧四周,大有老子天下第一之勢。
打仗靠的就是士氣,歷史上有人派出自己的士兵自殺,讓敵人軍心潰散,從而取勝的典故。此時的侯君集這麼一做,的確有不少江都軍心生恐懼,他們忍不住倒退了兩步,摸着自己的心臟,生恐自己的遭遇和那人一般。
楊士覽雖然呆住了,但是在他身邊的那名親兵是個沙場老將,心思轉動的很快,趁着丘行恭哈哈大笑的機會,他迅速帶着楊士覽後退。此時兩軍混戰,天色又已經黯淡下來,只是靠着月光和火把尋人,並不容易。等到丘行恭哈哈大笑結束,他發現竟然找不到了楊士覽的身影。
此時,大營門口已經被隋軍主力所佔據,高甑生力戰守住了大門,而丘行恭的迅速攻擊楊士覽,等於打擊了江都軍的指揮中心,使得江都軍陷入了短暫的混亂之中。
江都軍的混亂使得他們各自爲戰,不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隋軍佔據了營門之後,牢牢守住,隨後,大部隊趕來,人數上逐漸佔據了優勢,他們開始攻擊江都軍的中軍。
楊侑在親兵的護衛下在大營外一百多步的地方站定了,他冷冷地打量着敵軍大營,心中若有所思。藉着火光,楊侑此時能看見宇文化及的大營建造的很有章法,大帳和大帳之間,有足夠的間距,甚至還用了不同顏色的帳篷表示區域。宇文化及果然不是庸才,楊侑心中默默的想着,幸虧一開始並沒有拿他當演義中,又或者是正史中的那個廢物來考量,不然,只是這一戰,恐怕吃虧的就是自己。不過,即使是這一戰進了江都軍的大營,楊侑還面臨着許多問題,能徹底將這些問題解決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