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內,隨着王俊的闖入,原本融洽的氣氛霎時間變得殺氣騰騰,圍着楊侑、蘇定方等人的十幾名打手獰笑着圍了上去。
蘇定方搖搖頭,低聲道:“易兄,請後退!”
打手雖然人數不少,但蘇定方上過沙場,曾經斬殺過張金稱這等河北第一巨賊,他的經驗,他的武藝,都遠非這羣家丁可比。他有信心,一個人就能滅了他們,一名打手撲上,手中揮舞着哨棒,呼嘯而下。
蘇定方冷笑一聲,身子一側,一掌砍在他的脖頸之上,這一下又準又快,打手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注意,點子扎手!”幾名打手相視一眼,說着,又是一聲怒喝,四面八方撲上。想要亂棍打死蘇定方、楊侑幾人。
楊侑的眼中閃動着精光,他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他側身躲過一個打手的攻擊,順手拿起一個杯子,讓地上狠狠地就是一摔!瓷杯破裂開來,發出一聲脆響,王俊一愣,就在一愣的功夫,大廳裡,異變突生!
至少有二十多人,一聲齊喝,或掏出了匕首,或拿出了短弩,對準了王俊的一干打手。楊侑冷笑一聲,道:“王俊,要比人多嗎?”
王俊變了臉色,想不到怡紅院竟然有此人的手下?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早有準備!
就在他遲疑間,門外人聲噪雜。隨着人聲、腳步聲,至少五十名士兵魚貫而入,他們全副武裝,身着明光鎧,腰間是明晃晃的橫刀,手中拿着長矛,佔據了怡紅院的大門、兩側。
一個魁梧的將軍走了進來,他滿臉橫肉,一臉兇相,正是楊侑帳下大將侯君集,他冷冷的目光掃過衆人,眼中的寒意讓衆人不寒而慄。除了極少數人,怡紅院的客人都在想,此人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怡紅院有反賊不成?
王俊眯起了眼睛,他認出了侯君集。侯君集曾經在王守信府上吃過飯,王俊作陪,所以有些印象。認出是侯君集,王俊的臉上堆起了微笑,他走上前,拱拱手,施禮道:“原來是侯將軍!小人有禮了!”
侯君集眯起眼睛看着他,道:“你是何人?”
王俊道:“家父是益州贊務,將軍曾到府上赴宴,故有一面之緣。”
侯君集點着頭,似乎對王俊也有一些印象,問道:“原來是王公子,你在這裡做什麼?”
王俊見他認出自己,心中頓時大喜。聽到侯君集詢問,他用手一指楊侑,道:“侯將軍,此人慾強搶怡紅院頭牌嫣然姑娘爲妻,更是冒充代王殿下,實在是罪不可赦!侯將軍應該將此人抓起來問斬!”
侯君集冷笑一聲,他擡起頭,看着楊侑,他大喝一聲,“拿下!”
兩名身強力壯的禁軍撲上,卻是捉住了王俊,將他的胳膊扭向了身後,死死按住。王俊吃痛,一張青腫的臉登時漲紅了起來,他掙扎着,道:“侯將軍,你拿錯人了,我是王俊,我是王俊啊!”
侯君集一擡手,狠狠地扇在王俊臉上,道:“拿的就是你!”說着,他走上兩步,雙手抱拳,道:“臣侯君集見過代王殿下,請恕微臣身着甲冑,不能施禮!”
侯君集甕聲甕氣的聲音讓衆人皆是一驚,王俊更是忘記了掙扎,他死死的看着楊侑,這個人,是代王?竟然是代王!真的是代王!?他的臉刷的紅了。
嫣然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神采,他竟然就這樣暴露了身份?究竟,他的心中有什麼打算?
楊侑掃視了衆人一眼,道:“諸位勿驚,此事只和王俊有關!孤只誅首惡,餘者無憂!”
王俊反應過來,他嚎着大叫,“殿下,饒命,饒命啊!”
“饒命?”楊侑笑了,他大聲的說着:“王俊,你說在這成都城沒有幾個人敢惹你,莫非你是這成都城的一霸?孤告訴你,孤是代王,是大隋的儲君!可是你依然要行刺孤!”
“你該知道,行刺儲君,是何等大罪!”楊侑冷聲。
蘇定方、竇紅線瞧了楊侑一眼,頓時感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嫣然定定的看着,以她的聰明,她似乎猜到了什麼,她慢慢的朝着後方退去。丘行恭微笑着擋住了她的去路,“嫣然姑娘要去哪裡?”
嫣然搖搖頭,道:“妾身有些要事。”
“什麼要事?”丘行恭不依不饒的追問。
嫣然紅了臉,低下頭,嬌滴滴地道:“這是女人家的私事。”
丘行恭冷冷地道:“殿下有命,在沒有他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這裡!”
“我也不行嗎?”嫣然楚楚可憐。
“不行!”丘行恭回答,他叫過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讓他看住嫣然。嫣然無奈只得回頭望去。
楊侑這時冷冷一笑,道:“王俊,你派人刺殺孤,乃是死罪!來人,除了他之外,全部就地斬殺!”
王俊已經癱在了地上,十幾名手下更是哆嗦個不停,十幾名身高馬大的禁軍士兵走來,拎起衆人,就在怡紅院一樓大廳一字排開。侯君集冷笑一聲,道:“殺!”
禁軍士兵得令,手中橫刀半空劃下,“噗!”的一聲,十幾顆人頭依次滾落,鮮血染紅了地面,噴的四周都是,血液匯成數道小溝,朝着低處流淌。衆人一陣驚呼,膽小的女子更是直接昏了過去。
楊侑看着王俊,道:“侯將軍,王俊涉嫌謀反,孤給你一日的時間,找出同黨,一網打盡!”
侯君集抱拳,道:“是!”他看着王俊,想起了有趣的老虎凳。
“怡紅院涉嫌刺殺孤王,所有人帶走調查!”楊侑又道。
嫣然頭微微一晃,老鴇走了出來,她手中舞着香帕,道:“殿下,刺殺殿下都是此人的事,和怡紅院無關啊!”說着,在地上哭喊不已。
“不想死就住嘴!”楊侑冷冷的目光掃過她,道:“孤說了涉嫌謀反,若是無事,必然還怡紅院一個公道!”
嫣然美目眨動,她緩緩走上來,躬躬身,道:“原來是代王殿下,殿下欺瞞妾身好苦!”
楊侑道:“嫣然姑娘,可有話說?”
嫣然皺着眉頭,道:“殿下,聽說獄中髒亂,污穢不堪,難道殿下要讓妾身住在哪裡嗎?”雖然帶着責問,聲音卻是好聽,讓人並不覺得反感。
楊侑哈哈一笑,道:“嫣然姑娘請孤前來聽琴,這份心意,孤領了!”
“不過,此事關係重大,怡紅院非要查封不可!嫣然姑娘若是不嫌棄,住在孤王府中如何?”
嫣然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躬躬身,道:“既然殿下相邀,想必宮中的侍衛不會讓嫣然再受到此等驚嚇!”
“好說,好說!”楊侑淡淡一笑,對於這個女子的大膽,他在內心還是佩服的。
王守信正在府中太師椅上休息,自從代王進入巴蜀之後,王守信就很明智的選擇了脫身。
在他看來,如今天下大勢未定,如果成爲殘隋朝廷的重臣,日後一旦失敗,他全家可能會遭到滅門之禍。所以在他能得到禮部尚書這個香饃饃的時候,他選擇了放棄。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日子過得悠閒愜意,用不着操心政事,白髮也少了幾根。家中更是納了一房小妾,溫柔體貼,將他服侍的格外周到。
此時小妾正在爲王守信按着肩膀,管家跌跌撞撞的衝進了進來,道:“老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小妾被嚇了一跳,一用勁,捏疼了王守信。王守信怒道:“什麼事,如此慌張?!”
管家進來,道:“老爺,不好了,少爺被抓了!”
“少爺,那個少爺?”王守信一愣,他幾個兒子都算乖巧,並不惹事。大兒子已經分家,離他有三裡遠。
“是大少爺,被抓起來了!”管家說着。
這還了得?王守信頓時大怒,道:“是誰這麼大膽!”
“是,是……”管家登時說不出口了。
“究竟是誰?”看着管家支支吾吾的摸樣,王守信心中憤怒。
“是殿下,代王殿下!”管家說着。
王守信大驚,他從太師椅上跳了起來,吼道:“快說,這是怎麼回事?”
管家抽泣着說了,王守信聽着,頓時就變了臉色,“這個逆子!”王守信罵了出來,他沒有想到,一向還算懂事的長子竟然與人爭風吃醋,爲了怡紅院的一個妓女大打出手!而那個人,竟然是皇太孫,代王楊侑。
“逆子,逆子啊!”王守信不停哆嗦,他一向英明,做事謹慎,想不到臨到頭來被兒子暗害了。他一邊哆嗦,一邊思考問題。
猛然,他停住了腳步,急切的道:“備轎,去張尚書府!”
管家答應着,這時一個家丁跑來,道:“老爺,不好了!”
王守信又是一驚,他幾乎要站不穩了,管家急忙扶住他。王守信問道:“又有什麼事?”他的聲音已經發顫了。
家丁正要說話,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在王守信的視線中,一羣全副武裝的士兵出現了,他們氣勢洶洶,手中舉着閃着寒光的橫刀,狂奔而來,將王守信圍住了。
片刻之後,又有腳步聲響起,一個留着鬍鬚的大漢出現在他面前,那人拱拱手,道:“王贊務,我們又見面了!”
王守信臉色變了又變,道:“侯將軍,你這是?”侯君集笑了,道:“奉殿下之名,捉拿反賊!”說着,他理也不理,一揮手,道:“來人,將王府包圍,所有人不得出入!”王守信只覺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