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操是李淵的心腹,不然,李淵也不可能讓他統領皇宮禁衛軍的兵權。此時非常機密,李淵只能靠段文操查出此事的真想。李淵不是沒有考慮過太子,但是李淵又擔心太子會因此而耽擱了大事,便將此事壓在了心底。
片刻之後,段文操匆匆進來施禮,李淵示意他靠近,輕聲細語了一番。段文操面露震驚之色,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知道,此事關係重大。
段文操喉結忍不住滾動,他努力嚥下一口口水,道:“陛下,此事關係重大,爲何不與太子、秦王商量?微臣只是外臣。”
李淵冷笑了一聲,道:“段愛卿,朕懷疑有人下毒,而這個人,很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段文操聞言,不由後退了幾步,臉上更是愕然,道:“陛、陛下,這怎麼可能?”
李淵擺擺手,忍不住又咳嗽了幾聲,他壓低了聲音,道:“此事朕心中自然有打算,你可放手去調查,注意要小心,不可打草驚蛇。此事若是有了結果,不可聲張,直接來稟告朕。”
“喏!”段文操點點頭,就要退下去。
李淵又叫住了他,道:“此事務必保密,不管是太子還是秦王,都不可對任何說。”
“遵命!”段文操退了下去,走出了李淵的書房,在一根柱子前停下,他背靠着柱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此事讓他太過於震撼了,竟然有人想要毒鳩陛下,這個人究竟是誰?段文操沉吟了半響,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匆匆走了出去。
一個人影慢慢走了過來,他眯着眼睛盯着段文操的背影,嘴角微微翹起。
李世民正在秦王府裡喝着小酒,這一次大唐動兵,意外地沒有啓用他,這讓李世民的心中有些不爽。長孫無臻在一旁,哄着兒子,這是兩人的結晶,長孫無臻對這個孩子格外疼愛,她輕輕哼着小曲,哄着兒子睡覺。
李世民如今變得沉穩了許多,雖然心中不爽,但卻沒有表現出來,喝了兩盅酒,李世民微微有了一些醉意。這時,尹羽翼一瘸一拐走了進來,朝着李世民和長孫無臻施禮,道:“卑職見過秦王、秦王妃。”
“你來了,來陪孤喝幾杯。”李世民笑道。
尹羽翼瞧了一眼長孫無臻,走到李世民身邊,低聲道:“秦王,宮中有消息傳來。”
李世民精神一振,但當他看見尹羽翼一臉凝重,隱隱有些憂慮的表情,李世民收斂了笑意,變得格外嚴肅起來,他擺擺手,道:“無臻,我有一些事情要說,你先回屋休息吧。”
長孫無臻十分乖巧地站起身來,抱着兒子離開。
尹羽翼見秦王妃離開,湊近了李世民耳邊,低聲道:“秦王,宮中傳來消息,陛下讓密召段文操,有事要他調查。”
“究竟是什麼事?”李世民沉吟道。
“暫時不知,陛下是密令,王公公大膽靠近,也只聽了隻言片語。”尹羽翼道。
李世民放下了酒杯,抿着嘴不言不語,當初做出那個決定,他就如同一支離弦的箭,只能向前,不能後退。他咂咂嘴,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此事非同小可,卑職以爲,那位已經有所懷疑。”尹羽翼說道。
李世民眯起了眼睛,默默盤算了一番,此事從策劃到現在,已經將近半年,想來也是有作用了。李世民頷首,道:“傳令下去,最近都注意些,不可讓人抓住把柄。”
“殿下放心,此事卑職一定辦妥當。”尹羽翼說着,站起身來,退了下去。
金墉城,楊侑正在批閱着摺子,在他身後,是一幅巨型地圖,洛陽的地理盡收眼底。地圖兩旁,是兩個木架子,掛着楊侑的鎧甲和衣裳。楊侑先撿了比較要緊的摺子來看了,多是軍事上的,比如李元吉又在調兵遣將,比如關中的僞唐正在調動兵馬,隱隱有支援李元吉的趨勢。此外,便是王世充的一些消息。
如今王世充選擇死守,其實對楊侑有利,因爲大隋並不缺乏糧食,這幾年巴蜀和荊襄、吳越風調雨順,所產的糧食足夠整個大隋食用兩年,至於河北山東,經過一番治理後,糧食產量正在逐步恢復,自給自足已經不成問題。
和大隋大消耗戰,李淵都打不起,更不用說王世充。
楊侑正在沉思的時候,侯君集匆匆走了進來,一抱拳,道:“陛下。”
“哦,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楊侑放下摺子,問道。
“陛下,邙山附近的老樹幾乎都被砍伐一空,約有五萬株。”侯君集稟告。
“傳令下去,加快速度,朕要在五月下旬,進兵洛陽。”楊侑吩咐。
“喏。”侯君集說着,正要退下,楊侑又叫住他,道:“派人去河北一趟,宣蘇定方來見朕。”
侯君集應聲退下,楊侑繼續拿起摺子翻閱着,不知不覺,楊侑看了一個多時辰,不覺有些累了,他站起身來,踱步走出了書房。屋外,春光明媚,枝葉翠綠,一片勃勃生機,讓人看了,心中不由暢快。
“千山,你說這洛陽,朕什麼時候能攻下?”楊侑忽然問道。
身後的獨孤千山笑了笑,道:“陛下,王世充已經是強弩之末,何況他又缺乏糧食,微臣以爲,王世充撐不過秋天。”
“或許。可是你要知道,洛陽城異常堅固,裴愛卿和羅愛卿曾經給朕說過,洛陽城頭安裝有一種弩炮,箭簇足有斧頭那麼大,威力特別大。當年李密攻打洛陽數年不下,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而且,洛陽是先帝的心血,朕不想毀掉它。只有繼續圍困,讓王世充缺糧,那時候,纔是朕的良機。”楊侑緩緩說道。在有絕對優勢的時候,楊侑只需穩紮穩打,便可獲得勝利,那麼他自然不會冒險。
獨孤千山正要說話,這時,一名親兵匆匆走了過來,施禮道:“陛下,這是洛陽的急報。”
楊侑展開書信,捋了捋短鬚,道:“王世充派單雄信在洛陽以北的邙山紮下大營。”
獨孤千山一愣,旋即笑了笑,道:“陛下,王世充這是怕了。”
“他自然會怕,朕一路殺來,毫不費力就奪下了幾處關隘,直接威逼洛陽。王世充是害怕朕還有後手,因此提前讓單雄信屯兵邙山,與洛陽城成掎角之勢,防止朕步步爲營,圍困洛陽。而且,扼守邙山,便可護住孟津渡,這樣,王世充和李元吉依舊保持着聯繫。”楊侑道。
“李元吉曾經敗在陛下手上,不足爲慮。”獨孤千山笑道。
“千山,李淵讓李元吉領兵,必然有他的道理,不可大意。”楊侑叮囑,同時也是給自己提醒。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及時大隋佔據着優勢,仍然要時刻提醒自己。打仗不是兒戲,歷史上佔據了兵力優勢的一方兵敗的不在少數。
“陛下之言,微臣謹記!”獨孤千山應着。
“等到天下大定,朕讓你出任一方太守。”楊侑忽然又道。
獨孤千山一愣,忙施禮,道:“微臣想要跟隨在陛下身邊。”
“千山,你做事沉穩,卻不夠靈活,朕外放你,是想要鍛鍊你,跟在朕的身邊,不過是一個禁衛軍將領。”楊侑忽然回身,拍了拍他的肩頭。
“多謝陛下。”獨孤千山說道,心中充滿了感動。
單雄信在邙山上清宮紮下大營之後,立刻着手修建防禦工事,打算繼續貫徹王世充堅守的策略。起初,單雄信還擔心隋軍會殺來,但事實上,隋軍依舊按兵不動,讓他順利地修建了防禦工事,並在通往孟津渡之間的路上,修建了無數的箭塔和哨樓。
王世充得到消息,一顆心放下,只要孟津渡還在大鄭手中,就能與北岸保持着聯繫,李元吉可以隨時支援洛陽。時間迅速流逝,各方都在積極備戰,五月底,隋軍經過一番努力,臨車有三十多輛,撞車五十多輛,至於雲梯等物,更是數不勝數。
楊侑進兵前夕,蘇定方趕到了金墉城,楊侑秘密召見了他,兩人在書房裡秘密商量了半響,敲定了事情之後,蘇定方帶着楊侑的密旨北上。兩人的見面在外人看來似乎微不足道,但實際上,卻在極大的程度上,改變了這一戰的態勢,促使了新的局面的產生。
此時,隨着天氣的變暖,隋軍士兵體力和精神已經恢復,而且洛陽近在咫尺,攻打洛陽的戰役終於就要打響。楊侑在一個明媚的早晨誓師,楊侑告訴大隋的將士,收復東都洛陽的一戰就要來臨,他希望諸將奮勇殺敵,多立下軍功,封妻廕子。
士兵們聽了,無不十分振奮,他們揮舞着拳頭,表示願爲陛下死戰,願爲大隋死戰。
楊侑立刻犒勞三軍,選擇吉日出兵,威逼洛陽,同時,他分出一軍,嚴密監視位於上清宮的單雄信動向。行軍一日後,大軍抵達洛陽以北的邙山,在洛水邊上紮下大營。王世充得到消息,嚴令單雄信守衛邙山大營,無論隋軍如何挑釁,務必要堅守不出。上清宮一帶,地勢最高,只要守住了上清宮,便可將隋軍的動向盡收眼底。
單雄信得到命令,他派人通知王世充,無論如何,一定會死守上清宮,以報陛下的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