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寒武意識 寒武再臨 水千丞 68無彈窗 網
他們迫不及待地往小鎮開去,離小鎮還有兩公里左右的時候,本來走得好好的,阿布卻突然停住了,站在原地喵喵直叫,就是不往前走了。
莊堯下了車,“阿布,你怎麼了?”
唐雁丘跳下車,在附近的草叢中走了一會兒,然後蹲□揪起一把草,“附近有驅獸的藥粉,人聞不到,動物很討厭這個味道。”他攤開掌心,手指上有一些淡黃色的粉末。
“有毒嗎?”
“吃的話有毒,聞到沒事,只是一般動物聞到之後會自覺地不想靠近這個區域,就像人聞到臭味,如果沒有特殊目的,也會自動繞開一樣。但並不是過不去。”
莊堯爬到阿布身上,拍着它的腦袋催促道:“阿布,沒事的,跳過去。”
阿布有些焦躁地來回踱步,不太想過去。
“阿布,沒事的,跳過去吧。”雖然想試圖暫時矇蔽阿布的嗅覺神經,但是對現在的他來說還太難了,只能加強心理暗示,讓阿布對那種味道放鬆警惕。
叢夏抹了點粉末湊到鼻尖,果然聞不到任何味道,“這東西好,咱們走的時候可以帶一點。”
在莊堯的催促下,阿布還是跳了過去。
他們也上了車,往小鎮走去。
離得近了,才發現小鎮上有不少人,甚至有些孩童在鎮裡玩耍,雖然旁邊都是大人看着,但是他們已經許久沒有看到孩童能這麼放心地在外面奔跑了,尤其是他們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更是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個小鎮簡直像個世外桃源,房子都是木質結構,最高不過三層,現代社會的氣息在這裡非常淡薄,只有居民的服飾提醒他們這裡是21世紀。跟外邊世界的滿目瘡痍相比,這裡實在太美好,彷彿什麼進化、什麼能量、什麼寒武意識,跟這裡一點關係都沒有。
當他們走近的時候,阿布巨大的體型和路霸的搶眼外線立刻引起了鎮上居民的注意,他們看到阿布,立刻抱起了自己的孩子,一邊呼喊一邊往家跑去。
過了一會兒,一箇中年男人提着大弓從一間屋子裡跑了出來,拉弓對準了阿布。
唐雁丘連忙跳下車,“良叔!”
那男人偏頭朝他們看了看,臉上露出了驚訝地表情,但弓已拉滿,蓄勢待發,回收必定內傷,他無奈,只好把弓射到了遠處的地面。
他定睛看了兩眼,隨即激動地大叫道,“雁丘少爺!”
“良叔!”
唐雁丘朝良叔跑了過去。
良叔激動地抓着唐雁丘的肩膀,差點老淚縱橫,“雁丘少爺,真的是你!我們就知道你肯定活着,你怎麼現在纔回來啊!”
唐雁丘愧疚道:“一言難盡。”
良叔嘆了口氣,“家裡人都急死了,派了人出去找,也沒找到,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唐雁丘道:“看到你們平安,我就放心了。”
“走走,咱們回家,他們是少爺的朋友嗎?”
“對。”
良叔熱情地朝他們打招呼。
幾人看着這個安靜祥和的小鎮,心裡非常羨慕,這個地方看上去重慶還要安全。
小鎮的路明顯有人維護,路面幾乎沒怎麼破損,野草也除得乾乾淨淨。他們剛走進去沒多遠,滿街就有人喊着“唐家的大少爺回來了”,一直傳出去好遠。
柳豐羽挑了挑眉,“喲,這麼受歡迎啊。”
良叔笑道:“這個鎮上人口不多,就兩百多戶,都是靠着唐家爲生的,唐家的人他們都認識。哎,小哥,我看你有些眼熟啊。”他奇怪地看了看柳豐羽,覺得特別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唐雁丘看了柳豐羽一眼,心裡有些擔憂。他們家的年輕女眷,被他妹妹傳染得全都很喜歡柳豐羽,把這個男人帶進他家門,他真不敢想象會是怎麼一番情景。
良叔家裡幾代人都服侍唐家,後來也冠了唐家的姓,他是個熱情親切,愛說愛笑的人,坐在路霸上一直好奇地問這問那,一路上嘴就沒閒着。
十多分鐘後,他們走到了小鎮深處,眼前出現了一個古香古色的大宅,那大宅太大,圍欄往兩邊延伸開來,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正門氣勢恢宏,上書兩個蒼勁大字:唐門。
門口有人把守,一看到阿布,立刻警覺了起來。
良叔打開車窗大喊道:“阿根,是我,雁丘少爺回來了。”
“爸?”門口的年輕人疑惑地喊了一聲,“你說誰回來了?”
“雁丘少爺!”
另外一個年輕人驚詫地愣了兩秒,轉頭就往回跑去,那年輕人速度很快,跑起來身輕如燕,一看就是有點功夫底子。
阿根興奮地跑了過來,“雁丘少爺回來了?”
唐雁丘也從窗戶裡露出個腦袋,笑道:“阿根。”
“天哪,少爺你終於回來了!”
他們進門沒多遠,遠處呼呼啦啦地跑來一大堆人,男女老少應有盡有。
一行人下了車,唐雁丘急忙跑了過去,“爸,媽!”
“雁丘!”一個美麗的婦人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他,眼圈立刻紅了,“雁丘啊!”
“媽……”唐雁丘心酸道:“我回來了。”
一家團圓的場面總是格外動人,幾人靜靜地看着這幅畫面,儘管就在他們眼前,卻又彷彿離他們很遠。
叢夏嘆了口氣,心裡羨慕不已。如果他的父母還活着……
柳豐羽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父母,黯然垂下了眼簾。
成天壁和莊堯則沒有什麼表情,但眼神都有些異樣。
幾人各懷心事,站在遠處欣賞着這團圓的一幕。
唐家的人宣泄了一下情緒,才注意到他們一行人,尤其是阿布這隻顯眼的大貓。
唐雁丘的妹妹瞪着水晶般的大眼睛看着阿布,目光從阿布移到了四人身上,最後停駐在柳豐羽身上。她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不顧形象地尖叫了一聲。
所有人都被她嚇了一跳,只有唐雁丘搖了搖頭。
“柳、柳、柳豐羽!啊啊天哪——”
唐雁丘喝道:“雁瑾,女孩子家不要大呼小叫。”
唐家家規嚴,長兄如父,他們兄妹雖然感情很好,可一旦唐雁丘嚴肅起來,唐雁瑾還是有些怕她,但是這次唐雁丘繃着臉呵斥也沒起到任何效果,唐雁瑾眼裡已經沒大哥了,激動地朝柳豐羽跑了過去。
“雁瑾!”
良叔恍然大悟,“我說怎麼那麼眼熟,小姐的房間裡貼了好多這個人的海報。”
年輕的女眷們也都興奮了起來,尤其是唐雁丘的幾個表姐妹,全都一呼啦地朝柳豐羽跑了過去。
唐雁瑾跑到柳豐羽面前,激動得差點哭出來,“你是柳豐羽嗎?”
柳豐羽露出迷人的笑容,“你好。”
小姑娘躊躇了半天,由於接受的教育很傳統,她不敢做什麼出格的動作,最後只能顫巍巍地伸出手,想和他握手。
柳豐羽剛想伸手,唐雁丘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兩人身邊,一把抓住了柳豐羽的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唐雁瑾抱住了她大哥的胳膊,充滿期待地問:“大哥,他是你的朋友嗎?你是爲了我才帶他回來的嗎?”
“不是。”
“我不信,我以前就說想見柳柳,雖然你沒答應我,但你肯定上心了,哥,你對我真好。”
唐雁丘黑着臉說:“我沒答應你,我遇見他純屬偶然。”
小姑娘撒嬌地蹭着他的胳膊,“哥,你真好。”
柳豐羽懶懶地看着他,“你再不放手,我讓你……”
“脫層皮”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唐雁丘已經甩掉了他的手。
女眷們一擁而上,把柳豐羽圍了起來。
唐家的家主高大俊朗,自有一股英雄豪氣,他客氣地對幾人說:“遠來是客,裡面請。”
一行人坐在寬敞的主廳,手邊是冒着熱氣的香茗,座位後面燒着低煙暖爐,冬日裡也不覺得寒潮。
唐夫人嘆道:“雁丘,你這半年多究竟去哪兒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唐雁丘把自己半年多的經歷說了一遍,尤其是在最後提到了他承諾其他人要隨他們去北京的事,他怕在家呆得越久,他會越捨不得走,還不如早說出來,讓家人有個心理準備。
一聽說他還要走,大廳裡的人都沉默了。
唐雁丘低聲道:“爸,媽,你們從小教育我要重信守諾,如果不是他們,我現在還離不開工業園,也回不了家。”
唐家家主嘆道:“我沒有阻止你的意思,你做得對,我們唐家人絕不能背信棄義。不過,把他們送到北京之後,你就要回家,不要讓家人過於牽掛。”
唐雁丘顫聲道:“爸,我一定會回來,我這一趟,只是爲了回來確認你們過得好不好,看到你們活得好好的,我就能放心去了。”
唐夫人雖然心中不捨,卻也很是通情達理,“那就在家多住幾天吧,準備好了再上路。”
唐雁丘握着母親的手,心裡很是感動,他道:“地震之後,大家是怎麼熬過來的?這裡影響大嗎?”
唐夫人嘆了口氣,“一開始確實非常難熬。所有能吃的都壞了,地裡的莊稼全都被瘋長的雜草擠死了,養得牲口變得龐大,有些開始攻擊人,還有山上的東西,原本從不來騷擾鎮上的人,地震之後,也開始頻繁下山吃人,一開始真是死了不少人,要不是唐家的人各個自幼習武,面對那麼多變異的動物,還真沒有自保能力。”
唐雁丘沉聲道:“家裡……有人……”
唐夫人沉重地點了點頭,輕聲道:“你二叔家的小丫頭和孫伯的大兒子……”
唐雁丘眼神黯然。
唐家家主道:“漸漸我們適應之後,就好一些了。我們在鎮子周圍撒了驅獸粉,來這裡搗亂的東西少了很多,我們開始自給自足,唐家的人上山打獵,鎮上的人種地,有富餘的物資,就去周圍的城市換一點東西,雖然吃得不如以前好了,但也餓不死人,只要知足,其實跟以前的生活差別也不大。”
唐雁瑾撇撇嘴,“就是好無聊啊,沒有電視沒有網絡,連出門都不行,成天困在這麼小的鎮裡,都不知道要幹什麼好。”
唐雁丘道:“正好讓你把更多的時間花在讀書習武上。”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唐雁瑾羞怯地看了柳豐羽一眼,滿含期待道:“哥,要不我跟你去北京吧。”
唐雁丘板起臉,“胡鬧,你以爲我們是去玩兒的?”
唐雁瑾失望地低下了頭。
唐夫人看了看叢夏他們,溫聲道:“謝謝幾位幫助我兒子。”
叢夏忙道:“不客氣,小唐一路上也幫了我們很多。”
“你們肯定也累了,我安排了客房,幾位去休息一下,一會兒來吃飯。”
他們確實累了,早就想找個地方躺一會兒,也讓唐雁丘和家人說說話。
唐家大宅佔地六百多畝,客房非常多,叢夏被安排在了成天壁的隔壁,其實他更希望能和成天壁睡一間屋子,但也實在沒臉皮開口,連生出這樣的心思他都覺得害臊。
他不敢想象要是被成天壁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成天壁會作何反應,肯定會揍他吧。
叢夏倒在牀上睡了一會兒。一個小時後,有人來招呼他們去吃飯。
唐雁丘換了一身自己的衣服,依然是很素的黑色,襯得他乾淨俊美,雖然年紀輕輕,已隱隱有大家之風。
柳豐羽一出現,就被各個年齡層的唐家女眷包圍,他向來喜歡萬衆矚目的生活,此時重新體會了一把巨星待遇,看上去好不快活。
莊堯和阿布都在門外,唐家的人給阿布準備了一隻二十多斤的大活魚,簡直是末世的頂級待遇了,阿布吃得非常投入,簡直投入到了忘我的境界,莊堯就在它旁邊蹲着,下巴抵在膝蓋上,微笑着看着阿布吃魚。
只有叢夏和成天壁老實地坐到了飯桌前。
桌上有葷有素,蔬菜種類不多,但是做法很全面,光聞味道就知道非常美味,旁邊還放着一罈自釀的陳年米酒,打開泥封,一股沁香撲鼻而來。
唐夫人招呼衆人入座,笑着說:“唐家人多,每天都上山打獵,我們倒是不缺肉吃,不過蔬果就非常難種了,不變異的容易被雜草擠死,變異的常常不結果,一共就這麼幾種,希望幾位不要嫌棄。”
他們這些人裡,成天壁和莊堯是不擅長人情往來,柳豐羽是懶,跟唐夫人客套的工作全都落到了叢夏身上,幸好他雖然不算伶牙俐齒,但是人長得乾淨斯文,很容易討長輩喜歡,說話也真誠,吃飯的時候並沒有冷場。
唐家家主很是自豪地給他們介紹自己釀的酒,都是塵封了七八年的好酒。
酒現在可是比蔬菜水果還要金貴得多的東西,細菌繁殖過快,導致的結果就是糧食和水果發酵速度非常難以掌握,有時候發酵不完全,材料先臭了,發酵過了頭,酒又無法入口,由於難以釀造,酒喝一滴少一點,因此成品的酒千金難求。
幾天前他們在陳少的餐廳吃飯,都沒捨得讓他們喝一口酒,如今唐家卻用如此珍貴的東西招待他們,足以見其誠意。
唐雁丘舉杯敬父母,敬衆人,酒量看上去很是不錯。
柳豐羽一向喜歡酒,難得能嚐到,自然不客氣地喝了不少,也不見醉;莊堯不喝酒,悶頭吃飯;成天壁很剋制,喝得不多,也很清醒;只有叢夏,本着好東西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的小市民心態,儘管從來不喜歡喝酒,也被那酒辣得受不了,還是堅持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成天壁發現了他的異狀,推了推他,低聲道:“別喝太多。”
叢夏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啊,我沒醉啊,沒事的。”
他確實沒醉,至少腦袋還是有清晰的意識的,只是腿已經有些發軟了,而且臉燙得厲害。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拿過了他的酒杯,“行了,點到爲止。”
叢夏覺得有點可惜,“還剩一口……”
成天壁舉杯喝了個乾淨。
叢夏擔心道:“你傷……不能喝太多吧。”
“不多。”
看成天壁神色如常,確實不多的樣子,叢夏才放下心來。
衆人吃吃喝喝,好不熱鬧,叢夏喝了就有些興奮,說了不少外面的異事,聽得唐家人驚詫不已,不過他嘴巴很嚴,沒把不該說的說出去。
吃完飯後,叢夏起身回房,一站起來,才發覺天旋地轉,腿肚子發軟。
那酒後勁兒很大,叢夏不常喝酒,沒料到這個後果,差點一頭栽倒。
成天壁一把拽住了他,“暈嗎?”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暈、有點暈。”
成天壁看他那樣子,明顯就有些醉了,他架起叢夏,“回去休息吧。”
柳豐羽嘲笑地拍了拍叢夏的臉,“酒量差還喝那麼多,自不量力。”
叢夏嘟囔道:“柳哥,你酒量真好。”
“酒桌上練出來的,能不好嗎?”他打了個哈欠,拽住唐雁丘,“哪裡有洗澡的?我要洗澡。”
唐雁丘無奈道:“跟我來。”
成天壁拖着搖搖晃晃的叢夏往客房走去。
把他送到房門口,成天壁單手去摸門上的搭扣,今天月光稀薄,實在不太容易看得清。叢夏趴在他身上,聞着成天壁身上的味道,有點心猿意馬。他帶着借酒佔便宜的意思,摟着成天壁的脖子,嘴脣有意無意地碰觸成天壁後頸的皮膚。
成天壁身體僵了僵,低聲道:“你站直了。”
叢夏悶悶地“嗯”了一聲,喝多了之後,不禁膽子變大,臉皮也厚了很多,依舊掛在成天壁身上。
“我說了讓你別喝那麼多。”
“嗯,下次,一定少喝。”
“沒下次了。”成天壁好不容易推開了門,幾乎是把叢夏半抱着拖進了屋裡,把人推到了牀上。
叢夏摟着他的脖子就是不鬆手,低聲叫着:“天壁……”那叫聲中帶着卑微的渴望,他也不知道自己渴望什麼,他只是想這麼抱着成天壁,多抱一會兒就行。
成天壁身體很是僵硬,沉聲道:“你睡覺吧。”
“嗯。”
“鬆開。”
“嗯。”
叢夏光答應,卻沒鬆手。
成天壁摟住了他的腰,想把他推開,但雙手碰觸到叢夏那細細的腰肢的時候,手就跟被吸住了一樣,不想放開。
叢夏身體的味道混合着酒味,強行衝進他的鼻息,懷裡單薄的身體很熱,熱得發燙。
成天壁眼神暗了下來,身體裡涌起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慾望,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咬了咬牙,悶聲道:“叢夏,你想幹什麼。”
叢夏眼神介於清醒和迷茫之間,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啞聲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他喜歡……喜歡這個人……想永遠能看到他,永遠和他站在一起,永遠平安地活下去。
成天壁眼睛微微有些發紅,低聲道:“那你放開。”
“嗯。”叢夏依然利落地答道,但就是不鬆手。
成天壁按着他的胸口,把他壓倒在牀上。
叢夏大睜着眼睛看着他。
成天壁臉上的表情和平日裡無異,但眼神染上了一絲異色,“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叢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兩秒,在成天壁一貫冷硬的注視下,突然羞愧不已,他用手背捂住了眼睛,“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我喝多了,我不該喝酒的,不好意思啊天壁,你就當我發酒瘋吧。”
丟人,真丟人,叢夏你真丟人。
成天壁暗自握緊拳頭,站起身,快速退了出去。
叢夏呈大字狀癱軟在牀上,臉頰燙得好像要燒起來了,也不知道是醉的,還是臊的。
叢夏一覺睡到了天亮。
那酒是陳年佳釀,居然不怎麼上頭,除了有些暈之外,沒有他被人灌了啤酒第二天頭痛欲裂的感覺。
即使是這樣,他也在牀上翻來覆去地不想起來。
昨晚上發生的事他其實都記得清清楚楚,借酒裝瘋這種事,他真沒想到自己能幹得出來,果然喝醉了人就容易亢奮,一亢奮就容易幹出後悔的事,他現在就後悔不已。
完了,天壁會怎麼看他啊?會不會以爲他是變態了?喝多了抱着男人不放,怎麼看都不太正常吧。
要不乾脆說實話吧,他也不是不敢承認自己喜歡男人。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就更驚悚了,他被自己嚇到了。
就算他敢說,這時候也太不對了,他們是奔波在危機四伏的旅途上,而不是有吃有喝平安穩定的文明社會。成天壁不是公司新來的清秀同事,而是他生死與共的同伴,他哪怕喜歡,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落個不尷不尬的下場,以後倆人擡頭不見低頭見,天天擠在一個車裡,還怎麼相處。
叢夏悔得直敲自己的腦袋。
他怎麼……怎麼能這樣呢,他怎麼能偏偏看上成天壁呢,他活了二十六年沒試過喜歡一個人什麼感覺,怎麼能偏偏在不適合談情說愛的時代生出這種累贅的感情呢!
他實在不太敢面對成天壁了。
正鬱悶着,他房間的門被敲響了,莊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怎麼還睡,起來!”
叢夏跳下牀,打開了門,“怎麼了?”
“唐家的人要去打獵,我們一起去。”
“哦,好。”叢夏快速地洗臉刷牙,跟着莊堯出去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女孩子端着一份早餐走到他旁邊,笑道:“你起來晚了,大家都吃完了,把早餐吃了再去吧。”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
他快速吃了早餐,披上外套,爬到了阿布身上,莊堯帶着他往唐家大宅外走去。
阿布腳程快,很快就趕上了他們。
唐家的七八個青壯男人騎在馬上,慢慢地往森林裡走,以唐雁丘爲首,他們一身黑灰色戎裝,看上去英姿颯爽、利落挺拔。
成天壁和柳豐羽也各騎了一匹馬,成天壁看上去很熟練,柳豐羽卻不太習慣,在馬上扭來扭去,怎麼坐都不舒服的樣子。
那些馬都是沒有變異、或者變異不明顯的,體型還算正常,但也比普通的馬兒高了一截,看上去很精壯,柳豐羽動了動去,他身下的馬好像還挺有脾氣,不高興地從鼻子裡呼着氣。
唐雁丘扭頭看了一眼,皺眉道:“你別亂動,你亂動馬會不安。”
柳豐羽鬱悶道:“我還不安呢,這玩意兒坐着真難受。它還不聽我使喚,你看你看,它老是亂走。”那馬的頭左右歪,就是不走正道,在街上畫着龍前進,鎮上的人都在偷偷笑他。
柳豐羽有些惱羞成怒,用力拍了下它,“給點面子啊!”
那馬依舊我行我素。
唐雁丘無奈,只好退到他身邊,“你坐過來。”
柳豐羽看了他一眼,“不行,我過不去。”在馬背上換馬?他可沒那個技術。
唐雁丘撐住柳豐羽的大腿,縱身一躍,靈活地跳到了柳豐羽的馬上,坐到了他背後,雙手穿過他腋下抓住了繮繩,那亂動的馬頭立刻穩住了。
柳豐羽白了他一眼,“我就說我不想騎這玩意兒。”
“現在不用你騎了,安靜坐着。”唐雁丘輕喝一聲,“駕”,那馬老老實實地走起了直線。一行人進入了森林裡。
柳豐羽打了個哈欠,“我還沒睡夠呢,莊堯那小兔崽子,非得把我拉起來,自己卻不見了。”
“他在後面。”
柳豐羽回頭一看,果然看到阿布載着莊堯和叢夏走了過來。
成天壁轉頭,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阿布腦袋上的叢夏,他表情有一絲僵硬,把臉轉了過來。
阿布走近了,柳豐羽叫道:“小夏,昨晚睡得怎麼樣?”
叢夏看了面無表情、看都不看他的成天壁一眼,有些沮喪,低聲道:“哦,還不錯。”
“我喝了酒容易興奮,昨晚都沒睡好,啊,又困又累,喂,你放我下來,我想坐阿布身上,這馬太難受了。”
唐雁丘還對柳豐羽周旋於唐家女眷之中的事有些氣悶,尤其是自己的妹妹喜歡這樣的男人,實在讓他無法接受,他冷道:“你老實點吧,快到了。”
柳豐羽撇了撇嘴,往後一仰,靠在了他身上。
唐雁丘愣了愣,“你幹什麼?”
“難受,誰讓你不讓我下去,我屁股快坐開花了。”
“那你也不能靠我身上。”
“我樂意。”後仰之後屁股可以稍微擡起來點,坐在硬邦邦的馬鞍上,也只有這樣能舒服一些,柳豐羽向來不會因爲給別人添麻煩而不好意思。
唐雁丘氣悶不已,卻又不能把柳豐羽踹下馬去,只能忍着。
唐家的人對這一代非常熟悉,很快就到了他們慣常打獵的地方,看着七八個年輕人揹負弓箭,騎着高頭大馬穿梭在森林中,讓人聯想起古代王公貴族狩獵的場景。
叢夏此時卻對他們的活動不太感興趣,一直趴在阿布頭上,眼睛時不時地飄向成天壁的後腦勺,最後乾脆傻傻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成天壁不知怎麼地,突然猛地回頭,倆人四目相接,一雙平靜如水,一雙驚慌失措。叢夏緊張得想躲起來,結果腳下一滑,往旁邊滾去,阿布頭上的面積本來就沒多大,他這麼一滾,直接從阿布頭上滾了下去,眼看就要從近八米的地方摔下來。
成天壁趕緊在叢夏身下形成巨大的風團,他下落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阿布反應也很快,爪子一撈,就把叢夏托住了。
叢夏抱着阿布的爪子,嚇出一身冷汗。
阿布把他放到了地上。
莊堯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笨死了。”
成天壁策馬踱了過來,朝他伸出手,“上來。”
叢夏從地上爬起來,尷尬地看着成天壁。
成天壁催促道:“上來。”
叢夏拉住他的手,成天壁一使力,把他拽上了馬。叢夏坐在他身後,猶豫了半天,最後抓住了他的衣服。
成天壁一手抓着繮繩,一手提着狙擊槍,跟在唐家人後面,追蹤着獵物。
這森林裡果真物產豐富,大型變異動物隨處可見,基本上一出來,就被七八隻箭射倒在地,成天壁就策馬走到獵物身邊,讓叢夏吸收能量。
一整天的時間,他們打了兩隻野豬,一隻黑熊,用阿布和八匹馬拖着往回走。
成天壁幾乎沒和叢夏說過幾句話,叢夏也不敢先開口,只能安靜地坐在他後面,只是馬跑起來的時候,他不自覺地抱住了成天壁的腰,而成天壁也沒反對。
叢夏想,昨天的尷尬是不是已經過去了,應該沒事了吧。
還是裝作昨天什麼都沒發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