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鄭允浩準時被鬧鐘叫醒,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下牀,就看到沈昌珉已經衣着整齊地坐在桌邊看着報紙。
“呀!昌多裡,起的真早啊~”鄭允浩哼着歌,只用了十分鐘速度在廁所搞定清晨的全部洗漱後,出來心情很好地跟沈昌珉打招呼。
沈昌珉擡頭看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抖了抖手上的報紙遞給他看:“哥,恩和姐她好像沒獲獎呢。”
鄭允浩一驚,迅速接過他遞來的報紙,翻到娛樂版塊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後丟掉報紙一言不發地走開,掏出手機打電話。電話撥通後,還沒等鄭允浩想出什麼安慰地話來,那邊金恩和已經先開了口。
“卓別林83歲時才第一次親吻奧斯卡小金人。彼得奧圖8次提名奧斯卡從未獲獎,直到75歲才被授予終身成就獎。1993年《霸王別姬》拿了戛納最高大獎金棕櫚獎,可是爲了平衡獎項,沒有把影帝頒發給當時具有壓倒性優勢的張國榮,而他終身都沒有在國際電影節上獲獎。數次入圍各大電影節的宋康昊前輩,這次也入圍了戛納,他也落選了。還有崔岷植前輩、薛景求前輩,平心而論,他們的演技都比我好,可是前輩們一次國際上的獎項都沒有獲得過。”金恩和一接通電話,就沒頭沒腦地先說了這麼一大段。然而鄭允浩卻聽懂了她的意思,把那些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安慰全部咽回自己肚子裡,安靜地聽她說下去。
“說我不失望那是騙人的。樸贊鬱導演的《蝙蝠》獲得了評委會特別獎。閉幕之後,在戛納的韓國電影人都參加了樸贊鬱導演舉辦的慶功宴。每個人都走過來安慰我,說歷年評委會都不愛選影評人的熱門,說我演的比獲獎的夏洛特甘斯布演的更好。李滄東導演甚至特意安慰我,透露給我聽,我的票數只差一票,說我雖敗猶榮。其實,”金恩和一口氣說到這裡,忽然停住。
鄭允浩緊張地注意去聽電話那邊的動靜,很怕她是在哭,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恩和?”
還好,金恩和只是停了一會兒,就重新整理好心情:“其實我不想要這樣的安慰。允浩哥,你知道當我坐在臺下爲夏洛特獲獎微笑鼓掌時,心裡在想的是什麼嗎?”
“在想什麼?”鄭允浩順着她的話問,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
金恩和堅定地說:“我在想,當我們做到了100分的努力時,上帝往往只會給我們50分、10分、甚至是1分的現實。想要得到100分的果實,其實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努力1000分,1000分也不夠,那就10000分吧。這一次我跟最佳女演員擦肩而過了,沒關係,我會繼續拍戲,拍更多的戲,總有那天到來的時候。老天雖然喜歡給人的命運開玩笑,但是我們可以選擇要不要站起來繼續向前跑。”
鄭允浩聽着她的話,眼前卻浮現出那年大鐘獎的頒獎典禮上,金恩和錯失影后時的那幕。當時的她,也是坐在臺下面帶完美的微笑鼓掌。跟她言語中描述的今天的她如此相似。
但是內心的她們完全不同了。那個因爲沒拿到影后就覺得不公平覺得委屈的小姑娘,已經變成現在堅強謙虛自省的成熟女性。
鄭允浩百感交集,無數想說的話匯到嘴邊,只剩下了一句:“我們恩和,長大了啊~”
如果可能,作爲她的男人的他,是希望金恩和永遠不需要長大的。可是看到她真的一天比一天更成熟,內心裡又總是翻涌着驕傲自豪的情緒。
“怎麼樣?恩和姐心情還好嗎?”沈昌珉聽到鄭允浩打完電話,擡頭問。
鄭允浩正靠在窗臺邊,滿目柔情地注視着自己的手機屏幕。聽到沈昌珉的聲音,他擡頭朝他望去,微笑着說:“她可是金恩和啊。”說完他順手把手機塞進褲兜裡,站直身體,朝沈昌珉走來:“今天我們還要趕回東京錄製《東京友好樂園》。走吧,出發。”
沈昌珉在他轉身後悄悄瞥了一眼他的褲兜,搖頭失笑跟上。
《東京友好樂園》是日本很受歡迎的綜藝。雖然現在才5月25日,他們錄製這一期卻是爲了宣傳7月1日發行的新單曲。在錄製剛開始的時候,鄭允浩就覺得今天隊內的氣氛出奇的好。鄭允浩第一個推薦樸有天上場時,樸有天也同時強烈推薦他第一個上。讓金俊秀做選擇時,金俊秀居然說:“因爲是隊長,最開始就要展現強悍的東方神起。”
沒有搶話,沒有拆臺,還受到尊敬的對待,鄭允浩簡直覺得要受寵若驚了。
他想,也許是因爲公司前天同意考慮金俊秀的solo專輯計劃,也許是因爲這次日巡可能動員超過25萬的成功,所以大家的態度鬆動了吧。
反正到底是因爲什麼,他已經不想深究。鄭允浩搖搖頭,專心回到節目錄制中。不過這之後,他一改最近在綜藝裡消極的態度,開始又變回那個熱衷製造話題和氣氛的積極隊長。
雖然前兩天連着開了高強度的演唱會,節目錄制的時間也很長很累,但是鄭允浩還是感覺心情很好,直到最後一個投擲飛鏢的環節。五名成員,每人選擇了一份禮品,然後每人投擲一支飛鏢,扎中飛輪上的某一格就會獲得相應的東西。
沈昌珉第一個上,扎中了樸有天想要的東西。樸有天接着他,贏回了金俊秀的。金俊秀爲金在中投中了。輪到金在中上場時,鄭允浩莫名地有點緊張期待。
雖然綜藝都有臺本,但是這只是最後一個贏取獎品的環節,並沒有多錄製幾遍的必要,結果如何確實是看天意的。
如果能跟之前那樣,一位隊員爲另一位隊員贏回想要的東西,像緊緊扣成一圈的環,那該多好。就好像在預示他的隊員之間,真的可以像這樣相親相愛走下去。鄭允浩在盯着金在中投擲的那瞬間,內心裡居然涌現出這樣的深切期盼。
金在中投了,飛輪急速旋轉了一會兒,慢慢停下來——
“啊!可惜!投到中心的灰色區域了!”現場有人遺憾地喊起來。
他設想中那條完美的鏈子,剛好就從金在中那裡斷開。聯想到現實裡他們的關係,就像某種預兆。
鄭允浩心裡忽然有種空落落的感覺,隨即在心裡罵自己:什麼時候鄭允浩居然會把希望寄託在這種完全不靠譜的事情上了!你不是最相信自己的命運由自己去創造的嗎?怎麼今天多愁善感得像個少女!
鄭允浩最後一個上場,舉起飛鏢,用力投擲出去。
中了!是沈昌珉想要的原聲吉他。
沈昌珉大喜過望地走過來抱住鄭允浩。鄭允浩笑着拍拍他的背,心裡忽然又有絲安慰:雖然只有他一個人沒拿到禮品,但是最後他能爲昌珉拿回他想要的。
這樣,也不錯。
日巡還在繼續。往返日韓完成工作,排練,演出。在所有人面前表現出天下太平,兄友弟恭的假象。
鄭允浩發現,真的放下心結後,他竟然也不覺得這樣的日子有多難過。已經不是孩子了,就算心裡有多少想法,工作的時候都會敬業地跟同事配合無間。
只是在舞臺上說着五人一體的臺詞時,會偶爾在心裡惆悵一下:原來他跟金在中、樸有天、金俊秀的友情走到今天,竟然只剩同事這樣輕飄飄的定位。
然而即使只做同事,好像也成了奢求。
5月31日,他們結束了福岡場的表演,之後抽空回了一趟韓國。等待他們的是公司嚴厲地禁止令:因爲三人屢教不止,繼續用五人的照片做化妝品的廣告宣傳,甚至還搞出什麼套裝行程,嚴重影響了公司的利益和東方神起的形象。所以以後禁止金在中、樸有天、金俊秀三人出席任何有關這家化妝品公司的活動。
他們居然還在做這件事!鄭允浩聽到這個消息後,心裡又驚又怒。上次他已經跟他們談過話,明確地警告過他們收手!對公司陽奉陰違,他們的膽子怎麼這麼大!
可雖然他心裡惱火極了,身爲隊長這個時候還是要站出來擋在前面的。這次金英敏已經懶得出面,直接讓經紀人傳達。鄭允浩正要跟經紀人說幾句緩和的話,金俊秀已經氣急敗壞地跳出來質問:“7月14號在北京舉辦登陸發佈會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也約定好跟買套裝的抽獎嘉賓合照留影。現在禁止我們出席是想毀了發佈會嗎?”
“俊秀!”鄭允浩嚴厲地喝止金俊秀。他心情本就不好,語氣難免帶了火氣和怒意,黑着臉瞪着金俊秀的時候,金俊秀忍不住心生懼意一下忘記了要說的話。
但是這時候,樸有天突然站起來,彈了彈衣袖,臉上的表情傲慢:“不讓我們經營化妝品公司是嗎?那麼dhc的代言也別想讓我們答應!我們就試試看,到底最後誰的損失大!”
鄭允浩猛地轉頭看樸有天。樸有天目光不避不閃,堅定地迎向鄭允浩。
這眼神裡的傲氣和固執一如既往。就像以前無數次他們爲了東方神起的團隊事物產生爭執時一樣。可以前,他們的爭執是爲了怎麼樣讓東方神起發展得更好。而現在,這雙眼睛裡的傲氣,卻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拖東方神起下水來做討價還價的籌碼。
偏偏鄭允浩知道,樸有天的思路很正確,太正確了!只要公司還想靠東方神起賺錢,就不會毀了這個組合。只要公司還想要這個組合,就不敢失去組合的大半成員。那就等同於拆團了!不是沒有先例,當年不就如此嗎?真走到那一步,東方神起也就到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