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飛死了。
這個以一己之力,敢於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對抗財閥的男人,死的如此突然。
在寧哲看來,蘇飛是一個很有能力,也很有人格魅力的男人。
雖然知道蘇飛做的是很艱難的事業,但寧哲也曾幻想過,如果有一天蘇飛的事業成功了,這個世界會是什麼模樣,他又會是什麼模樣。
而如今,一切假設都已經不存在了。
一直以來,讓寧哲感覺很神秘,甚至沒有太多瞭解的革命軍,就這麼被蘇飛交到了他手裡。
蘇飛的話,讓寧哲有了一種頓悟的感覺。
革命軍,並不是隸屬於某個人的一支軍隊,他們是爲自由效力的,只要敢於反抗,任何人都可以是革命軍。
或許,革命軍根本就沒有多麼神秘,又或者,自由本身就是一個相當神秘的東西。
寧哲很敬佩蘇飛,敬佩他敢於跟強權對抗的勇氣。
如今,那個跟強權對抗的人變成了他。
在所有人看來,蘇飛都是一個真男人。
不管是從他高舉義旗的那天開始,還是在臨終前放棄渺茫的生存概率,去體面的選擇死亡。
蘇飛的人生不算傳奇,但是卻足夠精彩,也值得讓瞭解他經歷的人,爲他豎起大拇指。
唯有寧哲,在蘇飛臨死前感受到了他的恐懼,讓他知道了站在光環之下的蘇飛,也是有七情六慾,也是恐懼死亡的。
但是這並不影響寧哲對於蘇飛的尊重,貪生卻不怕死,畏懼死亡卻不向死亡妥協的蘇飛,或許更像一個有血有肉,有理想的人。
蘇飛的葬禮舉辦的很簡單,因爲他是中毒身亡的,爲了防止病毒擴散,屍體需要火化處理。
他的墓地是寧哲選的,埋在了綠洲當中的一棵胡楊樹下,寧哲聽說胡楊可以生存很多年,他希望蘇飛可以跟這棵樹木共生,一直到他所期盼的新世界來臨。
可惜,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神的。
藥物農場有一架電梯,可以通往山頂位置的一處山洞裡,這裡是山谷內最高的哨兵陣地,可以俯瞰整個山谷,也可以清晰地看見空中的銀河與一彎圓月。
寧哲坐在山崖前方,吹着有些刺骨的晚風,身邊已經擺了一個空酒瓶。
蘇飛的死,對他的打擊還是很大的,爲了救下這個朋友,他不惜跟呂氏翻臉,甚至對呂氏的軍隊發動攻擊。
可惜到了最後,終究是一場徒勞,面對生化武器的進攻,即便是藥物農場的人也無力迴天。
半晌後,胡逸涵出現在了寧哲身邊,也坐在了一側:“酒精可以讓人忘卻一些煩惱,但是對於解決事情沒有任何幫助,還是少喝一點吧。”
“沒事,讓我醉一場吧。”寧哲往嘴裡灌着烈酒,低聲道:“腦袋裡總是胡思亂想,睡一覺把這些事情給壓制下去就好了,我跟蘇飛認識了這麼久,你想讓我平靜的面對他的死亡,又談何容易。”
胡逸涵見寧哲這麼說,便沒再繼續勸他,而是也拿起了一瓶白酒:“你真的決定遵從蘇飛的遺願,去接管革命軍嗎?”
“做人應該言而有信,我既然答應了蘇飛,自然就應該說到做到。”寧哲輕輕點頭:“現在他屍骨未寒,我不能背叛他,況且現在呂氏的軍隊正在向咱們的武裝發動猛攻,咱們下一步會發展成什麼樣,目前誰也說不準,如果我在這時候放棄革命軍,他們是度不過去這個冬天的。”
“是啊,現在革命軍羣龍無首,而且在撤退的時候,帶出來的物資極爲有限,如果沒有我們的接濟,別說這個冬天,恐怕他們就連眼下這個難關都無法渡過。”
胡逸涵轉語道:“我已經跟藥物農場的人聊過了,他們這個地方的外圍是無線電死區,無法跟外界進行通訊,只能進行內部的短程通訊,咱們留在這裡,完全無法瞭解到外面的情況,在咱們進入死亡之海以前,呂氏的軍隊已經向咱們的陣線發動了進攻,我這心裡始終都覺得有些沒底。”
這件事同樣也是寧哲的一塊心病:“外面的風暴停下了嗎?”
“還沒有,根據藥物農場的說法,他們這裡經常會刮這種特大風暴,最長的時候能夠持續七八天,而咱們是絕對不可能等待這麼長時間的,我跟陳博士聊過,他們的人會幫忙維修咱們的車輛,我建議咱們明天離開這裡。”
寧哲點頭道:“可以,就這麼辦吧,咱們來這裡本就是爲了保住蘇飛的命,現在蘇飛已經走了,咱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
胡逸涵順勢問道:“阿哲,其實來到藥物農場之後,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你覺得咱們有沒有可能拉攏藥物農場的人入夥?他們這些人,全都是各行各業的頂尖學者,而且還擁有很高的研發能力,如果咱們能夠擁有這樣一批科學家,生產力和戰鬥力都會成倍增長的。”
“這件事我也有考慮過,但是我覺得可能性不大,你也看見了,嚴教授跟蘇飛關係匪淺,但是他們的人卻沒有加入革命軍,說明他們對於外面的生存環境並不滿意。”
寧哲放下了手裡的酒瓶:“根據嚴教授的說法,他們這裡的人,都是由於各種各樣的目的集結在一起的,外面也有很多人在對他們進行抓捕,他們離開這裡會變得很危險,他們在這裡有自己的生產能力,生活條件之優越,是咱們完全無法滿足的,你覺得他們爲什麼會跟咱們一起走?”
胡逸涵反駁道:“凡事都是需要嘗試的,我們不跟嚴教授聊一下,怎麼會知道結果呢?”
寧哲嘆氣道:“說實話,這麼一羣科研人員,就像是一塊誘人的蛋糕,我看着也很饞,但我並不覺得咱們的談判會取得一個好的結果,我建議咱們也跟蘇飛一樣,暫時維持與藥物農場之間的關係,等雙方混熟了之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因爲……”
“轟隆隆!”
沒等寧哲把話說完,前方的山谷內忽然傳來了一陣激盪的巨響,寧哲跟胡逸涵對視一眼,兩人均是一愣,異口同聲的說道:“是炮彈的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