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塞,無數流民心心念念嚮往的地方。
管理中心的辦公室內,寧哲和金枝這兩個曾經一起在流民區長大的夥伴相對而立,氣氛有些怪異。
如今兩人一個已經是黑馬公司的高層,另外一人也成爲了護軍部隊的尉官,生活比大多數要塞人都優越,可是對於他們而言,要塞好像都少了一些什麼。
金枝說出一句只想活着,寧哲並沒有太深的感觸:“你現在不僅活的很好,而且可以掌握很多人的生死,求生早已經不該是你追求的事情了吧。”
“你不懂。”金枝搖了搖頭,很認真的看向了寧哲:“秦小渝一定不會留在要塞的,以你們之間的關係,你也一定會帶她走,對嗎?”
寧哲見金枝咬着這個問題不放,面色森冷道:“抱歉,我不認識什麼秦小渝。”
“呵呵。”金枝笑着坐在了旁邊的桌面上:“看來你並不是很相信我,放心吧,這個房間裡沒有任何的監聽設備,我來見你,只是老朋友之間的會面而已。”
寧哲不屑的看着金枝:“你真的認爲,你我之間的關係是朋友嗎?”
“即便不是朋友,我們也都是流民,終歸是有些親近感的吧?”金枝感受到寧哲對他的濃烈牴觸,終止了這個無法繼續的話題:“說說你跟亂黨的關係吧,以我對你的瞭解,這羣打着革命旗號的人,跟你應該是水火不容的存在,你也不是一個願意爲了其他人付出的人,那你是爲什麼幫助的他們,因爲他們許諾給了你什麼利益?”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寧哲的眼眸沒有任何波瀾:“我並不認識什麼亂黨,關於這件事情,該解釋的,該調查的,你們憲兵處已經不止一次的瞭解過了,對嗎?”
“好吧,既然你不承認,那咱們就不聊你跟亂黨的關係,只說亂黨。”金枝笑了笑:“……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流民革命軍,咱們就聊聊這個組織。”
寧哲當即回絕:“沒興趣。”
“恐怕你無法拒絕,因爲這是對你調查的一部分。”金枝看着寧哲:“流民革命軍聲稱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要從流民的角度上出發,率領他們推翻財閥的剝削和壓迫,還這個世界一個真正的公平和正義,你認同這句話嗎?”
寧哲不語。
金枝沒有去解讀寧哲的沉默,繼續問道:“你我都是從流民區出來的人,我相信你跟我一樣,對流民區有着很深刻的印象,那裡的人們自私、卑劣,惟利是圖,他們根本就不適合做這個世界的主人,他們更無法推翻財閥的統治,革命軍所追求的一切,終究是夢幻泡影,你不否認吧?”
“這就是你對流民區的印象?”寧哲終於開口了:“在你眼裡,流民區就僅此而已嗎?”
“不然呢?難道你對那個鬼地方還有什麼其他的解讀嗎?”金枝挑起了眉頭:“你在流民區的時候,算是生活在塔尖上的人了,你殺過很多人,也滅掉過很多對手,對於我說的那些,你應該有更深刻的體會纔對吧?”
“我對流民區的記憶,是我在即將餓死的時候,林老爺子在自己都吃不飽飯的情況下,還願意勻出一口食物收養我。
我對流民區的記憶,是我在跟曾經的那羣兄弟一起狩獵的時候,他們面對受傷的我,可以不計生死的去跟餓狼搏鬥,只爲了把我救下來,只爲了一聲兄弟。
我對流民區的記憶,是曾經鄰居家裡住着一個瘋女孩,但她的父母沒有聽從別人的勸說拋棄她,而是承受着巨大的工作量,仍然不怕辛苦的養着她。”
寧哲看着金枝那張已經不再如同流民區一般髒兮兮的臉頰,語氣平穩的開口道:“流民區的確有太多的骯髒與卑劣,但它同樣也有閃耀光輝的地方,流民區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是時代造成的,而不是人造成的,我的確不會爲了其他人的未來付出生命,但我也並不認爲有人願意去改變這種情況是錯的,至少我佩服他們,我不喜歡流民區的生活,但我不能否認它給我的一切,也不會忘記它給我的一切。”
“你這是在說我,我聽得出來。”金枝聽完寧哲的一番話,跟他對視了一眼:“我相信你在看見我的那一刻,一定很好奇,爲什麼一個流民,一個流民女人,一個擁有魔種能力的流民女人,會成爲一名護軍,會被財閥所接納,會成爲你此刻的審訊者,對吧?”
寧哲沒有回答金枝的問題,但他的確對金枝的話充滿了好奇,以流民之身從軍,她還是自己見過的第一人。
“你知道財閥是什麼時候開始抓捕魔種的嗎?或許你知道,但你知道的絕對沒有我那麼清楚。”金枝自問自答的拋出一句話,接着繼續道:“其實我很久之前就有魔種的能力了,當時的魔種對於財閥而言,就是洪水猛獸,所以,我爸媽不斷地叮囑我,讓我一定要隱藏起這個能力。
後來有一天,咱們隔壁的王三叔,王三叔你記得吧?一個很和藹的老頭子,小的時候他每次買白糖,遇見咱們一羣孩子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的在袋子裡捏出一撮,輕輕的撒進咱們嘴裡,那個時候,我認爲他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後來,王三叔在工廠受了傷,傷口感染了,變得很嚴重,他快死了,我看不下去,所以我救了他,但他卻要去舉報我,因爲舉報魔種是有獎勵的,於是,我爸把他殺了。”
寧哲的眼角跳動了一下,金枝的父母都是老實人,他很難想象,老金居然會去殺人。
“因爲我使用能力的事情,我爸打了我,他脫光了我的衣服,用腰帶抽的我遍體鱗傷,再後來,他們聽說換血可以去除魔種的能力,於是抓了流浪的小孩子,當着我的面割開了那個孩子的喉嚨,然後讓我喝他的血,他們什麼都不懂,換血怎麼能靠喝呢?”
金枝提起自己曾經歷過的事情,將目光投向了寧哲:“你能想象嗎,他們每天都出去抓小孩子,讓我喝血,當時我每天都活在恐懼裡,每天都看着我爸媽當着我的面殺人,我的精神崩潰了……所以,我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