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意外,杜克以希望落空又鬥志滿滿的姿態,走出了華納大樓,儘管一天之中接連碰壁,卻不能阻止他尋求那微乎其微的機會。
這是一個講究人脈、資歷和成功經驗的圈子,杜克在這方面的履歷幾乎全部是零,如果有部票房百萬美元級別乃至十萬美元級別的電影壓底,他在電影公司享受到的待遇肯定會大不相同。
可惜,進入這個圈子最難的就是第一步,對好萊塢來說,機會往往比才華更加重要。
機會都是努力創造和爭取的,如果不去奮鬥,機會永遠不會出現。
接下來的十多天裡,杜克就像是鬥志永不衰竭的斯巴達人一般,在大洛杉磯地區的各個電影公司間進出,派拉蒙、迪士尼、米高梅、環球影業、索尼哥倫比亞這些一線大公司都留下過他的腳印;二線的新線、卡洛克等公司,以及剛剛嶄露頭角的米拉麥克斯在洛杉磯的辦事處,也見證過他忙碌的身影。
這短暫而又漫長的時間裡,杜克送出了一份份劇本的副稿,收穫了無數拒絕,在好萊塢撞的頭破血流,卻又毫不退縮!
他在跑遍了所有規模大些的電影公司後,暫時中止了向電影公司尋找機會的行動,剩餘的那些微小型的電影工作室不用去,他們本身沒有投資這個級別電影的實力,也沒有融資千萬美元的渠道,根本不會製作這種投資相對較高的影片。
就在七月份所有人驚歎詹姆斯·卡梅隆的《終結者2》的時候,杜克開始想方設法走到那些知名製片人身邊,包括傑瑞·布魯克海默、凱瑟琳·肯尼迪夫婦、喬恩·蘭道、安妮·斯皮爾伯格等人都被他騷.擾過,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拒絕。
並不是所有的公司和製作人都不看好這個劇本,派拉蒙和傑瑞·布魯克海默就認爲這個劇本有點意思,頗感興趣,卻對杜克提出的導演要求大搖其頭。
即使杜克提出以一美元象徵性的價格將劇本賣給他們,換取執導的機會,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否。
他們與杜克既不是朋友,也不是親人,千萬美元級別的投資和過於年輕的資歷,都是無法解決的硬傷,即使杜克說破了天,這些人也不肯把如此龐大的資金壓在一個沒有成功執導經歷的導演身上。
除去製作人和製片公司,杜克還有一條路,向銀行或者基金會尋求投資,這個年代好萊塢的電影投資基金雖然不像以後那樣多,卻也有幾家。
在馬里布,杜克好不容易纔見到一位電影基金的經理人。
“製作過兩部實驗片,全A成績從加州藝術學院的電影與錄影專業畢業,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這是杜克不多的能拿得出手的資歷,明顯無法打AUG電影基金。
好萊塢的大公司雖然經常採用做假賬和瞞報票房等方式,坑騙這些投資商的資金,因爲他們有這種實力,而杜克顯然不具備從這些吸血鬼嘴裡摳出大筆資金的條件。
當七月份過去近十天後,四處碰壁的杜克只好準備走上最早就預留的那條路,也是可能性稍大的那條路,去找母親的至交好友,在好萊塢乃至全世界都名聲顯赫的喬治·盧卡斯。
杜克確實想憑藉自己的能力爭取到機會,卻不是不懂變通之人,運用所有有利的條件創造成功的機會,這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當然,他把這當作了最後的備案。
先前的公司或者製作人,不會給他太長的時間,杜克即使做一些準備,也沒有施展的餘地,見喬治·盧卡斯則不同,杜克不準備去盧卡斯影業,而是直接去盧卡斯位於舊金山近郊的莊園。
去之前,除了劇本,杜克還打算拍攝一段影像。
這是一部主要情節都會在汽車上出現的影片,杜克拍攝的自然與汽車有關。
他從儲物室找出自己的十六毫米攝影機,又刷信用卡買來膠片,讓每週都會來家中修剪草坪的工人充當司機,在空曠的聖塔莫尼卡的海濱大道上行駛了幾趟,他自己分別在副駕駛和車外拍攝了幾次,花費半天的時間基本搞定。
就在杜克將拍攝的這段影像剪輯,消音後添加了段重金屬配樂,轉製成錄像帶的時候,一個關於他的劇本的非正式會議,正在華納兄弟的CEO辦公室中悄悄展開。
“凱文,我認爲《生死時速》這個劇本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說話的人是杜克見過的傑夫·羅賓諾夫,他對坐在寬大辦公椅上的CEO凱文·特蘇哈拉提着建議,“如果能拍攝出劇本中體現的驚險刺激,以及生命與時間速度賽跑的特質……”
“傑夫……”凱文·特蘇哈拉擡手製止了傑夫·羅賓諾夫的話,看向他旁邊自己的助手,“羅伯特,你的意見呢?”
擁有重量級話語權的羅伯特·所羅門手臂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掌託着下巴,鄭重的思考了會,緩緩說道,“有個情況,你們可以參考一下,杜克·羅森伯格以前是CAA的簽約藝人,今年剛剛被CAA放棄,你們知道CAA那幫人的做事風格,但凡他有點潛力,他們絕對不會放棄他。”
“而且……”他移開手,點了點辦公桌上放着的劇本,“在一個沒有任何資歷的人的作品上投下千萬美元的資金,絕不是明智的做法!”
說到這裡,他特意強調,“別忘了,他還要求導演的職位!一個二十一歲沒有拍過任何正式影片的人,呵呵……”
作爲執行副總裁,羅伯特·所羅門的意思非常明確,說出的話也比傑夫·羅賓諾夫份量重,而傑夫·羅賓諾夫也沒有強硬堅持的意思,畢竟從實際操作上考慮,風險確實有些大。
“這樣啊。”
CEO凱文·特蘇哈拉考慮了幾分鐘,“這個劇本暫時擱置,收入劇本庫中。”
剛剛進入盧卡斯莊園的杜克,並不知道,一次機會就這麼在華納兄弟幾位高層的討論間與他擦肩而過。
停好車,杜克熟稔的與盧卡斯莊園的人打着招呼,雖然最近幾年來這裡的次數減少了,但進入大學之前,他是這裡的常客。
或許是盧卡斯的兒女們出去旅行的關係,莊園顯得異常安靜,杜克繞過噴泉,走進了寬敞的客廳中,這裡沒什麼人,只有坐在低背椅上的喬治·盧卡斯在等着他。
“喬治叔叔……”
禮貌的打過招呼,杜克將提包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等他坐進椅子裡,喬治·盧卡斯饒有興趣的看着他,“怎麼不叫喬治了。”
微微笑了笑,杜克沒有接話,以前的時候可以以小賣小,現在當然不能這麼做了。
“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喬治就好了。”
兩個家庭間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在傭人送上紅茶後,喬治·盧卡斯也不客氣,直接伸出了手,“你電話中說的劇本呢?”
“這裡。”
打開提包,杜克將不到二百頁的劇本遞了過去,昨天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就提起了劇本的事情,“最近一個多月,我去了好萊塢不少公司。”
“我聽CAA的人提起過,”
翻開劇本,喬治·盧卡斯邊看邊說,“聖菲亞廣告公司的莉亞·羅森伯格不成器的兒子,天真的想要做導演。”
杜克的眉頭皺了下,又迅速恢復了正常。
兩人說了沒幾句,喬治·盧卡斯就住口不言,將精力投入到了劇本上面,杜克這一個月來見了很多人,還是第一次有人當着他的面如此認真的閱讀劇本,而這個人卻是與他家關係密切的人,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同時,也讓一直在這個圈子邊緣徘徊的杜克見識到了好萊塢無比現實的一面,沒有資歷、人脈以及成績,那就是無人關注的雜草。
好萊塢寧願爲知名人物的爛片投下重資,也不會多看新人一眼。
過了接近一個小時,喬治·盧卡斯才放下劇本,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早就冷掉的紅茶,問杜克,“還有其他的嗎?”
“有!”
從手提包中取出精心製作的錄像帶,杜克走到電視櫃前,打開電視機和錄像機,將錄像帶塞了進去,暫短的雪花之後,沒有做過多後期處理的剪輯畫面,伴隨着鼓點式的配樂,呈現在了電視屏幕上。
這段影像並不複雜,始終在一輛汽車的前輪和時速表間切換,但飛轉的車輪和在50以上徘徊的指針畫面,明顯被精心剪輯過,每個短鏡頭的長度絕對不超過一秒鐘,頻繁流暢的切換,輕易就能引發人心頭的緊張感。
儘管畫面有些單調,喬治·盧卡斯卻看的很認真,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影片中低於50英里炸彈就會爆炸的設定,將這些與影像聯繫在一起……
“杜克,過來坐。”
喬治·盧卡斯示意杜克關掉電視機,又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炫目的運動鏡頭,凌厲的剪輯風格,做的很不錯。”
“喬治叔叔……”
“喬治。”盧卡斯糾正。
“好吧,喬治。”
等杜克坐下,喬治·盧卡斯完全換成了公事公辦的態度,“劇本算不上多出色,充其量也就是中等偏上的商業劇本,在好萊塢,好點子能拍成爛電影,爛點子也能拍成好電影,其中導演的作用極其重要,如果將這個劇本交給一個經驗豐富的導演,有一半的機率能夠產生盈利。”
聽到這些話,杜克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喬治·盧卡斯的意思非常明顯。
“我看過你估算的製作成本,即使影片的特效全部交給工業光魔,成本也不可能降到千萬美元以下。”
轉瞬間,盧卡斯又從生意人變成了長輩,“涉及到如此大額度的投資,即使是盧卡斯影業,也不得不謹慎。杜克,你還年輕,多鍛鍊幾年,未來肯定有機會。”
隨後,喬治·盧卡斯絕口不再提與電影相關的內容,將話題轉到了杜克的母親身上,說起了兩人年輕時創業的一些事情,直到吃過晚飯,才放杜克離開。
黑色的雪佛蘭轎車消失在莊園門口沒多久,客廳中的電話忽然響起。
“喬治,是我。”
聽筒中的聲音明顯是莉亞·羅森伯格,“見過杜克了?”
“是。”
“我有些關於杜克的事情想與你談談,你來洛杉磯,還是我去舊金山?”
“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