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劫火通過了也就意味着通過了煉氣十三層。顏汐的體質已由凡人逐漸向仙人靠近。最主要的表現是:她的心境變平和了、身體變輕盈了,這就是修真界所說的心安玄竟。
心安玄竟,表示身體內的宿疾已經全部消失,因而神情舒暢、氣定神閒、膚色紅潤,在修真界稱爲達到了鳳初境。
境界變高了,睡眠變好了,性情自然也沒先前急躁了,因而顏汐看待萬物的心境也開闊了許多,也就越發地懂得珍惜和感恩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她決定下山去給素安師太掃墓,順便回那個小村莊去看看。
玄天仙尊應許了。
將去年和今年的假期加起來,她一共可以在凡間呆六天,六天對於她來說綽綽有餘了。
她依然是穿便裝、戴帷帽和佩戴着浩瑞寶劍,往行李裡裝上簡單的換洗衣物和一點點的錢便飛身下山了。
這一次下山,顏汐的心態與上次截然不同。上一次是爲母報仇,心中多少還抱有對大夫人的仇恨心理。這一次下山,她對誰都沒有了仇恨,有的只是對芸芸衆生髮自內心的憐憫和祝福。唯一遺憾的是,這次她的身邊沒有了東方的陪伴。
由於從雲繞山回那個小村莊的路她曾經走過,所以獨自回去也不成問題。
不過她還是先到度行鎮去走了一趟,下意識地想看看會不會意外地再遇那個賣珍奇異寶的擺攤人。
然而她還是失望了,小鎮依舊熱鬧、壇廟依舊氣勢堂皇,只是已經物是人非。
顏汐長嘆了一口氣,轉身繼續趕路。走到郊外,確定四周沒人時便立即運功,朝着那小村莊的方向飛去。
離開那個小村莊已經四年,顏汐在越來越接近它時心情也略微有了些變化。她發現自己對它還是有感情的,雖然在這裡生活的那十三年並沒有給她留下多少愉快的回憶,但是她現在已經根本不在乎這裡的人以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她,她不是爲他們而活的。
鳥語花香,山路彎彎,小村莊依然像往常那般的安靜,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猶如生活在世外桃源。
妙隱寺已經變成了民宅,裡面住着一家數口人。顏汐本以爲妙隱寺會招來新的掌事人來延續宗教的信仰,如今看到它變成了民居不禁有點失望。
屋子裡傳來熱鬧的說話聲,由於門是半掩着的,所以屋裡人並沒有留意到站在門外不遠處的顏汐。
顏汐朝妙隱寺看了一會兒,便轉身往素安師太的墓地飛去。
素安師太的墓地在一個小山崗上,顏汐從山的這頭往那裡望去,但見滿山崗的雜草,墓碑也已被隱沒在了雜草叢中。她又在路邊停下,摘上一大簇顏色鮮豔的野花,再次起飛。
剛一落地,她便見師太的墳前坐着一個全身黑衣的人,不禁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奶奶。顏汐的心才安定了下來,拿着花朝墓地走去。
那位低着頭的老人擡起頭來問道:“你是小汐嗎?”
顏汐聽這聲音有點熟悉,便迴轉身去看她,原來是隔壁家的那位老奶奶,當即大喜:“是的,老奶奶。”顏汐立即將帷帽摘下,朝她微笑。
老奶奶吃驚地看着顏汐變美的容貌和紅潤的膚色,欣慰地說:“小汐變漂亮了,要是師太看到你今天的變化一定會很高興的。”
“老奶奶應該有百歲了吧?”顏汐關切地問她,在顏汐的記憶裡,老奶奶一直都是這般的蒼老,彷彿隨時都會死掉似的。
“嗯,九十九啦!”老人扳着手指朝她得意地比劃着,又問:“明天再走行嗎?”
顏汐點了點頭,又給素安師太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扶着老奶奶一起下山。
看着這陡峭的山路,想象着老人爬上來所費的勁,顏汐的眼睛溼潤了。
到得老奶奶的家,老奶奶便立即從裡屋拿出糖果、紅薯乾和甜酒來招待她。同時,鄰居的小孩們看見老奶奶家來了客人,便一窩蜂般湊上來看熱鬧。
不過他們沒有幾個人認出顏汐來,只有兩個小孩子半信半疑地在討論着。
“怎麼都不認識了呢?她就是你們的顏汐姐姐啊!”老奶奶佯裝生氣地對那些小孩子說。一時間這些小孩子便都噤了聲。
儘管過去了四年,他們父母當年的告誡依然還記憶猶新,所以他們依然像看妖怪一樣看着顏汐,眼睛裡既欣慕又害怕。
顏汐笑了笑,抓起一把糖果分給他們,他們便一鬨而散了。
入夜,顏汐和老奶奶正準備睡覺時門外又傳來拍門聲。
“誰啊?”老奶奶問。
“鄰居家阿桂。”
“哦,阿桂啊,這麼晚了有事嗎?”
“我聽孩子們說顏汐回來了,所以想來看看。”
“哦,你等等哈。”老奶奶顫巍巍地去開門。顏汐趕緊將剛脫下的鞋穿上。阿桂,就是曾經最喜歡到處去跟別人說她是個妖怪的人,如今他那麼熱心地來看她不知是爲哪般。她有點反感和不自在,她在山上修煉久了,已經很不習慣於面對凡間的人情世故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箇中年男子便走了進來,他一進門便雙眼直直地朝顏汐看過來,顏汐當即後悔自己沒有戴上帷帽,但是又不好意思當着他的面再戴上,只好禮貌式地朝他點了一下頭當做打招呼。
“喲,小汐真是女大十八變呢,竟然長得這麼美了,我看凡間的女子也沒幾個能比得上你了。”阿桂一雙色迷迷的眼睛不斷地在她的全身掃來掃去。
“是嗎?謝謝!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再怎麼變也比不上人心善變吧。”顏汐笑着說。一句話把阿桂嗆得滿臉通紅,他趕忙點頭說:“是啊,是啊。”雖然心裡有很多辯解的話但又不敢說出來。
“好啦,人也見過了,沒什麼事的話你就請回吧。”老奶奶提高聲音說。一邊起身去給他開門。
“老奶奶,我難得見小汐一次,你就讓我們多聊幾句吧,我還想問問她去修仙需要些什麼條件呢?”
“須得有靈根,年齡不能超過十五歲。”顏汐笑着答。
“哦哦,這樣啊,我早就說過我們小汐不是一般的人,果然沒有看錯,你以後要是成仙了可別忘了我們大家啊!”
“自然!”
“好啦,我要關門睡覺啦!”老奶奶再次下逐客令。阿桂只好站了起來,眼睛依然直直地看着顏汐。
“小汐啊,多住幾日再走吧?明日我做大餐,你到我家去吃飯可好?”
“不了,我明日一早便要走了,謝謝您的好意!”
“額,好吧,怎麼那麼少假啊?”阿桂一邊低聲嘟囔着一邊往外走。他纔出了門老奶奶便把門給鎖上了。
“這個人啊,凡是見到長得漂亮的姑娘都這樣,你可別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老奶奶對顏汐說,一邊往炕上躺。
“老奶奶放心吧,我從不輕信花言巧語。”
“想當年他不知在多少人前說你是妖怪呢,如今見你成了修真界最強宗派的弟子了又馬上變了態度,真是,咳咳,噁心!”老奶奶一邊說一邊脫鞋上炕,顏汐也跟着脫鞋上炕。
“呵呵,算了罷,反正我已經是修真界的人了,他們怎麼想怎麼看我都不在乎了。”顏汐笑着說。
“倒也是,你根本不用在乎他們怎麼看了。對了,小汐,你離開這裡這幾年裡有人來找過你呢?”老奶奶忽然翻過身來對她說。
“是嗎?是些什麼人?”顏汐立即精神一振。
“是朝廷派來的,一共有三個人。”
“他們有說什麼嗎?”
“只是來打聽你的身世和去向。”
“哦。”顏汐陷入了沉思。
朝廷來人應該就是皇帝在找她了,她很慶幸自己沒有被他們遇上。
“對了,還有一次來了一個年輕的公子和僕人。”
年輕的公子和僕人?顏汐立即想到了公孫玉。
“老奶奶,您見到那位年輕的公子和他的僕人了嗎?”
“見到了。”
“長什麼樣的?”
“是位十分年輕英俊的公子,僕人則是位矮胖的中年人。”
沒有錯了,正是公孫玉。他竟然會知道她曾住在這裡也就證明他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他們有說來找我的原因嗎?”
“他們來了解你多久回來一次以及回來的具體日子,大家都不知道你是否會回來,所以便如實回答了他,後來再也沒見他來過了。”
“他有留下什麼話來嗎?”
“沒有。”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癡情!”顏汐在心裡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