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摩城也是一個邊境小城,顏汐趕到那裡的時候正好是傍晚,夏日的夜風夾着悶熱和潮溼,使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眼看着還有一個多時辰纔會天黑,她決定到處去走走,瞭解一下這裡的風土人情。
這裡雖然是個邊境小城,但是太陽下山之後卻很是熱鬧,因爲人們紛紛地從家裡走出來了。乘涼、逛街、喝茶、聊天,大街小巷裡都充滿了談話的聲音。
顏汐走在這些小而擁擠的小巷裡,從心裡生出一種想要逃離之意。
從築基期起,她已經不愛人間的熱鬧,轉而喜歡清靜的山林和原野了。如今看着這半醉似的黃昏小城,自然是無絲毫的好感。
“昨日裡坡頭村的王大媽又舊病復發了,聽說請到了“正真神人”去,神人到她的榻前大唱了一陣,接着朝她的雙眉間一彈指,王大媽便整個人清醒過來了,你說神不神?”顏汐經過街角時聽到了這段話,瞬間精神一振,立即朝說話人的方向望去。
但見在一個圓形的石桌旁圍坐着七八個人,說話的正是其中一個年約五十來歲、穿一身青衣的男人。
“是啊,這正真神人可真是菩薩再世啊,要不是他我家娘子早就一命嗚呼咯!”另外一位年紀略輕的男人也附和着說。
“你家娘子當時是什麼病?”青衣男問他。
“之前也不知是什麼病,就是每天一到晚上就爬起來往外走,連自己走到哪裡都不知道,有次就那樣摔下了山坡,摔斷了右腿。後來請正真神人到家裡來看了,說是我家娘子中了邪,說有個男人的鬼魂每天晚上都來找她,所以她纔會暈乎乎地跟着往外跑。正真神人給她衝了邪,還治好了右腿,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他!”
“你娘子後來晚上不會再起來往外跑了?”另一個人好奇地問。
“不會,自從服了他配的藥和佩戴上他畫的符咒,我娘子每天睡得不知多安坦!你們知道嗎?正真神人能與天地鬼神通話,他畫的符籙能化各種各樣的災,不過就是收費貴了點,但既然有效大家也都不介意那點錢了,呵呵。”
顏汐聽到這裡對那所謂的“神人”已經有了初步的瞭解。從剛纔那幾個人的談話中她猜測這個“神人”會點醫術和玄術,所以他才能將自己滴水不漏地神化。而這些談論到他的人似乎都帶着一份尊敬之意,可見他已經收攏到了人心,所以才能在這裡站得住腳跟。
顏汐微笑着朝他們走去,一邊朝他們抱拳打招呼:“各位大哥好!剛纔聽說這城裡有位醫術和符咒能力都很厲害的神人,小的最近正好身體不大舒服,所以想請各位大哥跟我多說一說這個人,讓我判斷一下去找他看病是否信得過。”
衆人見來的是一位衣衫飄飄、氣質非凡的俊美公子,神情裡便都充滿了歡迎,但又不知他是什麼身份,所以也略有謹慎,其中一人問:“你哪裡來的?”
“實不相瞞,我從京城來,二十年前我在這裡出生,所以現在回來祭祖。”
“哦哦,原來是老鄉啊,過來坐下吧。”那人笑着說,其他幾人也朝他笑了笑。
顏汐滿臉微笑地走過去坐下。
“公子你哪裡不舒服?”五十多歲的那個青衣男人一雙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她問。
“這幾日裡總覺得心口疼,今日尤其嚴重,連拿東西都拿不動了。”顏汐立即裝做心口疼的樣子費勁地說。
“哦哦,那公子就真的問對人了,你去找正真神人吧,保證藥到病除。”青衣男拍着胸脯說,好像這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一樣。
“是嗎?那我就去請他給我看看吧,他的住處在哪裡?麻煩大哥告知一下。”
“往這條街直走,走到第一個路口往左拐,看到有一個寫着“神人醫舍”牌匾的地方便是。”青衣男站起來指着前方的路對她說。
“謝謝大哥,那在下就告辭了!”顏汐又朝他們抱拳道別,再轉身離去。
很快她便來到了“神人醫舍”的門前,她駐足一看,但見房子不大,不過造型卻極有氣派。雖然已經是晚上,但依然還有五六個人在排隊候診。
顏汐走過去排在隊伍的後面,同時運用神識掃視屋子裡的那位“神人”。
那是一位身材瘦小、眼睛細眯、看不出具體年齡的男人,他拇指上的指甲約有五寸長,微微地往外翹,看起來很是詭異。他頭上戴着一頂黑色的高帽子,帽子兩側的布帶自然地垂落在雙肩,配着他那紫黑色的長袍給人一種玄乎其玄的感覺。但在顏汐看來,他那高深莫測的裝扮反而越發顯露了他內心的虛僞。顏汐在心裡冷哼一聲,是不是真的這麼玄乎很快就見分曉了!
因爲關於符籙的知識她早在煉氣期就已經接觸,到煉氣後期和築基期時更是主要的修煉項目,所以什麼樣的符籙她都見識過,要想在她眼前作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至於中藥上的知識,她以前和素安師太相依爲命時就看過不下十本醫書,只要不是特別罕見的病例她都能知曉病症了,所以她不怕他耍花招,對他也不僅沒有其他人的恭敬之心反而甚是鄙視。
眼看着前面進去的人一個個地走了,很快便要輪到她了,這時她的後面又來了幾個排隊的人。
到得顏汐時,“正真神人”睜開半眯着的眼睛望向她,他忽然臉色微變,眉頭微皺,問:“這位公子哪裡不舒服?”那陰陽怪氣的聲音令她頓時全身起雞皮疙瘩。
“心口很疼。”顏汐答道。
“怎麼疼法?疼多久了?”
“心口的右邊疼,疼了三天了。”顏汐繼續答。
“到裡面來躺下。”‘神人’站起身來徑自往側邊的屋子走去,顏汐便跟着走進去。
那是一張散發着汗餿味的小牀。
“躺下,解開前面的衣服。”‘神人’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顏汐的胸部。
“難道他看出了我的女兒身?”顏汐暗忖,立即裝做很大方地躺下,但卻沒有解開衣服。
“將前面的衣服解開,難道要我來幫忙嗎?”‘神人’一臉的戲弄神色。顏汐又在心裡冷哼一聲,說:“診病不是應該先把脈的嗎?而且我這又不是外傷,怎麼會需要解開衣服?”
“我叫你解你就解,難道你不想治病了嗎?”‘神人’顯出了不快。
“當然想,但是解衣服這一點實在不適合我這病理,所以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
“哼!”‘神人’極不痛快地哼了一聲,拂袖走出屋子,在原來的就診臺前坐下,對屋子裡的顏汐說:“公子你這般傲慢的態度,老夫我就不與你就診了,你另請高明吧。”
“哈哈哈,所謂醫者仁心,難道你並不是真正在這裡治病救人的?”顏汐笑着從屋裡走出來,坐在他的面前說。
“我不給你就診了,下一位。”‘神人’高喊,下一位便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看着坐在凳子上的顏汐,彷彿在說:“不看就趕緊走,別擋了大家的道。”
顏汐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走了。
她就這麼乖順地走了嗎?非也,好戲還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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