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逝去的,將來的……

那個男人在拒絕着,拒絕着可能得到的生機,這是櫻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也是肯奈德沒有料想到的情況,大概唯一明白的只有那個在他如此說了之後,終於無法再忍受下去,而開始痛苦的女性了吧。

“時臣……”

葵用有些嗚咽的聲音呼喚着他的名字,而奄奄一息的男人在聽見這聲音之後,似乎是有些不忍的閉上了眼睛,在片刻之後,才重新緩緩的睜開。

看着這個在自己的身邊因爲自己將要逝去的結局而痛苦的妻子,看着那雙懇求的眸子,像是回想起了什麼一樣,露出些回憶的神色,良久之後,才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葵……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資格了……如果、我、只能靠…靠着接受他人的恩惠、而活下來、的話,我,已經輸了……”

遠阪時臣不需要憐憫,不需要他人的援手,從最開始,在他還年輕的時候,一步步的走來,一點點的達到現在這樣的程度,當中的辛酸與血淚全部靠着自己承受,所有的傷口,全部由自己舔舐乾淨,他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吧……

“不是這樣的,時臣!不是這樣的!時臣!!櫻不是別人,她是你和我的女兒啊!而且,你也沒有輸!你還可以繼續的!只要你好起來,你就可以和櫻一起去奪取聖盃了!”

搖着頭,有些不能接受的樣子,葵對着垂死的男人激動地說道,同時,望向了櫻,那翡翠的眸子中帶着一種悲哀與懇求,讓櫻有些發愣,而聽見了不可思議訊息的時臣則是猛然間擴大了瞳孔,全力的看向了櫻,只不過這份全力在此時是那樣的軟弱、那樣的無力……

“……”

“不!不可能!這個背叛了我的英靈怎麼可能是櫻!不可能的!”

就像是遭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一樣,垂死的男人搖着頭,否認着,但是,對於垂死之人來說,當一個可能性出現的時候,他總會潛意識的,不由自主的去思考——

如果說,這髮色不是白色,而是黑色……

如果說,這雙眼不是血紅,而是翠綠泛着藍色……

如果說,沒有這獸類的特徵……

如果說,比起現在再小個十歲……

“怎麼、可能?!不會是櫻的,應該已經死去了,就是死在你的手上,不是嗎?”

在腦海中浮現出不敢相信的、那無比熟悉的樣貌之後,之前還無比堅強的男人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同時望向了已經走近的,那個被他視爲宿敵的男人,希望着面前這個人能夠給自己一個答案。

“很可惜呢,她真的是櫻,在那一回去襲擊你的船的時候,我第一次的和她接觸,但是,沒有任何疑問的,她就是櫻,在一年前,我的那個魔術出現了變故,你也應該看見了的,不是嗎?”

“就是那個時候,你和我的女兒一起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作爲魔術師,尤其是遠阪家的人,你應該猜測得到的啊,根本無法找到過往的蹤跡,連傳說都沒有的強大英靈,只可能是來自於異界啊。”

帶着憐憫,肯奈德看着這個男人,作爲對手,在這一年的互相戰鬥之中,他也很瞭解這個男人,雖然具體的情況還並不能清楚,但,他卻能夠理解這個男人現在的情況,那屬於魔術師這個身份所帶來的悲哀……

“……”

遠阪時臣相信了,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的堅持,即使已經被背叛過了,但他卻並不會改變自己的見解,自己的那份孤傲,他在這一刻,對於這個對手的話,選擇了相信,無視了那諸多還不能想通的點,忽視了那所有在這一刻並沒有探究意義的點,這個男人竟然就如此的接受了。

“是這樣嗎?櫻,你想要奪取聖盃嗎?爲了聖盃,所以,才背離了我嗎?”

遠阪時臣就那樣看着櫻,既沒有悲傷,也沒有什麼其餘的神情,平靜的看着櫻,而櫻也那樣,用着血色的眸子看着面前這個垂死的男人,在這時,就好像是望着一個無關人一般。

“是的,的確是爲了得到聖盃,我才早就準備好和肯奈德聯手的,我必須要得到聖盃。”

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隱瞞的,櫻對着時臣做出了迴應,絲毫都不在意,這樣的對話顯得多麼的悲哀,或者說,無論對於時臣還是櫻,這都不是什麼需要悲哀的事情吧。

“那真是太好了,不過,接下來,會很辛苦,你想好對策了嗎?”

時臣對着眼前這個英靈的少女,應該是他女兒的少女平和的說着,對於那不斷流逝的時間,不斷變得虛弱的身體,一點也不在意,只是用彷彿慈父般的目光看着櫻,這算是他送上的祝福吧。

即使,他在剛剛的瞬間就明白,這個女孩恐怕已經捨棄了遠阪的姓氏,可能並不將他視作父親了,但是,他一點也不在意,他只知道,如果是面前的櫻奪得聖盃的話,他會很高興的,那是流傳在血液與靈魂中的執念……

“……”

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擡起自己的右腕,露出了那蜿蜒如花藤般的紅色印記,正是從言峰璃正那裡奪得的令咒,而看見這些令咒之後,遠阪時臣也稍微的點點頭,他的目光已經開始渙散了,那是死亡快要降臨的徵兆。

“這樣的話,就太好了,不過,要小心,吉爾伽美什最強大的寶具是分割開天地的神兵……”

遠阪時臣的身體開始變得冰冷,但是,看得出來,他並沒有要接受肯奈德的幫助的意圖,神知道這個男人倔強、堅韌本質的葵除了哭泣也做不到任何的事情了,她絕不會阻止這個男人,不會成爲這個男人的負擔,即使,這個她愛的男人選擇走向死亡……

“啊,最後我不能放心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那本來是拜託言峰綺禮的事情,但是現在……”

似乎是想到了之前自己那完全沒有料到的打擊,遠阪時臣聲音更爲低落了,而櫻在這時候,只是重新的利用自己的力量榨取出這垂死之人的最後一點時間,並沒有什麼意義,只是希望這個人能說完吧。

“在我死後,把我們遠阪家的魔術刻印剝離出來吧,那是我現在唯一有的東西,把它留給凜吧……”

那垂死的魔術師在這時候仍舊是保持着那樣的神情,那份骨子中的堅強與承受所掩蓋的東西,在這終結之時,也顯露了出來,終究的,是近乎磨滅掉其餘一切而產生的瘋狂與執着……

男人就那樣垂下了手,並未閉上眼睛,仍然維持着死前那瞬間的混沌,唯一的聲音只有那因爲難以名狀的悲哀而產生的哭泣聲,而其餘的兩人只是那樣的站着。

“如他所說吧,肯奈德,接下來,你就不需要直接的登上戰場了,全部交給我和caster就可以了……”

轉過了身,沒有任何人看見那雙血眸中出現的憐憫,是的,就是憐憫,那是這個近乎於冰雪的少女在此刻唯一產生的情緒,而隱晦、卻又明顯的話語,也好好的傳達到了旁觀着這一切的魔術師耳中。

“啊……”

灰髮的魔術師看着這少女英靈的背影,有些看不清一般的應了一聲,同時,他當然也明白了櫻的意思,同時,也不由得對遠阪時臣的另一個女兒,算是櫻姐姐的那個小女孩產生了一些興趣。

“還真是讓人有些沒有料想到啊,到最後,應該算是仇敵的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告終,但是,終究的,我們誰都沒有贏啊……”

望着已經徹底失去了“活着”這種色彩的男人,肯奈德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態這樣說道,但絕非是嘲諷,那目光中有着憐憫、有着同情、有着可惜,有着很多很多……

……

“哎呀呀~老朽還以爲會是誰到訪了啊~原來是遠阪家的代行者嗎?那麼不知道,你的到來是爲了什麼呢?小鬼!”

這是在感覺上有些陰森的房間,縱然是因爲燈火的緣故,非常的明亮,明亮到可以看得清紅色地毯上的紋路,可是再怎樣的光亮,也無法掩住,那讓人難以忽視、作嘔的黑暗。

ωwш _ttκa n _¢○ “呵呵~請不要如此警惕的對待在下,而且,我現在也並不是遠阪家的代行者了,畢竟遠阪家都已經退場了,至於我的目的,很簡單,當然是尋求盟友了~”

年輕的代行者眸子依舊是空虛的,但在那混沌中,不知名的火焰在猛烈的燃燒着,他舉起的手上呈現的兩枚令咒,也全然的讓蒼老的魔術師看見了,不禁有些意外。

“哦?還真是有意思呢~不過,就這麼不帶servant的來到這裡,就不怕老朽讓你在這個地方退場嗎?雖然老朽已經不中用了,但是,殺死一個小鬼也不是難事~桀桀~”

陰霾而渾濁的老者看着言峰,對着他有些陰狠的笑着,不過,這危險在代行者的眼中只是個笑話而已,完全沒有半分的畏懼或者說是,無比的自信吧,他彈開了雙手。

“不,不會的~你需要聖盃不是嗎?但是,你們卻沒有足夠的力量吧?我卻剛好相反,我能夠給間桐家提供力量,卻對聖盃的奪取沒有任何的想法呢~”

“哦?你所說的提供的力量是指那邊的那位小姐嗎?”露出像是有意思的神情,老者將目光越過了高大的代行者,看向了從一開始就坐在言峰身後的、並沒有多少人氣,反而像是怨魂的紅髮女性,笑着問道。

“啊~是這樣的呢~索拉小姐可是很願意幫助你們間桐家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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