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很暗, 只有屏幕的熒光。郎茵坐在電腦前遠程聊天。
“郎小姐,這是今天拍的,絕對符合你的要求。嘿嘿……”
“傳過來看看。”郎茵說。
屏幕上出現了晨歡與連羿在鳳凰山別墅前的一些照片。
郎茵滿意的笑了:“很好。你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你放心吧!這種事我們最拿手了, 嘻嘻……”對方笑的猥劣。
“錢, 待會就匯過去。以後, 不需要聯繫了。”
郎茵下了線, 眼裡精光盡現。明天, 會發生什麼,真的很讓人期待……
聖誕節在人們一聲聲的祝福中到來。
凌晨歡一路上受到別人鄙夷、不屑的眼神。她不解的回顧,可是還是不明白大家爲什麼都以那樣的眼神敵視她。
“你看, 就是她。”
“哼,真不要臉!平時斯斯文文的, 真沒想到竟然勾引別人的未婚夫。狐媚子!”聲音尖銳刺耳。
“曹子中一定是看到了她的狐狸尾巴才把她甩了。”語氣滿是嘲諷。
“嗯, 文晶可比她坦蕩。”
……
尖酸刻薄的話語斷斷續續傳到凌晨歡耳中。勾引?狐媚子?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 又不像。凌晨歡想破了腦袋也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臉皮子佷薄,儘管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但是聽到這些已經羞愧得臉色通紅。她加快步伐,逃一般的往教學樓方向去。
一進教室,凌晨歡感覺到同學們的目光齊刷刷的掃向自己。原本喧鬧的教室,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氣氛非常詭異。
儘管心裡一陣陣發涼,她還是硬着頭皮在一個角落坐下。其實她一直很低調, 可是爲什麼每次都引人注目?
這時, 大家又開始竊竊私, 聲音越來越大。
“你看她, 真會裝。”
“做什麼不好, 怎麼就做情婦呢?”
“大概是勾搭曹子中不成,把目標轉向了吧!”
……
凌晨歡又一次想到東方可兒的話:別管那些詫異的眼光, 最重要的是做你自己。只要你學會了不去在乎,別人也就傷害不了你了。可是,那些不堪入目的隻言片語不斷的飄進耳朵,讓她想裝作不在意也很難。
“凌晨歡,你太讓人失望了。”徐菲火氣匆匆的來到她面前吼。
教室霎時又安靜下來,落針可聞。同學們屏着呼吸聽她們到底要說什麼。
“走,我們出去談。”文晶沒有失去理智,她把一臉迷茫的凌晨歡拉出教室。
徐菲也跟着跑出去。
“你看吧!”文晶把一疊報刊和雜誌塞到凌晨歡的手裡。
“這是……”凌晨歡的話只問到一半,她的注意力被手中的報導吸引:
默連集團的少東連羿,已於12月24日訂婚。然而當晚卻沒有出席晚宴,到底是何原因?記者暗中跟拍,發現他與其秘密情人約會。在對方懇求、挽留加上眼淚的柔情攻勢下,連羿徹底冷落正牌未婚妻,與其小情人在鳳凰山共度良宵……
旁邊的照片正是凌晨歡拉住連羿的手臂哭泣時拍的,拍的恰是時候,採光也是恰到好處。
整篇報導幾乎佔據了商城日報的頭版。時尚雜誌、財經日報等媒體也都大篇幅的報導這件醜聞。漫天的流言蜚語迅猛的洪水統統向凌晨歡涌來,令她幾乎窒息。
所有愛連羿的勇氣,幾乎都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她感覺一切都好像離得很遠很遠,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母親時常對她說:“做一個女人要做得像一幅畫,不要做一件衣裳,被男人試完又試,卻沒人買,待殘了舊了,五折拋售還有困難。我情願做一幅畫。”
儘管她一直提醒自己,絕對不要走上母親的路。可是,現在的她是不是那件殘了的衣服?原來,她只是一直逃避,一直說服自己相信——她會與母親不同!可是,到了最後,還是走上了那條路……
每一次呼吸都變得刺痛。她,好像太自以爲是了!事情的發展怎麼可能是僅僅憑她一己之力可以掌控的?
人,有太多的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晨歡,你解釋呀!說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八卦記者爲了佔頭條編的!”徐菲使勁的搖着凌晨歡,也把沉浸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裡的她搖醒。
“我……”晨歡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剛剛看到連羿訂婚的消息,毫無心裡準備的她就已經被打倒了。現在的她真正的明白了——人言可畏。
“你什麼?快說啊…說你不是狐狸精……”
“徐菲!”文晶制止了徐菲的口無遮攔,看着臉色驟然變慘白的凌晨歡,擔心的問,“晨歡,你還好吧?她盡瞎說,不要理她……”
凌晨歡咬着脣瓣,不發一語。她久久的盯着徐菲,眼神幽深,令人一陣陣發毛。
“晨歡……”
沒有理會身後的呼聲,她大步朝校門奔去。她要去問連羿,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儘管有可能會是自取其辱,可是她絕對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凌晨歡剛剛出校門,就被潛伏在校外的狗仔隊逮住。
“她就是凌晨歡!”
不知道誰叫了一聲,人潮立即涌向她。
凌晨歡大驚!
“淩小姐,請問你和連先生在一起多久了?”A搶先問。
“請問淩小姐是否知曉連先生昨天訂婚?”B也不甘示弱。
“淩小姐,可不可以說說對連先生和郎小姐訂婚的看法?”C再接再厲。
……
一個個話筒對準凌晨歡,一個個越來越尖銳的問題砸得她不知所措。她抿着嘴巴,死死的盯瞪着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倔強的什麼也不說。
今天早上,樂成煦一翻開財金報就看到連羿與凌晨歡的緋聞。隨即,他掛了電話給助理,叫他給各個報社施壓,阻止繼續報導這條緋聞。可是效果不怎麼好,顯然是有人在暗中操縱,再則是各家報社都受不了誘惑——這條緋聞實在太轟動了。
他實在是不放心晨歡,整個早上都心不在焉,工作也頻頻出錯。所以,他乾脆放棄工作,驅車來到F大。
車子繞過一個灣,再往前就是F大。
遠遠的,他看見凌晨歡被洶涌的人羣團團圍住。兜滿晨風的風衣略顯單薄,一貫乖順的長髮此刻有點凌亂,眼睛勇敢的迎視着那羣虎視眈眈的八卦記者,緊抿着脣線就是不發一語,臉上滿是執拗……
她的堅強令樂成煦的心一陣悶痛!即使人潮擁擠,他也可以感覺到此時的她其實既無助又脆弱,纖細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他一心要呵護的洋娃娃,竟然被任意踐踏成這副模樣!!
理智已經被怒火燒的精光。
樂成煦以不容挑釁的霸氣,劈波斬浪般切進人羣;以攝人的力道,托起凌晨歡虛軟的身子;以堅定的步伐,帶着她離開包圍圈。
人羣安靜下來,都不敢觸其鋒芒。
此刻的他一身正統的黑色西服,黑得發亮的皮鞋,雪白的襯衫,藍色的條文領帶,臉上是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當大家從震驚中回神,紛紛按下快門,一時間,只聽得閃光燈“咔咔咔……”響成一片。也有幾個反應快的,追上去提問,可是終究擋不住他的氣勢,眼睜睜的看着樂成煦和凌晨歡關上車門。他們就算再敬業,也不敢上去截攔車子。眼前的這款邁巴赫全球僅有20輛,就算在怎麼孤陋寡聞,也知道它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這位車主到底是誰?他和凌晨歡又是什麼關係?他們要去哪裡?……
衆人心中的問號一個接着一個,好奇心已經被高高吊起。
由於家族的關係,樂成煦從小就被母親保護的很嚴,從來沒有在媒體面前露面。他一直是低調神秘的存在。這次,雖然明明知道這麼做不對,想來少不了聽母親責備。可是如果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遍,他想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做。
從早上開始,凌晨歡和樂成煦一直呆在車裡,遠遠的看着堵滿了記者的默連大樓。下午,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在這個南方的城市,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下雪了,更不用說鵝毛大雪。
難道老天也爲她傷心嗎?
剛剛她撥了連羿的手機,可是一直打不通。昨晚他們還那麼的親密,可是現在想見他一面,已經變得很困難。她要怎麼辦?
凌晨歡放下車窗,脫下厚厚的鹿皮手套,伸手努力的去接住那片片雪花,看着那抹冰冷的白色在手心很快就化成一片水漬,就像她的夢。
“晨歡,一直以來,你都是那麼的堅強勇敢!”樂成煦定定的看着凌晨歡,眼神深邃,“你可以記得他,可是,只是在心底,然後,驕傲的活下去!我希望你快樂!”
爲什麼他要對她這麼好?
眼前的樂成煦漸漸的變得模糊、晃動,凌晨歡努力的睜大眼睛,不敢眨眼,怕一眨眼中的膜就會碎裂,裡面的液體就會洶涌而出,不由她控制。
“你轉過去。”
“嗯?”他一頭霧水。
凌晨歡用力的推轉樂成煦,讓他背對着自己,把臉埋在他寬闊的後背,悶聲說道:“借你的背用一下,三分鐘就好!”
爲什麼?爲什麼每次都讓樂成煦看到她最狼狽脆弱的樣子?
樂成煦感覺到伏在背上的她在抽泣,每一下都有如鞭子抽打着他的心。他緊緊的握着手,骨關節咯咯作響,卻沒有說話,背脊體貼的向前傾斜成15°角,默默的承受她的淚水與重量。
“謝謝你。”哭過以後,凌晨歡的心情顯然輕鬆了很多。
“光說的可不行。”樂成煦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
“那你想怎麼樣?”她笑道。
“我希望從今天起,你稍微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一點。”他說得很鄭重。
凌晨歡驚訝的看着他,他的眼神淡定、認真又不失霸氣。在這一刻,他使凌晨歡怦然心動了,而車窗外正在靜靜地飄着雪。可是,也只是這一刻而已。
“每次看到你,都是在爲別的男人傷神。嫉妒已經摺磨我很久了!”他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凌晨歡羞愧的低下頭。確實,每次他都是在她爲連羿煩惱的時候出現。
“你不止自私,還讓我爲你感到痛苦了。你卻一點兒也沒感覺到!”
她感覺到樂成煦炙熱的視線,不自覺的別開臉,避開他的目光。兩隻無處可放,只能插進口袋裡,緊緊的絞着連羿今早給她的長筒襪。感觸絲質的面料,手工繡上去的花紋,忽然,她捏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那是什麼?
凌晨歡小心翼翼的掏出來,那是一個精緻的小禮盒,繫着粉色的絲帶。凌晨歡的心跳亂了,呼吸滯了。輕輕的托起禮盒,解開絲帶,純白色的絲絨上靜靜的躺着一枚以珍稀的藍色淚滴形鑽石裝飾的戒指。
“我愛你,只愛你一個。”“不管發生什麼,你要做的只是相信我。時間會證明一切。”……昨晚連羿的話又回閃在她的腦中。她相信他一定有原因的!
人動物的區別是,動物只相信它看到的東西,人卻能看到他相信的東西。
散亂的愁楚一瞬間連成一串閃耀着熠熠金輝的歡樂。情人內心不可言傳的思戀,想琤然作響的琴絃跳蕩起來。
“晨歡,做我的女朋友吧!”樂成煦說道,緊緊的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他真的很自私,竟然在她最無助空虛的時候追求他。可是,他真的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就讓他自私一次吧,他保證以後一定讓她每一天都笑。
過了好久,她終於開口:“愛上一個人,只是一瞬間的事,忘掉,或許就要一輩子。有的時候,明知道另一種搭配要更美,但是因爲喜歡,所以不肯捨去,即便是這種執着會破壞美麗的氣氛。”
她的答案已經很明顯,樂成煦不由得苦笑道: “我知道了。”
“我想回家。”她相信真正的愛能排除道路上的重重障礙,擴展自己的極限。
他沒有再說什麼,直接調轉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