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水清清抿了抿脣,垂下了頭,眸底掩不住一絲悲傷,桑榆更是紅了眼眶。
“沒了是嗎?”幻幻木然的開口,視線仍凝聚着某處。
水清清和桑榆對視一眼,兩人都沉默了。
幻幻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我想休息一下。”
望着她,水清清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默默的起身,和桑榆兩個人離開了。站在房門口,水清清就後悔了,“桑榆,我們是不是應該安慰安慰幻幻?墨伽消失了,孩子又沒了,對她來說,這個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我怕她會不想不開啊!我們要不要再進去守着?”
桑榆雖然不會說話,卻是個極爲通透的姑娘,她安撫住水清清朝她搖了搖頭,“這種事,不是我們安慰就可以解決的,她始終都要自己面對。她是女巫大人,我們只能相信她!”
水清清咬了咬脣,挽住桑榆的胳膊,頭無助的靠在她的肩上,兩人慢慢往樓下走,“桑榆,從今以後,我們都變成普通人了,很快就會變老,也沒有了自保的能力,你……會害怕嗎?”
桑榆低下頭,微笑着擡起一雙纖手比劃着,“我們都是違背了自然規律的異類,與其像以前那樣今日不知明日事,還是像現在這麼踏實的活着好。這樣,我們就會知道了時間的寶貴,會珍惜每一天,把握每一天都會過得精彩而有意義。”
水清清想了想,朝她展顏一笑,“沒錯,之前那些年,我們都虛度了太久,從現在開始,是應該好好計劃了,把未來這幾十年都給充實起來!”
桑榆溫柔的笑着,點了下頭。
這時,木川端着拖盤走上樓,與兩人碰了個正着,“大嫂醒了嗎?”
這幾天而已,木川就由當初那個俊俏的小夥子,憔悴得像個滿臉胡茬的邋遢大叔,眉宇間覆着深深的疲憊。
水清清最近都沒再跟木川鬥嘴,看到他的樣子,她說話的語氣都不覺放輕了些,“醒了。”
木川呼吸一滯,別開目光,悶聲問,“那孩子的事……”
水清清無奈的點頭,“知道了。”
木川的臉色很難看,更多的是自責,他沒能救出老大,他還有什麼臉去見大嫂?
這幾天,木川不停調人去雅魯藏布大峽谷,想要再進入女媧谷,把老大救出來。可奇怪的是,他卻連那道像彩虹一樣的瀑布都找不到了,更別說是瀑布底下的水潭入口了。後來,當地人告訴他,他要找的那條像彩虹一樣的叫虹霞瀑布,早1950年發生的8。5級的察隅大地震中消失了。現在怎麼可能還找得到呢?
1950年,那就是六十二年前?
木川震驚了,疑惑了,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親自涉足過那塊土地,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他多希望老大還只是一個從三四流黑幫混到世界頂級的幫派老大,根本就不是什麼墨家的救星,沒有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他的生活只會偶爾充斥一下暴力和血腥。
可現在,沒了,什麼都沒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大嫂說?
“木川,”水清清把他的情緒都看在眼裡,走上前安慰道,“現在最關鍵的是照顧好幻幻,我們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什麼,尤其是你。”
木川做了個深呼吸,僵硬的應了一聲,“我……我進去看看大嫂。”
才走幾步,他又頓下,“真的就沒有一點辦法再進到那個谷裡嗎?”
水清清歉意的說,“我們對女媧谷瞭解得很少很少,現在,我連佔卜的能力都失去了,所以……”
木川咬了咬牙,“嗯,我知道了。”
他走上樓,輕輕推開了房門,看到裡面的情景時,嚇了一跳,忙把托盤放下,走進去。
裡面的窗戶大開着,窗簾被風吹得揚起老高,幻幻穿着睡衣,披散着頭髮站在窗前,如同一抹遊魂,隨時都有可能消失似的。
木川緊張的幾步過去,“大嫂,你——”
幻幻站在那兒,遙望遠處,蒼白的臉色,在霞空下染上一層粉嫩的玫紅色。
木川在她身後,沒敢動彈,時刻盯緊她,生怕她一時想不開。
良久,幻幻擡起頭,指向天邊,“你看,那裡的顏色,就跟女媧谷裡的一樣。那裡,沒有白天黑夜,天空永久都是這麼美麗。”
木川眉頭一顫,沒有說話,垂下頭默默的聽着。
“有時候,我真的會懷疑,這一切只是一場夢,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從夢裡醒過來……等我醒來的時候,他就還會出現在我的眼前。”那對水潤的眸,變得乾涸,失去了光澤,風吹亂了她的發,髮絲拂過眼簾,她輕輕閉上了眼睛,“女媧谷、神獸、女巫、詛咒……等我醒來,這些通通都會消失。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我們擁有最普通不過的生活。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睜開眼的時候,能看到彼此。”說着,她的脣瓣輕輕揚了起,勾起了一道幸福的溫暖色彩。
木川攥緊了雙拳,身子微微顫抖着,胸口劇烈的起伏,自責的聲音哽咽着,“大嫂,是我失職,我沒能找回老大!你怪我吧,打我罵我都行!只要你能出氣,我都受着!”
幻幻緩緩回眸,望着木川,卻是蒼白一笑,輕聲說,“木川,墨伽會很欣慰有你這樣的兄弟。”
木川身子一顫,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淌下來。
一個在敵前絕不認慫的錚錚鐵骨,這會卻哭得像個孩子,不斷重複着的只有一句,“是我不好,我沒能找回老大……是我不好!”
幻幻轉過頭,繼續遙望遠處。即便她這會已經痛得無力呻*吟,心連掙扎的能力都失去了,卻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來,視線深邃幽靜。
墨伽,孩子沒了,我們的墨小痕沒了,你會怪我的吧?
消失了的人,要怎樣才能找回來呢?
此生,她還有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