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還有你，我的小寶貝。”
顧萌笑着摸了摸樑磊的腦袋，又看了樑有偉一眼，這才關上車門。
回頭看看長風診所，如同奔赴刑場一樣。
“老爸，她媽媽真的在這裡嗎？”
樑磊看看車外又看看老爸，伸手抱住老爸的胳膊，黏黏糊糊地問。
樑有偉眼中毫無波瀾，輕輕點頭，“嗯。”
司機算了算時間，得到樑有偉的允許之後趕緊把人送到目的地去。耽誤時間總是不好的。
長風診所在三樓，窄小的樓道只允許兩人通過。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黴味兒，角落裡還有蜘蛛爬來爬去……
顧萌深吸一口氣，直直踏上三樓。
“什麼病？醫生不在。”
三樓長風診所前臺，一個濃妝豔抹的小姑娘正在玩手機，看見有人上來，頭也不擡。
顧萌抿抿脣，低聲道：“我過來找人。病房裡面是不是有個中風的患者？”
這裡是個一居室的模樣，客廳變成了藥房，玄關改了前臺，那麼病房一定是裡面的房間……
小姑娘擡頭看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昨天不是已經來過了嗎？人都已經接走了，今天還來做什麼？”
顧萌喉嚨一緊，連忙追問：“誰接走的？接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醫生！行了行了，反正我們這邊也沒有什麼病人了，你趕緊走吧，別耽誤我們做生意。”
小姑娘揮揮手就要趕人走，眉宇間滿是戾氣，“我們這兒沒有你要找的人！”
顧萌急了，聲聲質問：“可是她分明在你們這裡啊！不是約好了讓我們來接嗎？現在人不見了你們不用負責？”
小姑娘翻了個白眼，出來把顧萌往門外推。
“我還負責？你當我們這裡是警察局不成？你要是一天不來，我還得給你把人養着是不是？約定好的時間你沒有來接，被別人接走了也不關我們的事！”
顧萌被她推得踉蹌，抓着門框才站穩，“我只是過來找她，你們把人給我弄沒了，自己還有理了？”
“那你約定好的時間不來，你還有理了？”
顧萌張張嘴，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讓我進去看看，她就在裡面。”
“我都說了這裡沒人！你還看什麼看？要是有人，聽見我們這麼大的動靜，還不知道問問什麼事兒？”
小姑娘更加焦躁，暴虐得頭髮都要豎起來，“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這個人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
“我只進去看一眼，你把我攔在這裡，是不是心裡有鬼？”
顧萌學着樑有偉的模樣，深沉的眸子靜靜地看着小姑娘。周身溫度好像降了點，小姑娘低聲咒罵了兩句，再擡起頭的時候已經平和了不少。
“那就自己進去看吧，給你三分鐘，待會兒還有個病人要過來，不要把病房給佔了！”
她鬆了口，顧萌也不追究。走進房間裡面看了看，濃郁的消毒水味道背後，是掩蓋不住的血腥味，也不知道究竟處理了什麼事故……
來到病房門前，她深吸一口氣，這才緩慢推開。
病房內，白牆白窗簾，進門右手邊靠牆是一張牀，牀單被褥都是藍白條紋，收拾得乾乾淨淨。
顧萌上次見到的時候，她的母親還躺在上面，現在卻已經空空蕩蕩……
小姑娘跟在後面，搖搖頭道：“我就說了吧，裡面已經沒有人了，你非不信。現在相信了吧？可以走了吧？”
顧萌豈止是可以走了？在看到空空蕩蕩的牀的時候，她就連靈魂都好像飛走了。
母親不在這裡，那會在什麼地方？
“什麼人把她接走的？接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小姑娘原本想刺她一刺，到嘴的話愣是沒有說出來。
頓了頓，她猶猶豫豫道：“我真的不知道，昨天幾個穿黑西裝的過來，後面還跟着幾個護工，用擔架把人擡走的。至於他們去了哪兒……我也不敢問啊！”
哪裡敢問？對方一個眼神都好像能夠秒殺她。而且……聽說那些真正的大佬最愛的都是黑西裝！
聽着她的話，顧萌好像一瞬間跌落地獄。
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到這裡又斷了，難道要再去求一次樑有偉？可是她還有什麼能夠拿來交換的？
“哎，你慢點走，樓梯裡面窄，別摔了！”
小姑娘看着顧萌失魂落魄地離開，忍不住還是提醒了一句。
顧萌只覺得自己渾身發寒，如墜冰窟。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到母親了，不知道她有沒有繼續接受治療？這樣長途奔波……對於她的身體有沒有影響？
離開這棟樓，面前就是陽光。
顧萌看着地上一條明顯的分界線，遲遲不敢踏過去。
從五年前開始，她就已經跌落地獄。本以爲已經習慣了地獄的生活，卻沒有想到她習慣和適應的，從來不是真正的地獄。
這一次，如果不是母親的失蹤，她怕是還不知道……
手機忽然響起來，顧萌一看，居然是樑有偉打來的電話。
接通之後，對面傳來的卻是稚嫩的童音。
“心肝兒，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呀？我們中午吃什麼？”
軟萌的嗓音如同聖光普照，將她前方照亮一點點。心臟逐漸回暖，四肢也不再發寒。
怔楞地看着對面，顧萌沙啞着聲音問：“磊磊想是什麼？”
樑磊樂呵呵地笑，數着手指頭，“老爸還在跟人談事情，我想吃……紅燒雞翅，糖醋小排骨，還有獅子頭和玉米濃湯！”
顧萌笑了，如同寒山頂上忽然涌現的一抹暖意，“那磊磊的小肚肚吃得下嗎？可不要撐壞了。”
“絕對不會！我好餓啊……”
小孩子吃得少消化快，早上吃掉的玉米濃湯到現在差不多已經消化完了，現在哪怕是一塊餅乾的香氣也能夠引動他的食慾。
聽着他可憐巴巴的聲音，顧萌微微低頭，邁步走向陽光，“那你們在什麼地方？想吃點什麼？我路上帶過來。”
樑磊高興得跳起來，“好啊好啊！我們在金星大廈，十八樓，你直接上來吧！我在電梯口等你！我要吃糖醋小排骨！”
“好。”
顧萌笑着掛斷電話。旁邊不遠處就有一家飯店，不到飯點，店裡也沒坐幾個人。顧萌走過去想了想，轉身就進去。
樑磊看着黑掉的屏幕，想着馬上就能吃到的糖醋小排骨，樂得臉都笑開了。
他看了看不遠處跟人談合作的老爸，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一頭栽進他懷裡。
合作人笑得有些諂媚，“呵呵，這位就是小太子吧？真可愛，今年好像五歲了？”
樑有偉眸中閃過一縷深意，一手抱住他，“比較調皮。周總說能夠開源節流，具體準備如何實施？”
兩個大人說着些難懂的話，樑磊就窩在樑有偉懷裡玩兒手機。週一鳴的視線不斷在樑磊身上掃過，不時給旁人遞個眼色。
好半晌之後，他們才談完事情。兩個大人相互握手，旁邊竟然有人遞上來一個巨大的樂高玩具！
“第一次見面，不知道小太子喜歡什麼，就隨便讓人去買了點樂高玩具。男孩子都喜歡這些，希望小太子也能夠喜歡啊！”
週一鳴笑得一臉和藹，伸手想摸樑磊的頭，卻見他直接躲過。
他看着樑有偉，尷尬地笑笑，“呵呵……小太子好像比較害羞啊！”
樑有偉面色淡然，垂眸看向自己兒子，“讓周總費心。心意我領了，禮物就不必。至於這場合作，我會認真思考的。”
“萌萌好，那就麻煩樑總了！”
週一鳴笑着，將樑有偉送到電梯口，“樑總既然已經有約了，那我就不多留。今天晚上有一場慈善晚會，不知樑總……也好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啊！”
“不必麻煩。”
樑有偉神色淡淡，但是說了不用就是不用。週一鳴也沒有再強求，目送他們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不久，另一個電梯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來個一身黑衣的女人，手裡提着個白色打包盒。
看見週一鳴，她有些懵，上下打量幾眼後問道：“麻煩問一下……樑磊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