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樑勝天起身,微微覺得有些乏意,背上的衣服都溼透了,那個夢讓他覺得背後陣陣發涼。
“聽到你說夢話就進來看看嘍,你卻搶走了我的畫,還差點撕掉。”樑佑平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而他知道樑勝天此刻絕對想不出來,“老樑,你做噩夢了?做了什麼夢給我說一下吧。”
樑勝天蒼白的臉,驚出的汗水以及夢裡說到的那個名字,激起了樑佑平的好奇心。
“算是吧。”樑勝天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看到了樑佑平手裡的那幅畫,忍不住問樑佑平,“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有事沒事就瞎操心,什麼時候你能把你那塊破遊戲機戒掉了再找我談別的,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了。”樑佑平如實回答。
“那你還不趕快回去睡覺,明天還打算遲到啊?”樑勝天嗔怒道,剛剛還汗津津的臉一下子就板了起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還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樣子,吊兒郎當的。
“我再重複一遍,回去睡覺,我可不想人家背後說董事長的兒子是遲到大王。”樑勝天擦了擦臉,夢中的驚悸稍微平復了些。
“老樑,我就遲到了一次好吧,而且那次也不是我的原因,幹嗎老揪着不放啊,真是的!”樑佑平嘟嘟囔囔着離開了,他是人,不是神,犯個錯就被扯住不放,他什麼時候能擺脫這到厚厚的枷鎖啊!
惱人啊,惱人!
剛走出去,便被李芯逸截住了。
“兒子,跟我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說。”李芯逸神色凝重的說,眼底藏着一抹深深的猶豫,或許以後他會恨她吧,但現在她只能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了。
樑佑平跟着李芯逸到了她的房間,伸伸腰打了個哈欠,慵懶的說,“老媽有什麼話非要三更半夜的跟我說啊?我困了,想要睡覺,而且老樑說明天不能遲到,否則就不認我這個兒子了,我的經濟命脈全在他手裡攥着呢!”
“我不跟你說清楚,你今天晚上還能睡得着嗎?”李芯逸親暱的敲了一下樑佑平的額頭,引得樑佑平一陣大叫。
“哎呦,老媽,我都這麼大了,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像小時候那樣對我了,膩不膩啊?”
“不膩不膩,你在媽媽眼裡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孩,媽媽怎麼着也不會覺得膩。”李芯逸愛撫的摸着樑佑平的頭說。
“好好好,您趕快言歸正傳吧,我還得睡覺呢。”樑佑平不再糾纏,再說下去身上的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
李芯逸神色凝重的看了樑佑平一眼,便幽幽開口:“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爸爸媽媽還很年輕,而且很相愛,我們相戀十年,已經準備談婚論嫁了,那天我們正跟你奶奶談論結婚的事情,可是,有個女孩子卻突然跑了出來說懷了你爸爸的孩子,要你爸爸負責。你知道,當時媽媽的天一下子就塌了……”說到這裡,李芯逸便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樑佑平心疼的走過去攬着她的肩膀,給她擦眼淚,“後來呢?”
“你奶奶氣得打了當時你爸爸一個耳光,但因爲那孩子是樑家的骨肉,又迫於那個女孩的家族勢力,便同意你爸爸跟她結婚,但有個要求,她生的孩子必須是男孩,如果是女孩的話,便要她離開樑家,永遠不再出現,那個女孩同意了。就這樣,媽媽精心佈置的婚禮爲別人做了嫁衣,還要眼睜睜的看着她挽着我愛的人步入婚姻的殿堂,這比要媽媽死還難受啊,可你爸跟我說,他不會辜負我的,早晚有一天,他會給
我名分的。他們結婚後,我才發現我也懷孕了,就十天的時間,一切便天翻地覆了,如果我早知道,那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李芯逸再次提起,仍舊傷心不已。
樑佑平卻沒聽到後面的話,心裡暗暗的想,我奶奶也真夠狠的啊,男孩女孩還不都姓樑,她哪能決定自己生男生女啊,這不是存心的爲難嘛!
“後來,那個女的生了,是個女孩。而她也履行了當日的承諾,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她就帶着孩子離開了,再也沒有出現過。”李芯逸沉浸在遙遠的回憶裡,神情悲涼。
“那這條項鍊?”樑佑平聽了半天也沒聽到有關這條項鍊的隻字片語,便開口問。
“這個是那個女子的陪嫁,她走的時候順便帶走了。”
“那……那這麼說,如果有個女孩擁有這條項鍊,那她不就是……我妹妹?”樑佑平大吃一驚,卻遭到李芯逸的白眼。
“如果那個孩子活着的話,也是你姐姐而不是你妹妹。”
“哦,對,是姐姐,不是妹妹,不過,老媽,那我們兩個誰是嫡出誰是庶出啊?”
李芯逸快要被自己的這個兒子折騰瘋了,都這個時候了他不替自己出頭,反而關係誰是嫡出誰是庶出,這還是她親兒子嗎?
“這個你不用操心,你奶奶根本就不承認這個血脈,她永遠也姓不了樑。”李芯逸的話裡隱隱的透着一股怨氣,樑佑平看着她,登時覺得很陌生。
“老媽,你恨那個女人嗎?”
“恨倒談不上,已經過去的事情了,也沒必要再提起,要不是你今天拿出這張畫,或許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以前的事,只是……”李芯逸不知道該怎麼跟兒子說他們夫妻之間的事。
“只是,老樑心裡還惦着她,對吧?”
“是,你爸爸一直都沒忘記她。”
“老樑愛的人不是你嗎?怎麼還對她念念不忘?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抵不過一段露水姻緣?”樑佑平有些費解。
“因爲她死了。活着的人是永遠爭不過死人的。”李芯逸想起姚心鳳說話的那句話,頓時覺得心裡好像有根針在亂刺,疼痛萬分。
“那這麼說,老樑對她只是愧疚,而非愛,老媽你也不必耿耿於懷了,畢竟,老樑一直挨着的人是你。”樑佑平安慰道,樑勝天在他心裡原本塌掉的形象瞬間又高大起來,他就知道老樑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年輕的時候誰不犯點錯啊,他是這麼爲老樑開脫的。
“希望如此吧,”李芯逸擦掉臉上的淚水,看着樑佑平說,“兒子,媽媽之所以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追着這條項鍊不放,不要再把那件痛苦不堪的往事揪出來,這也算是媽媽求你的第一件事,因爲媽媽不知道你爸爸還能不能承受。”
“好,我不再問了,也不提了,媽,你放心吧。”樑佑平抱着李芯逸心裡複雜極了,老樑做夢時蒼白的臉色不時的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他不能再問了,可是,他可以不聞不問,只是……只是苦了夏穎了,她是無辜的,她原本可以擁有完整的父愛母愛的。
“原來如此。”聽完樑佑平講的故事,楚一涵心底倏地抽了一下,她的身世竟是如此的悲慘。
“我要怎麼辦?一邊是父母,一邊是同父異母的姐姐,我該怎麼辦?”樑佑平一臉的苦惱,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黑丫頭竟是他的親姐姐,她是吃了多少苦才長這麼大的啊?
“這個先放一放吧,我們眼下能做的,就是幫她找出傷害她的主謀,讓她免受任何傷害,好好的保護她。”楚一涵
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動了動嘴脣,卻沒說出一個字。
“恩,我覺得這件事我們還是瞞着夏穎的好,也不要讓老樑知道,萬一老樑跟我媽知道了,夏穎便失去生活的來源了。”樑佑平沒看到楚一涵臉上的不安,握着遊戲機說。
“恩,先這樣吧。”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嘩啦”一聲,楚一涵一個箭步衝過去,打開門發現,夏穎正失神的站在門外,淚流滿面。
“你們說的是真的嗎?你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夏穎晃着楚一涵,恨不得將他晃醒,然後他會跟自己說,剛剛說的都不是真的,可是,楚一涵一開口,她就覺得自己的世界全都灰了。
“夏穎,你要堅強點。”楚一涵一改往日冷漠的語氣,眼裡全是疼惜,他此刻竟都希望剛剛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他不能對她說謊,他做不到。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夏穎低聲的嗚咽,她曾千萬次的想象着父母的樣子,想象着父母爲什麼會將她拋棄,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母親不疼,父親不愛,連奶奶也不要她,與其是這樣,她寧願父母是因爲沒錢養活不了她纔會將她送到孤兒院的,那樣的話,她至少還被人愛過,可是……
夏穎就這樣低低的哭着,淚如泉涌,楚一涵一把將她揉進懷裡,似乎這樣能讓他心底的痛可以輕一點。
樑佑平轉過頭,擦掉眼角的淚水,她是他的親姐姐啊,他們卻不能相認,看到她哭成淚人,他甚至有股不顧一切把事情告訴老樑的衝動,可是,他不能,爲了媽媽他不能,他不能再讓媽媽揹負起二十多年的傷心了。
“夏穎……夏穎……”一陣呼喚打破了樑佑平的沉思,楚一涵抱着昏迷的夏穎聲嘶力竭。
“快,送醫院!”樑佑平提醒楚一涵,繼而跑向電梯,員工們看到兩個大領導抱着夏穎急急的衝了出去,嘩啦啦的全都站起來了,林一也緊跟其後,擔心的的追了出去。
“哎,有你什麼事啊?”劉韻潔嬌滴滴的聲音在林一身後響起,林一覺得那聲音噁心極了。
肖若晨看到楚一涵抱着夏穎從辦公樓裡出來,一團怒火從心底燃起,燒的他失去了理智。
一個箭步衝上去,他揪住楚一涵的衣領,怒聲道:“你對她做了什麼?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楚一涵右手用力甩掉肖若晨的手,左手卻溫柔的攬着夏穎,眉頭緊皺,有些厭惡的說:“放開!”
“你是誰?”樑佑平一把推開肖若晨,竟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眉宇間的神情像極了一個人。
“你又是誰?”肖若晨不悅的反問,樑佑平剛剛那一把用了不少的力氣,肩膀處傳來絲絲的痛。?
“你管我是誰?”樑佑平不理會肖若晨,擋在楚一涵身前,禁止肖若晨靠近。
“夠了,都什麼時候了,佑平,去開車。”楚一涵惱怒的打斷兩個人,吩咐道。
樑佑平瞥了一眼肖若晨,悻悻的走向車子。
“楚一涵,怎麼會這樣,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照顧她的,怎麼弄成這樣?”肖若晨揪住楚一涵的衣領,質問道。
“肖若晨,你放手,這個我稍後會跟你解釋,再耽誤下去,誤了診治時機,我不會放過你的!”楚一涵凜冽的眼神讓肖若晨不覺得鬆開手。
“誤了診治時機,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會放過你的!”
……
肖若晨不停的唸叨着楚一涵的這句話,木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