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眨眼,便又過了三天,如流水一般,沒有半點痕跡。
御水灣,灰色的聳立在紅楓林旁的灰色別墅內。
凝纓正坐在落地窗前,是不是看向窗外那一大片紅似火的楓林,手中拿着一隻鉛筆在面前的畫板上勾勒着什麼。
手中的畫筆有些顫抖,她認真的在紙上畫着,發出一陣“沙沙”的聲音。
她目光微涼如水,平靜淡薄,但卻又隱隱的透出一份哀憐之氣。
已經過了三天了,自從顏輕素那天來找了她之後,他便一直都沒有再來看過她。
那天她聽到顏輕素說下週一就會離開洛城回意大利的消息,她整個人的靈魂就像是脫殼了一樣,漫無目的的向前走着,就連不知不覺走到了路中心都不知道。
差一點,她就出事了。
幸好艾琳在身後追趕了過來,看出了她的不妥,急忙暫停了她的拍攝,將她送回了家。
然後,便又是三天的休息。
電視新聞都在瘋狂的報道着她差點出車禍的消息,洛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那天她從緋家的一部豪華房車裡下來之後,就變的精神恍惚,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的。
他一定知道,顏輕素來找了她,也是因爲顏輕素,她纔會差一點被車撞到了。
可是,那個男人卻像是什麼都不知道,再一次在她的面前消失了。
他在做些什麼?是不是忙着要離開了,所以已經沒有時間再管她這個即將被拋棄的情人了?
她真是越來越像古代後宮裡日夜翹盼着君王的后妃了,等待着君王屈指可數的寵幸,然而君王都是沒有真心真情的,無論這一刻他對你多麼的柔情蜜意,一轉眼,便又將你冷落在了後宮裡。
三天了,這三天以來她一直都在盼着他可以出現在她面前,給她一個說法。
如果他走了,他答應過她的事情,還會繼續兌現嗎?
她真是越來越貪心了,想要的,也越來越多了……
在她的記憶中,他一直都是那個將她強行擁入懷中,給她他那些令人顫慄的溫柔的男人。
看上去永遠都是淡漠如朝露,完美又深邃的,高貴的如同歐洲貴族紳士一般。
可是,他的內心卻又掩藏着一股令人發冷的危險,黑暗的嗜血精光宛如深夜中的狼,透出一股侵蝕血液的味道。
但有時候,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不經意之間,他卻又流露出一份哀傷無奈的感覺。
到底怎樣的他,纔是真實的他?
從一開始,就將她牢牢的困住,而她就像是撞入了蜘蛛網的蝴蝶,無論她想要怎麼的掙扎,都無法掙開他的枷鎖,最後只能乖乖的認命。
一步一步的,深陷在他的黑暗之中。
“阿纓,粥已經熬好了,快點過來吃吧。”艾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過來,身上戴着圍裙,從廚房裡剛出來。
這幾天不忙的時候,她都會過來陪伴凝纓,怕她一個人在家出事。
剛走過去,凝纓來不及藏起畫板上的畫,艾琳已經眼見的看到了,大叫了一聲,哈哈笑道,“哎喲,竟然在畫情郎!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嘛!”
敵不過艾琳的勁,凝纓試圖掩飾的畫板就被她搶了過去,然後聽到艾琳嘖嘖的打趣道,“畫的那麼溫柔的樣子,你應該把他再畫的兇一點點。”
“兇
一點?”凝纓蹙着眉尖去看,疑惑的道,“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兇啊。”
“但是他平時對人很兇,尤其是他不喜歡的人,當然,除了你,只對你溫柔,所以你纔不會覺得他兇。”艾琳曖昧的朝她擠了擠眼睛,弄的凝纓怪不好意思的。
艾琳將畫板放回原處,拉起她,“走吧,先去吃點東西,我熬了雞肉粥,很香很甜。”
艾琳親自替她煲粥,又盛好了一碗給她吃,凝纓心裡感到異常的溫暖,就連心中的些許陰霾都被她溫暖的散去。
雖然已經沒有親人留在她的身邊,可是她卻一點都沒有缺少過溫暖和關心。
以前在緋家,有玉嫂關心她,而艾琳,也一直陪伴着她,她對她的好,已經遠遠的超過了經紀人和明星之間的感情。
她就像是她的第二個母親那樣,甚至比母親更加的關心她,當初母親離開她獨自在娛樂圈中打拼,她幾乎都沒有怎麼享受過母親的溫暖懷抱,那記憶一直都很零散。
可是自己母親過世之後,艾琳代替母親照顧自己,她真的是將自己當成了女兒那樣的對待,爲了照顧她,在她痛不欲生的七年噩夢中,艾琳都耽誤了好幾個可以談婚論嫁的男人。
她對她的恩情,或許是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回報的。
吃完飯之後,艾琳在洗碗,而凝纓就站在窗前,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來的自己。
眼還是眼,眉也還是眉,只是脣上的色彩有些淡,像是在生病一樣。
腦海中頓時萌生了一個強烈的念頭,不容她有半點的猶豫。
“艾姐,我想回去烏山湖畔一趟。”她突然說道。
雖然也許不會被允許進入,可是她還是想要去一趟,因爲今天已經是週六了,如果他真的週一就要離開,那她……還有時間可以見到他?
艾琳剛從廚房裡出來,聽到她的話,頓時愣了一下,“阿纓,你確定要回去?”
凝纓回頭,眼神堅定的看着她,清晰有力的嗓音,淡淡的從室內響了起來,“我確定。”
下午兩點,掛在樹枝上的陽光突然暗了下去,天幕有些沉沉的,舒爽的秋風參雜着一絲令人起疙瘩的寒意,穿梭在午後。
艾琳站在車前,看着天際那暗下來的沉色,皺眉說道,“阿纓,感覺等會會下雨,要不還是不要去了吧。”
凝纓已經換過了一套淡紫色的長袖衣裙,墨色的頭髮披散在身後,絕美的眉眼凝着一絲淡柔,微嘟的粉脣擦了一抹較爲豔麗的色彩,顯得她那白皙柔嫩的肌膚分外光滑誘人。
“沒事,我們走吧。”凝纓先行上了副駕駛座,艾琳無奈的嘆氣,只能坐進了駕駛座的位子。
白色的奧迪轎車漸漸地開啓,駛離了御水灣別墅。
今年的秋天來的有點遲,原來涼爽的好天氣,在今天開始,卻變的有些壓抑了起來。
因爲是週六,路上有些塞車,從御水灣去烏山湖畔平時三十分鐘的路程,這一次竟然走了將近一個鐘。
來到烏山湖畔的安檢入口時,他們的車子被保安攔住,凝纓下了車,保安一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又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放行纔好。
畢竟這凝纓在緋家也呆了七年,雖然前段時間被送出去住了,可是這個地方,終歸她還是有一份的。
保安通過內線聯繫請示別墅裡的主人,接電話的是管家玉
嫂,一聽到凝纓回來,也顧不得其他的,急忙讓人放她進來。
凝纓的身份特殊,自然是可以進去的,但是艾琳就真的是外人一個,通常沒有主人的允許,是絕對不可以進入烏山湖畔的。
艾琳雖然生氣,但是凝纓讓她先開車回去,自己坐保安人員的電瓶車去位於烏山湖畔中央的緋家別墅。
天色越來越暗沉,凝纓看到映入眼前的宛如宮殿一般的豪華別墅時,心中頓時百味交集。
她讓保安就送她到別墅的的鐵柵門前,道謝過後就自己走了進去。
從鐵柵門到別墅還有一段的路程,過去的七年中,一開始四年,她一個人走的最遠的一段路,就是從別墅到鐵柵門這裡的路程。
每一次她想要逃走,每一次到了這裡,就會被玉嫂他們帶了回去,關在房間裡進行各種心理治療。
長長的琉璃石板道路,每一步都承載着她在這裡七年的點滴。
“啪嗒……”
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的從天幕落了下來,在她的眼前劃開一條條銀色的光線,霎那間,她的一頭黑髮就已經被雨水染溼了,緊貼在身上。
雨水的滋潤,讓略顯乾燥的空氣變的溼潤了起來,凝纓輕輕的呼吸着這大自然的氣息,泥土的芬芳帶着雨水的清新,不斷地襲入她的鼻間,令她滿心都感到愜意了起來。
就像是能洗滌她心中的憂傷,她微微揚起頭,任憑冰涼的雨水落在自己的臉上。
水珠沿着她絕美的五官快速地落下,白皙的肌膚就像是被雨水浸的更加柔嫩,折耀出一抹瑩潤水嫩的光澤。
她安靜的停在道路上,纖長的睫羽也被打溼,無力的顫抖着。
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汽車的聲音,而且是越來越靠近,在她不遠處的地方,發出了一陣與地板摩擦的尖銳剎車聲。
凝纓聞聲轉過去,無助的睜開眼眸,視線卻在一片雨幕之中變的模糊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這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帶着什麼樣的心情站在這裡的。
透過重重朦朧的雨水,她只看到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菸灰色身影,從黑色的賓利車上走了下來,而他旁邊的一個黑衣男人,替他撐着雨傘,擋去了一切的雨水。
她不由地擡手揉了揉朦朧的眼睛,想要將他的身影看的再清晰一點。
黑色賓利車,那前車窗玻璃鏡上的兩道雨刷器不停的左右擺動着,而天幕傾落下來的雨水,也隨着那搖晃的弧度,下的越來越大。
滔滔不絕,順着地面不斷地流動,在凹陷下去的草地兩邊,積起了小小的水潭。
耳邊的雨聲,將她的呼吸聲給掩飾了過去,漫天的雨,就像和他劃開了一道無法跨越的溝壑……
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抓住什麼一般,然而卻抓到了一把冰涼的空氣和雨水。
她攤開手心,透明的水珠不斷地傾落,在她柔嫩的手心形成小小的水潭之後,又重重的墜落在地上,宛如破碎的寶石,濺起銀光水花。
恍惚的看着落空的手心,突然間,那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帶着強烈沉鬱的氣息停在了她的面前,視線中,她看到他黑色的皮鞋踩在飛濺的水花地面上,溼了他那毫無褶皺的菸灰色褲管。
她的視線,微閃了一下,那熟悉的雪松木氣息,已經在瞬間侵透雨水,襲進了她的鼻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