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地在在洞。素葉忍不住咂舌,“說白了就是要揮着個球杆把球打進洞裡,在哪兒不是都一樣?光個場地就搞得如此大費周章,真是浪費祖國人民的錢。”
“我怎麼聞到一股子酸溜溜的味兒?”這個下午年柏彥臉上的笑容似乎多了些,至少現在跟她說話時始終噙着笑,雖淺到細不可聞,但眼神不那麼鋒利嚴肅了。
“錯,不是酸溜溜的味兒,是仇富。”素葉直截了當,歪頭盯着他,從這個角度看着他的側臉線條剛毅流暢十分養眼。“我是再用一種看似隨意的口吻來討伐你們這種打着高雅的旗號來揮霍金錢的無良商家。”
年柏彥看着她,她眸底的笑像是揉碎了的陽光,傾瀉了下來,流轉於脣稍,而今天,她是純粹的素顏,只是在他的休息室洗了個澡沒擦任何的化妝品在臉上,細膩的肌膚更清透可見,如此天然雕琢潤白如雪,有一刻他竟很想伸手掐一下是否如水蜜桃似的出汁。
見他一言不發,素葉心裡倒有點沒底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就當我說的不是你。”
年柏彥拉下她的手卻沒急着鬆開,似有似無地攥了攥她的小手,淡淡笑道,“小丫頭歪理不少。”
他沒再跟她講什麼大道理,也沒擺出嚴肅持穩的態度和口吻與她對話,小丫頭這個稱呼像是隨口,卻怎麼覺得都有一種怪異的情感在其中。素葉感覺的到他在說這話時的輕柔,而他將她的手拉下時始終沒有再放開,甚至在他剛剛似有意又似無意地緊握時她也感覺到了,他的手很大,手掌很寬,她的手足可以被他完全握住,她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及手紋的清晰。
一絲慌亂卻開始了漫無天際,先是從指尖出發再到心臟,然後席捲了她的大腦,心臟的位置許是被這慌亂弄錯了節奏,跳動的頻率也迅速地發生問題,漏跳一拍後又開始了狂跳,咚咚咚地撞擊着耳膜,攪合得她整個人都心神不寧。
“我在說事實而已。”不着痕跡地將手從他手中掙脫,將帽檐拉低了些遮住陽光,她看上去淡若清風,看向遠處球場的目光也似平靜。
可心,有了懼怕,在掙脫的那一刻,甚至她開始有點後悔,今天也許不該跟他來球場。或許林要要真的,年柏彥這個男人是她玩不起的。
如果現在反悔她還能全身而退嗎?
當然,素葉有這個把握,在無聲無息間結束與他的相處,但是,真的就這麼放棄?
她,不甘心吶。
年柏彥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見她扭頭一直盯着遠處看只當她在好奇球場的佈置,心口卻隱隱竄過失落,從她的手脫離他掌心的那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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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下的高爾夫球場像是成功者們絢爛的人生,有起有伏,有枯燥也有風光無限。當球車抵達後,球童們早已等候多時。
素葉遠遠地見有人走了過來,車子還沒停穩,那人便迫不及待上前伸出雙手與年柏彥相握,“年總,幸會幸會。”
年柏彥與他握了下手下車寒暄了番。素葉也跟着下了車,在旁看得清楚,這位中年男人應該就是年柏彥口中的預備合作客戶,正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人八成不知道要跟年柏彥合作什麼,雖說見到年柏彥後的交談也可稱得上是磊磊落落,可眼神看上去總是帶着那麼一點恭敬。
“這位是?”中年男人將目光落在素葉身上。
年柏彥微微側身,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拉至身邊,但他的手臂沒有在她的肩頭上停留太久,她上前他便放了下來,許是剛剛也不過是想拉她靠前而已。
“這是葉老的小女兒葉葉。”他介紹了句。
素葉雖有不悅,但也不可能當着客戶的面兒撅了年柏彥,只好忍住不發。中年男人則一聲驚奇,“原來葉老還有個小女兒呢,我還以爲——”
“葉葉自小就被送到國外學習,這丫頭野慣了,今年纔回集團幫忙。”年柏彥低頭看着她輕輕笑了笑,“是名出色的心理諮詢師。”
最後一句話從他口中出來,怎麼聽着都有點“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
豈不知,素葉多想一巴掌拍在年柏彥的臉上。
“真是虎父無犬女啊,江山輩有人才出。”中年男人看着素葉,眼神由衷讚歎。
素葉衝着他輕輕一笑當做回禮,這個場合她還是少說話,否則很容易忍不住罵街。
“葉葉,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劉董事長,今天見過面算是認識了,下次你想去他的商場買東西儘管跟他要打折卡。”年柏彥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劉董您好,早就聽說過您的大名,今天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素葉落落大方,伸手與他相握。在來之前年柏彥的確跟她提及過這位劉董事長,他也算是勤奮起家的代表,年輕時投資了幾家商場後大賺,現如今旗下又接二連三地標了價值地皮,北上廣經營起了專供高端品牌入駐的大型商場。
雖說年柏彥只是輕描淡寫了幾句,但素葉明白了,這次是這位劉董事長做東主動邀請年柏彥,八成就是爲了能夠吸引精石旗下品牌駐店的相關事宜。
精石集團各個品牌線都有獨立的旗艦店,當然,大型奢華商場入駐也是必要的,爲在客戶羣鞏固品牌形象至關重要。商場的遊戲就是如此,品牌弱,要求着商場;品牌強,商場來求,看得出年柏彥在集團運營上有兩把刷子,否則壓根不會引起劉董的關注。那麼接下來就要看這場互利互惠的遊戲該如何玩下去,至少素葉覺得,精明如年柏彥,絕對不可能讓劉董佔到太多便宜。
“哪裡哪裡,我遠比葉老和年總不過冰山一角。今兒是我疏忽了,不知道葉家千金大駕光臨,這樣,以後葉小姐到我的商場去隨便挑隨便選,直接籤我老劉的賬上。”
“劉董,你這話會慣壞小孩子。”年柏彥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重新將素葉拉到身邊。
“看看,要不說長嫂如母姐夫如父,年總,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小姨子,不要太嚴苛了。”劉董哈哈一笑。
年柏彥笑而不語。
身邊的素葉暗自冷笑,卻意外地主動挽上年柏彥的胳膊做親暱狀,“劉董您錯了,他對我很好,這不今天還打算教我高爾夫球來着。”說到這兒又仰頭笑米米看着年柏彥,“是吧,姐夫。”
年柏彥低頭看着她,只是,目光多了一絲探究。
素葉刻意營造的曖昧氣氛雖沒令年柏彥動了聲色,卻成功引起了劉董的注意,他尷尬地笑了笑,趕忙招呼球童,“來來來,爲葉小姐也準備一套球具。”
球童照做。
年柏彥接過球具後沒馬上開球,反倒是意外地朝着她伸手,寬厚的大掌輕輕箍住了她的後腦,低頭,薄脣落在她的耳畔,壓低了嗓音說了句,“別胡鬧。”
素葉抿脣一笑,他果真還是看出了她的惡作劇心理,這也沒什麼,是她有意爲之,真不想讓他看出來她有的是方法,心情格外地大好,推開他扛起球杆兒跑遠了。
年柏彥站在原地看着她跑遠的身影,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
事實證明,讓素葉這個習慣了極速運動的人一板一眼學着高爾夫簡直是種折磨,她原本也沒打算好好學,這一路上就看着年柏彥漂亮揮杆,然後再走漫長的道路打第二杆。而劉董的球技也不差,雖說她不懂球,但也聽得出年柏彥對他球技的讚賞。
兩人表面看上去像是惺惺相惜大有一副相見恨晚的情感,但素葉的眼睛是尖的,耳朵也是尖的,整個打球的過程更像是談判的過程。劉董始終在描繪旗下商場未來幾年的定位走向,又有意透露有哪幾家國際大品牌準備入駐,說得可謂激情澎湃。18bbr。
但年柏彥始終沒搭腔,偶爾會狀似贊同地點點頭,說的話極少,大部分時間是劉董在說他在打球,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當回事兒,整個人看上去就只像是在認真得打場球。
素葉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最起碼覺得劉董挺可憐的,頂着大太陽在年柏彥耳邊嘚啵嘚啵地說,都口燦蓮花了還未令年柏彥有半點情緒波動,心頭不由感嘆,誰攤上年柏彥這種對手誰倒黴,光是他的一言不發就夠折磨人的了。
就這樣,近乎一小時過去,待年柏彥最後一杆入洞時,劉董在旁忍不住叫好,“漂亮,連斬獲三隻小鳥,厲害厲害。”
素葉在旁使勁抻着脖子瞧,小鳥?哪有小鳥。
年柏彥被她的樣子逗笑,一旁的劉董終於抓住時機,湊到跟前道,“您看咱們剛剛說的……”話說一半兒留一半兒。
“葉葉,過來,我教你。”他卻看向素葉這邊,伸手招呼了一聲。
素葉趕忙擺手,“不不不,我還是看着你們打吧。”她走得腿都快斷了,又熱又渴的,“我到休息室休息一下再過來。”
年柏彥勾脣一笑,這次開口卻是對着劉董,“瞧見沒,剛剛還意氣風發,現在又鳴金收兵,高估自己的體力說得就是這個丫頭了。”
素葉在旁看得心裡透亮,這個劉董一上來就長篇大論,將自己的入駐條件和收益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無非是想在心理上壓一壓年柏彥,但年柏彥剛剛的一席話典型是在借題發揮,表面是拿她半途而廢來說事,實際上在不動聲色地告誡劉董,要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太高估自己。
連她這個局外人都聽明白了,更何況是久經商場的劉董?他的笑有點不自然,面部神經如抽筋了似的。素葉不打算再陪着他們一起曬太陽,似真似假地頂撞了年柏彥一嘴後轉身就走。
就在轉身的瞬間,她聽到年柏彥平緩地說了句,“商場的扣點上我需要再降兩個百分點,否則,這個遊戲沒法兒玩。”
素葉回頭,瞧見劉董的面部肌肉更加扭曲。
年柏彥輕輕揚起球杆,一杆入洞,成功來了個漂亮的收尾,連同他剛剛落下的話。商場是不見血的戰場,劉董如同張牙舞爪的將士撲面而來,帶着濃郁的血腥味,但年柏彥如同始終站在原地不動的弓箭手,在對方馬上得勢的時候倏然補上一箭,這一箭正中對方的心口,不留餘地。
素葉不由得替劉董捏把汗,這個遊戲的主動權從一開始就被年柏彥捏在手裡,他還有勝算嗎?這樣想着,她又不由得想起自己,心頭暗沉了一下。
如果是她跟年柏彥鬥,是否真的可以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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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的清涼空氣緩解了素葉的鬱結,休息了能有半小時的樣子,她起身準備再去球場看看,這個年柏彥也不知道打完了沒有,一點動靜都沒收到。
進了盥洗室洗了把臉,重新戴好帽子剛準備出去,一妙齡女子走了進來,一身薄料運動裝難掩姣好身材,與素葉面對面走來的時候,手中的粉盒不經意滑落,她大驚,可還沒等喊出聲兒時,那隻粉盒已穩穩地被素葉接住,離地面只差五六釐米的距離。
素葉轉身離開。這只是個小小插曲,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相遇,但上天始終是有意思的,她沒想到那麼快會再次與那女子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