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認爲是一場喜慶的婚禮,到最後變成了一場悲涼的葬禮,高思遠自殺了,蘇慧芳因爲知道的真相之後,也跟着去了,活下來的人依舊還要繼續生活,只是他們解脫了,留下來的人卻要承受那些痛苦。
葬禮是程曉玥和高慕白一手包辦的,不管是程冽還是蘭梨都沒有去參加,他們在知道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就直接去醫院接受隔離治療了,走近無菌室的時候,程冽緊緊拉着蘭梨的手,一如當初他對她許下的諾言一樣,他開口道:“蘭梨,不要怕,哪怕是去地獄,我都陪着你。”
“阿冽!”蘭梨哭倒在程冽的懷裡,“對不起阿冽,如果我再小心一點的話,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這不怪你!”程冽將蘭梨緊緊抱在懷裡,短短兩天之內發生的事情,已經快要將他眼裡那個永遠都樂觀開朗不服輸的蘭梨給擊垮,無論是因爲她感染了艾滋病毒並且傳染給自己的事情,還是因爲她一時之間的大意讓蘭澤凱遭遇不測,都讓她感到絕望。
程冽心疼之餘,儘管他心裡也十分難過,卻半點都不敢泄露,生怕萬一他也顯露出一絲脆弱,會讓蘭梨更加難過,這一刻,他要成爲她的依靠,讓她有一個可以安心的避風港。
“蘭梨,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我說,你是我的幸運星,因爲遇到你,我的人生纔會變得多姿多彩,纔會變的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看,至少這一刻,我們擁有彼此,我們是相愛的,而我們在一起,手牽着手。”
肉麻的話程冽鮮少會說出來,大多數時候,只有在調情的時候會對蘭梨說,但這個時候,他只希望用那些往日裡覺得無用的情話來挑起蘭梨心裡的求生欲,讓她不再那麼難過。
“對,至少我們還手牽着手!”蘭梨低下頭,用力回握着程冽的手,不知不覺間,眼淚就又掉了下來,她無法承受一夕之間失去了孩子愛人也即將會在某一天離開的消息,“阿冽,我真的好想念小澤,你一定要找到他,哪怕真的死了,我也要看到他,不能讓他變成孤魂野鬼。”
“如果……如果以後我們都死了,至少我們一家人還在一起,那樣的話,我們都會幸福的,阿冽!”
是多麼的絕望,纔會讓她說出這句話來呢,程冽吻着蘭梨的脣,頭一次沒有任何情.欲的存在,唯有溫柔的安撫,他想要告訴蘭梨,小澤只是失蹤了,並沒有死,高思遠沒有殺小澤,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
善意的謊言能夠騙的了蘭梨一時,但騙不了她一世,在長久的期待之後,只會更加讓蘭梨絕望,所以,這一刻,他選擇了跟蘭梨一起承擔。
“你放心,我已經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他們一定會找到小澤的。”即使找不到,程冽也會讓他們找來一個假的,按照他的調查和高可欣的說法,蘭澤凱被搶擊中之後,立刻就被高思遠扔進了海里,去海邊尋找一個孩子的屍體,猶如大海里撈針一樣。
醫生靜靜地站在隔離房門口,等待兩人進入,當他們終於要走進去的時候,站在走廊上的周小璇和樑明月他們忍不住哭了起來,上天到底還要對這一對有情人造成多大的磨難,才
會讓他們在一起呢。
“蘭梨!”周小璇猛地衝上前,拉着蘭梨的手,儘管醫生一再阻止她和蘭梨的觸碰,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哽聲道:“蘭梨,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答應我,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對不對?”
“小璇!”蘭梨朝她笑了笑,也許是哭的太多了,這一刻她反而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謝謝你小璇,我會好起來的。”
“蘭梨,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你讓我有了新的家,新的生活,如果沒有你,我說不定已經死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看,我還想沾着你的運氣,走環亞的後門去拍戲呢。”周小璇流着淚,卻笑着說出了這句話。
“好,等我出來後,我們一起拍《傲月傳》吧,我記得田妞妞改了很久的劇本,就等着我們去拍了。”
“拍,當然要拍,到時候我給你們的電視劇唱主題曲。”樑明月也走上前。
“蘭阿姨,無憂最喜歡你了,跟喜歡媽媽一樣喜歡,你出來之後,無憂就把自己親手做的圍巾送給你好不好?”夜無憂現在已經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了,雖然對艾滋病毒一知半解,但也知道,這種病毒染上之後會死人的,哭的鼻子都紅了。
“我纔不要圍巾,我只要出來之後,我們的無憂小公主能夠陪我一起玩就好。”蘭梨伸出手,想要去揉揉無憂的腦袋,卻在快要碰到的時候縮回了手,夜無憂卻在這個時候,主動把自己的腦袋送上去。
蘭梨連忙把手抽了回來,這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也難怪周小璇當初哪怕被夜天翔折磨了幾年,也要把夜無憂的撫養權拿回來。
“阿冽,照顧好我妹妹!”肖明瑞上前,重重的在程冽肩膀上拍了拍。
“放心,蘭梨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
“他媽.的,老子可沒有哭,老子就是被沙子迷到眼睛了,程冽,這麼多年好哥們,我李家勢微,程家出事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但還是那句話,只要能用得上我的,儘管開口。”
李少明不斷的擦眼淚,結果越擦越多,到最後反而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但這個時候,沒有人會恥笑他。
“走吧!”程冽朝蘭梨伸出手,告別結束了,接下來,他們將要面臨的是跟病毒抗爭,也許會真的奇蹟出現,讓他們將病毒壓下去,能夠重新離開這個隔離室,再次跟親人團聚,但也許,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就是生命倒計時的時候。
這很悲哀,但人力終究有盡時,程冽牽着蘭梨的手,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渺小,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好想跟蘭梨一輩子再一起,但現在,他們的一輩子,究竟還剩下多少呢,
也許這一刻,他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好好的陪着蘭梨,把自己能帶給蘭梨的一切都帶給她,讓她不遺憾此生!
隔離門重重的關上,厚重的木門將他們隔離在兩個世界裡,一直僞裝堅強的程曉玥嚎啕大哭起來,她終究只是一個女人,做不到在如此難過的時候還能假裝堅強。
“曉玥,不要哭,我們還有事情要做,所以,你要振作起來,現在國內的醫學那麼發達,他們或許會戰勝那些病毒的。”高慕白沉聲道。
“你說的對!”程曉玥擡起頭,將臉上的眼淚擦掉,“我還要給媽媽準備葬禮,還要去找小澤呢,小澤那麼聰明,我不相信他會死。”
走廊的拐角處,高可欣一直站在那裡,她想要去見見程冽,可是卻沒有走上去的力氣,她要怎麼說呢?做錯事的是她爸爸,而她確實爸爸的女兒,在最後一刻,她選擇了站在程冽這一邊,已經對不起爸爸了,而現在,她又怎麼能夠再爲了程冽而詆譭自己的爸爸,即使她的爸爸真的做了很多錯事。
可是她又哪裡還有顏面站在程冽的面前呢?程諾叔叔、小澤、蘭梨、蘇阿姨,還有阿冽哥哥,他們都因爲爸爸的原因,最後落到如此的下場,而她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洗清那些罪孽呢?
“爸爸,我該怎麼辦?”高可欣無力的滑倒在地上。
也許在這件事情發生後,所有跟這件事情有關的人,都無法再得到幸福,因爲他們都失去了自己的親人,同時,也繼承了他們留下來的痛苦。
蘇慧芳的葬禮辦的很低調,只有那些知情的親人和朋友來參加了,葬禮那天,天空裡下着淅瀝瀝的小雨,天陰沉沉的,不時有狂風席捲而過,一束束被雨水打溼的玫瑰花放在了墓碑前,彷彿老天也在哭泣一般。
蘇慧芳的一生都在圍繞着丈夫和孩子打轉,最後選擇了跟高思遠一同離去,沒有人會再去探究爲什麼?因爲已經不需要了,情之一字總是傷人。
高慕白打着傘,將程曉玥單薄的身軀罩在雨傘下,在心裡對墓碑許下了誓言,他希望自己以後一生健康平安,這樣,他就可以一直照顧曉玥,直到慢慢老去。
因爲蘇慧芳的要求,她的墓並沒有跟程諾的放在一起,而是放在了另一邊的墓園裡,遙遙相望,高可欣遠遠地參加的蘇慧芳的葬禮,她沒有打傘,只是默默的站在雨裡,有些狼狽,但那些狼狽卻比不上她心裡的難過。
葬禮結束後,衆人離去的時候,遠遠地,程曉玥看到偷偷躲在的大樹後面的高可欣,她沉下臉來,人總是會遷怒了,就算再大度的人,在家破人亡之後,也很難對仇人的女兒保持平常心態。
高思遠何其狠毒,殺了父親和蘭澤凱不說,害死了母親,還讓蘭梨和程冽都染上了艾滋病毒,發生了這些事情,如果不是高可欣一直不知情,並且在最後一刻站在了他們這一邊,程曉玥早就已經對高可欣下手了。
“曉玥,可欣她是無辜的,她始終都不知情。”高慕白低聲道,並不是勸阻,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當然,程曉玥要是真的因爲遷怒想要對高可欣做點什麼,他也不會阻止,那些悲痛的經歷,已經快要把程曉玥逼瘋。
程曉玥深吸一口氣,仰頭望着黑壓壓的天空,伸出手放在雨幕裡,感受到那些冰涼的雨水落在掌心上,心裡有片刻的寧靜,她低聲道:“她確實是無辜的,只是我無法再面對她,見到她,我就會想起高思遠對我們程家做的一切。”
“那就不要見了,天海市很大,華國也很大。”高慕白淡聲道。
程曉玥疲憊地將頭靠在高慕白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體溫,閉上眼睛說道:“把高思遠的骨灰給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