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這間療養院吧?”司機在前面詢問。
這司機是俞敏帶過來的,喬家老夫人得知自己一覺醒來,長安居然就已經跑到濱城去,又是擔心,又是無奈,把俞敏叫回去,仔仔細細問清楚狀況,讓吳媽又仔仔細細打點些日常用的東西,安排了這個她一直用着的司機,讓俞敏一併帶着來濱城。
自然這是沒完的,前腳俞敏走,後腳老夫人就到了喬氏集團,逮着喬啓遠就罵個狗血淋頭,說他明知道長安身體不好,還敢放她一個人去濱城,還說若是長安有個三長兩短,絕不放過他。
可憐喬啓遠本以爲已經躲過一劫,誰知道老太太居然會追到公司去罵人,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他也不敢解釋,只能生生受着,愣是受到樑悅錦來公司送東西,老夫人才看在孫媳婦的份兒上放過他。
樑悅錦也是極聰明的人,放下東西,陪着老夫人離開,一路上說笑兩句,老夫人罵也罵了,又拿長安沒法子,再有樑悅錦的笑話,也就展顏笑起來,後來長安打過去電話,才逃過一頓罵,還白得了這個好司機。
長安看了眼窗外,點點頭,“是這裡了。”
她下車,俞敏也跟着下車,疑惑的望着療養院的大樓,這療養院,從外面看就陰沉沉的,給人的感覺很不好。等到長安按下門鈴,有人過來開門詢問時,俞敏才知道,她居然是來看穆晴的!
“你是她什麼人?”站在門口的護士一臉狐疑的問。
“從前的朋友。”長安淡淡道,“是這樣,我是從穆白先生那裡得知,她換到了這間療養院,所以想來看看她的。”
聽到穆白這個名字,護士的表情立刻放鬆下來,打開門把長安和俞敏放進去,道,“平常除了穆白先生,也沒人來看她,所以你剛剛說是她朋友,我也不敢輕易相信。”
但長安的行爲穿着,一看就與衆不同,她又敢在濱城的地界上明目張膽的說是穆白告訴她地址的,護士就覺得應該沒有問題。
這護士如此小心,愈發讓跟在長安身後的俞敏警惕。
剛剛來到療養院,他就發現這療養院和喬家的絕非同一種,也絕非同一個級別。首先療養院在大白天裡鐵門緊閉,鐵門上鏽跡斑斑不說,就連入目所見的那唯一一棟樓也是十分陳舊,牆面髒污斑駁不說,還爬着半牆不知生長了多少歲月也無人打理的爬山虎,這會兒綠的黃的相間,很大一部分還落在地面的‘花壇’裡。
那‘花壇’已經只剩下幾塊灰撲撲的磚頭勉強圍着,裡面的花兒開的四零八落,多數都是野花,還被爬山虎的藤蔓纏繞着,看着就生長的十分困難。
外面看,尚且看不出地面如何,等到進去,俞敏就蹙眉,水泥地早就斑駁不堪,地上的塵土不知堆集多少年,再裡面,就看出療養院其實小的很,只有塊二三十平米的所謂‘花園’,生長着些自然瘋長的雜草,橫七豎八的長着,地上有些地方的塵土都能蓋住鞋底兒了。
等到長安被護士帶着推開一扇掉了漆的舊玻璃木門的時候,俞敏簡直想上去拉住長安,讓她不要再進去,這地方,分明透着股森森寒意,明明是秋高氣爽的天氣,卻給人一種寒冬臘月的感覺,實在讓人不舒服的很!
其實長安也並非沒感覺到,雖然從喬笙那裡打聽到消息的時候就知道穆晴所住的,是從前濱城的精神病專科醫院,現在是心理疾病犯人強制管理所,但也沒想到,這裡的條件居然這麼差!
所以說穆白心狠,還真不是假話,否則誰會把好好在喬家療養院治療的同父異母的親姐姐送到這種鬼地方來治療!而且還是需要動用特權才能調到的地方。
爲了報復穆晴,穆白還真是有點兒不擇手段。
“穆白先生常來嗎?”長安在那護士身後問了句。
護士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掂量着該不該告訴她答案,但觸到長安坦然的目光,她理解回過頭,回答,“也不常來,一個月來一次吧。”
知道這護士是不問什麼都不會說的人,多問,長安又擔心暴露自己,所以只好不再問,跟着護士上了陳舊的大理石樓梯,轉過個拐角,她突然聽到許多怪異的聲音,細聽,就能分辨出,是有人在尖聲哭叫,或者有人在拍打鐵門鐵窗,還有像是啃噬什麼的聲音。她轉過頭,突然看到一扇鐵門的欄杆上,貼着一張鬼一樣青白的臉,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嚇得長安不禁停了下腳步,臉色也白了幾分,那人似乎很高興嚇到她,裂開嘴,露出一口黃牙笑起來,長安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悄悄在那護士背後犯了會兒噁心。
“你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那個護士冷漠的問。
“是。”長安嘆了口氣。
“沒事,以後常來,習慣就好了。”護士說着停下來,指着一扇門說,“穆晴就在裡面,你要進去看看嗎?”
“等等。”長安立刻說,她見護士已經在掏鑰匙了,而且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不等長安開口,俞敏就掏出只早已準備好的信封,塞進護士手裡。那護士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信封,稍做掂量,就知道里面的錢可不少,立刻露出笑臉來,對長安道,“行,你隨便,我就在這兒等你。”
長安自然知道俞敏幫她疏通了下,就放心的靠近窗戶,朝裡面看去。
幸好,裡面的場景比她想象的要好的多,穆晴倒是沒有鬧騰,而是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裡,把自己抱成團,頭仰着,望着某個固定的地方,目光呆滯,臉色青白,頭髮亂糟糟的,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她平常都這麼安靜?”長安收回目光問護士。
收了錢,護士說話就痛快很多,“是,剛剛被送來的時候不太好,後來就聽話了,天天就這麼坐着,算是咱們這裡面最省心的,哦,脾氣也不錯,讓人欺負了都不還手,大部分時候能自己吃飯,也不傷人,就是不認識人,有時候抱着人又哭又叫的,穆白先生每次來,她都哇哇亂叫,也就是這些了。”
“嗯,麻煩你,打開門我進去看看她。”她說。
護士有點兒爲難,“你一個人進去?”
“是,不過我的手下肯定會守在門口,你放心吧。”長安以爲她是擔心她被穆晴給傷到不好跟上面交代。熟料那護士卻道,“這位小姐,人丟了,我可是負責不起的。”
“放心,絕不會丟。”俞敏忙道,說話間,已經又放了個信封在護士手裡,並暗示道,“我家小姐不僅是穆白先生的朋友,也是穆晴小姐的朋友,好不容易來一趟,想多跟她說說話,興許她見了我們家小姐,就會想起些是那麼來呢!”
再次接到紅包,護士當然很滿意,附和道,“是是,心理治療,這方面很重要!”說着,就轉身打開門。
門敞開,長安走進裡面,動靜並不小,但縮在牆角的穆晴卻是毫無反應,就好像根本感覺不到有人進來,在靠近她似的。不過她的行爲,倒是然俞敏稍稍放心,就落在長安身後,把門守住,免得出現任何意外。
長安走到穆晴面前,慢慢蹲下來。
她,從未想過有天,會見到這樣的穆晴,從前的她,那樣美麗,那樣傲慢,現在,卻能清晰的看到她蒼白的臉上的皺紋,甚至看到她額角的白色,真是,歲月不饒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