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萃濡六雅’,其實就是沏茶的六隻茶杯。
只是這茶杯卻和普通的古董茶杯不同。所謂萃是顏色極純的天青色。而上面的花紋則是用白色勾勒出來的六雅。琴棋書畫筆墨硯。
而白色的瓷同樣是極薄,極透,極細的。
在安語柒看到的第一時間,在陽光的反射下使瓷顯出珠圓玉潤的光澤。讓她在瞬間就認出了這是曾經極爲珍貴的萃濡六雅。這是曾經有過記載的一套有名的茶杯。是由船隊帶着至多的珍寶,送至國外,帶給貴族皇室的禮物之一。
只是,那支船隊卻在途徑意大利的時候沉沒了。
雖然只是書上的記載,但是安語柒在看到第一眼的時候,就敏銳的認出了鈹。
安語柒的眼裡帶着些許的驚喜目光。她快步的走過去,根本來不及跟墨少軒說什麼,就上前一步,讓人把大皮箱小心翼翼的擡到桌上放好。她想仔細的去檢查那幾只杯子,可是卻苦於沒有手套。
然後,墨少軒沉默着把自己的那雙白色手套遞了過來。
安語柒只有一隻右手可以隨意使用。所以墨少軒很是自然的把一隻白手套給她仔細的帶好。
貝拉滿眼驚奇的看着墨少軒爲安語柒服務。有些不可置信,這是當初那個幫別人帶任務都十分不屑的墨少嗎?
安語柒沒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而是全心全意的看着手中的瓷器。
片刻之後,安語柒把手中的瓷器放下,然後看向墨少軒,表情有些嚴肅。“這些東西是誰帶來的?”
墨少軒幫她把手套脫下來,然後攔了她的肩膀,下巴朝着貝拉的方向微微的擡起。“洛林的妹妹。”
然後,安語柒這才把視線落在貝拉的身上。她有些驚訝的看着貝拉,然後發現貝拉也用同樣驚訝的眼神看着自己。
只是,不等安語柒說什麼,就聽貝拉一聲驚呼。“噢,墨,這就是你的妻子?這簡直太神奇了,你是怎麼看出真假的?”
不過,在貝拉想要接近安語柒的時候,墨少軒就已經把安語柒拉近了自己的懷裡,徹底遠離了貝拉能夠觸及的範圍之內。然後,墨少軒皺着眉說了一句。“有話就說,不要碰她。”
安語柒也不習慣被人碰觸,所以也就安穩的靠在墨少軒的肩膀上。不過,她一定不會承認其實這是在暗中宣告自己對墨少軒的佔有慾。
安語柒微笑着對着貝拉微微點頭。“你好。”
“小柒是這方面的專家。”墨少軒這麼說了一聲,難掩眉目間的驕傲神色。“你說的事情,可以對她說。”
貝拉當然不介意再說一遍。安語柒在聽完了貝拉的話之後,當即判斷出,這很有可能是當初那一支沉沒在那片海域的船隊。只是,安語柒卻有她的考量。
“雖然我對鑑別有一定的基礎,可是這個消息,我覺得應該跟教授商量一下。”然後,安語柒看向了墨少軒。
即使她不說明白,墨少軒也從她的表情中判斷出,她是有話想對自己說。
然後,墨少軒頓了一下,對貝拉說道。“你先住下,以後再說。東西留下,我有用。唐乾,你去安排。”
貝拉似乎也早就習慣了墨少軒這說一不二的性格,隨即聳了聳肩。“不用幫我安排住處了,我就暫時住在我那倒黴哥哥的家裡了。”貝拉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
雖然她很想努力的對安語柒示好,但無奈墨少軒一直都把安語柒護在自己的懷裡,再加上安語柒的目光都留戀在那套古董商,貝拉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之後,就像她風風火火的來一樣,貝拉又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兒媳婦,這是真的?”墨翰宇湊上來,看安語柒那麼認真的樣子,不自覺的問道。
安語柒點點頭。“確實是真的。而且價值連城。”她看向墨少軒。“墨少,既然這是真的的話,那麼,他們打撈上來的東西里,肯定還有其他的寶貝。可是,她說的交換……我們要去哪兒拿到那麼多他們的寶貝來交換?”
“沒事。”墨少軒擡起手摸了摸安語柒的頭髮。“總有辦法。”
既然安語柒已經確定了這東西是真的,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她來操心了,墨少軒總會有辦法來解決的。
安語柒點了點頭,看着那套茶杯的表情有些不捨。
墨少軒把這件事情通知了夜帝。夜帝對於古董的狂熱程度,就像是賭徒進了賭場一樣上癮。
夜帝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放棄過對古董的追求,哪怕自己身處囫圇時也一樣。
“需要多少?”夜帝聽後連猶豫也沒有,直截了當的發問。
“三十件。”這些對於他們發現的要交換過來的東西數量,簡直是九牛一毛。只是,東西並不可能讓夜帝自己出。墨少軒只是把其中一部分的數量告訴了他。
“我想辦法。”夜帝不敢保證一下能夠拿的出這麼多的藏品。更何況是貝拉要的那種。
“辛苦。”墨少軒這麼說了一句。但是這件事情也並不多着急,所以倒是也不急着去籌備。“冷家來人傳話,邀請去赴宴。”
“請你?”夜帝倒是有些驚訝。“冷家已經很多年沒有開過宴會了,赴的是什麼宴?”
“冷老家主的壽宴。”
“呵。”夜帝冷笑一聲。“壽宴?老爺子的壽宴早在兩個月前就過了。這明擺着就是鴻門宴。”
“嗯。”墨少軒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
事實上,他在一開始接到這個邀請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會是一場鴻門宴。
邀請是在安語柒出院的前一天接到的。墨少軒一早就已經吩咐了人去把當初冷家派來的那些人送了回去,並且連同那個頭目的一條手臂也一起送了過去。然後,在那一天墨少軒接到了冷家的邀請。
“就算知道是鴻門宴,你也決定要去?”夜帝挑了挑眉,覺得墨少軒不應該去冒這個險。畢竟,這件事有些太過危險。南都不比東都,是墨家的地盤。如果進了南都,那麼,危險可以說是隨時都在,防不勝防。
“因爲是,所以去。”墨少軒回答的十分簡潔。
既然冷家都已經在懷疑他跟夜帝之間有着某種關係,所以纔來邀請了,那麼,這次的宴會也肯定少不了一番試探。
“他也邀請了小柒。”墨少軒的表情有些嚴肅。當初那人說的確實是希望墨少軒帶着少夫人一起蒞臨。
夜帝的臉色微變,然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行。她不能去。”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夜帝在那場車禍裡救了安語柒之後,對安語柒的態度就有些改變。可以說爲關心也不爲過。
墨少軒跟夜帝打電.話的時候,是在臥室裡的。
因爲安語柒去洗澡,所以墨少軒特意沒有避開。只是,墨少軒沒想到,安語柒會那麼快洗完了從浴室裡出來。
所以,在安語柒穿着浴衣推開了浴室門之後,認真的看着墨少軒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墨少軒也不急着反駁她,而是很認真的對着電.話那頭的夜帝說了一句。“來不及了。她說她要去。”然後,墨少軒就單方面的掛斷了電.話。
“……”夜帝舉着手裡的手機,抿起了脣。
他很清楚,冷家那位當家家主,他應該叫做兄長的那個男人,並不是冷熠寒能比的。冷血,殘忍,手段狠辣。沒有一樣是冷熠寒能夠比的上的。
不管是墨少軒還是安語柒,都不應該去赴冷家的這個宴會。
可是,卻沒有辦法去阻攔。因爲如果不去,就說明懼怕。在那個人面前服軟,就等於認輸。那麼之後,也就只有等着任由他屠宰的地步。沒辦法挽回。
這樣的道理,夜帝明白,墨少軒更明白。
墨少軒看着安語柒,眼神有些縱容有有點兒無奈。他刻意的把話題從剛剛的事情上引開。
“怎麼這麼快洗完了?”墨少軒讓安語柒過去,擡手用毛巾把她脖頸上的水滴擦乾。
安語柒微微的蹙眉。“你早就已經幫我把水放好了,只洗澡的話能需要多久?”然後,安語柒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你趁我洗澡的時候打電話給夜帝,就是爲了不讓我聽到這件事?”
墨少軒的脣抿了抿。他的手放在安語柒的肩膀上。“小柒,這件事比你想的嚴重。”
“所以我纔要去。”安語柒擡起手,把手指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墨少,聽說我出事的時候,你緊張嗎?”
墨少軒沒有說話,手指卻緊了緊,用力的扣住了安語柒的肩膀。
他想起那個時候,他心裡劇烈的跳動,那種幾乎呼吸不上來的緊張感,幾乎快把他給逼瘋了。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安語柒真的出事了,該怎麼辦。
安語柒放鬆了身體,靠在站在她身後的墨少軒身上。“墨少,那個時候,你害怕嗎?”
“怕。”墨少軒從來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能夠輕易的把害怕這個詞說出口。可是那種心驚膽戰的感覺,真的是害怕。再也不想經歷一次的恐懼。
“我也會怕。你自己去的話,我也會緊張,會害怕。”安語柒這麼說着,微微嘆了一口氣。“墨少,那種感覺,我想你也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感覺,所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的話,你忍心嗎?”
安語柒拿捏墨少軒的死穴拿的十拿九穩。
墨少軒的心一下就軟了。
他揉着安語柒的頭髮,微微的嘆了口氣。“有你在,我會擔心。”
“可是,你會保護我,不是嗎?”安語柒看着墨少軒的目光發軟,又滿滿的都是信任。
墨少軒最終嘆了口氣。“好。”
墨少軒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不管是什麼,他都追求穩重的抉擇。而這次赴宴,更是因爲有安語柒的關係,所以慎之又慎。
所以,在動身之前,墨少軒特意讓唐乾去查了冷家。
最後,墨少軒邀請了恩格斯·貝拉一起同行。
對此,安語柒表示十分的不解。
“冷家的家族在南部地區的威望,等同於墨家對於東部地區。”這是分立在兩個地區的鼎足。“但是,冷家的生意卻沒有開到歐洲。”
“咦?”安語柒愣了愣,然後有些驚訝的看着墨少軒,有些想不通。爲什麼是同樣的家族,可是冷家卻沒有把生意開到歐洲去?“爲什麼?”
“因爲冷家的家族生意主要來源是走.私。”墨少軒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在自己的土地上走私。”
安語柒微微的張大了嘴巴。“難怪……”
“意大利是首選。恩格斯家族又是意大利的首選。”墨少軒點明瞭這個關鍵。“貝拉在,爲了生意,那位家主也不敢怎樣。”
“可是,就算是如此,現在利益關係那麼繁雜,爲什麼沒有其他人來參與他的生意?就算是國外的人,在面對巨大的利益的時候,也會動心吧?”安語柒點明瞭這一點。
墨少軒對安語柒的敏銳表示讚許。他輕輕捏了一下,安語柒的臉頰,輕聲說道。
“是這樣。”不過,墨家的消息網之強大,並不止會查到這些。“但冷家在歐洲的業務,想以造假爲主。”
“造假?”安語柒敏銳的覺得她似乎是遺漏了什麼。然後,她的腦海中驀然的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跟夜帝同樣有着一定的關係。“夜帝的那位師兄……他們想要販賣假的古董,讓贗品流入歐洲市場?!”
“嗯,是這樣。”墨少軒點點頭,贊同着安語柒的觀點。
“如果是那樣的話,夜帝是唯一一個可以站出來揭露他們野心的人。等到事情一實施成功,他們的把柄就等於是掌控在了夜帝的手上。因爲他們是借用的夜帝的名字在造假……”安語柒這麼一想,覺得自己似乎是捕捉到了什麼事情的核心。她的身體有些發抖,然後,她怔怔的看着墨少軒。“所以,他們才一直想要殺了他?!”
“是。”墨少軒肯定了安語柒的這種猜測。
或許,在之前,他們陷害夜帝,把他趕出冷家,把他驅出師門,是因爲嫉妒他的才華和能力。那麼,十年之前,他們想要殺了這個對他們而言,應該再無威脅的人,應該就是在策劃這樣的利益了。
一場利益,策劃十年之久還沒有實施,就是爲了在等這個唯一可能拆穿他們企圖的人能夠永遠的閉上嘴巴。由此也可以看出,冷家的那位當家家主,是一個多麼冷酷和殘忍又心思縝密的人了。
安語柒覺得,這一次他們的行程。真的可以稱爲是鴻門宴沒錯了。
只是,她不明白,如果把貝拉介紹給冷家的話,那不是等於親手給冷家牽了一條線嗎?這不就相當於與虎謀皮嗎?
墨少軒的眸中卻一閃而逝過了一絲算計的表情。“事實上,如果貝拉知道真相,也不會願意同冷家做生意了。”
墨少軒看着安語柒的眸中有些許的疑惑,便進一步解釋道。“恩格斯家族已經在洗白,不會願意做這樣的生意。而意大利除了恩格斯家族,沒有人能一口吃掉他們企圖輸送的貨品。所以,很划算。”
很划算,讓貝拉稱爲他們避難的擋箭牌,然後再以原本就清楚的事情,讓恩格斯家族拒絕掉跟冷家的生意。
事實上,雖然貝拉這次來確實是給他們帶來了驚喜。
但是交換古董之說,並不能讓墨少軒滿意。
就像他所表現出來的一樣,墨少軒從骨子裡就是一個霸道的人。
他所認爲的,那些沉船裡的東西是東都的,就是東都的,本就不該被別人佔了,然後再拿出來交換。所以,即便是同意了貝拉的條件,他還是會有些許的不滿。
所以,在想出這樣的辦法之後,墨少軒對於這個決定還是比較滿意的。
至少,能夠從另外的一個方面,讓他覺得舒服一些。
“杭凜曜也會赴宴。”墨少軒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安語柒這件事情。
自從杭儒林病倒了以後,杭家經歷了那麼大的浩傑。墨少軒又專程派人去感謝了‘杭家’的慷慨,把十四家公司都拱手相讓,徹底讓杭儒林病的更重了。
一時之間,杭家的兩個兒子,也相互爭端互不相讓起來。
最後,還是杭儒林撐着病重的身體,強撐着一口氣主持了大局,拍板決定,不管杭凜曜究竟是誰的孩子,在他看來都是他一手帶大的長子長孫,所以杭家還是交到了杭凜曜的手裡。不過,杭儒林也決定,在杭凜曜之後,要他把杭家再交還給杭家人手中。
這一番說辭自然是自相矛盾的。
安語柒覺得,縱然是杭凜曜的心裡,也應該是十分矛盾的兩種極端情緒吧。
一方面是對杭儒林會做這種決定的詫異,另一方面是對人情淡薄的不齒。
但是不管哪一種,都不能改變,杭凜曜會接手杭家這件鐵板釘釘的事情。所以,冷家既然光明正大的設鴻門宴,自然也會把戲做足,請夠了名流豪門。杭家也自然會包括在內。
“沒想到,外祖父能做這樣的決定。”對於杭儒林會做這樣的決定,安語柒倒是有着另外一番感悟。
在她看來,杭儒林一心爲的應該只有杭家纔對。能夠拋開一切不談,把杭家交到杭凜曜這個外人的手裡,倒還真的是讓她驚奇不少。
可是,墨少軒卻冷然的輕哼一聲。“杭凜曜在杭家早就已經暗中發展。”
“什麼意思?”安語柒愣了愣。隨即明白了過來。“這麼說,他一早就做了這樣的準備,所以在暗中發展勢力?”
“剩下的公司裡,有盡三分之二掌控在他手裡。”墨少軒點明這一點,然後眼神中有些許不明的目光。“挾天子以令諸侯。”
然後,安語柒就明白了。隨即沉默了。
不管是杭凜曜還是杭儒林,都是一樣的狠角色。
他們在算計着別人的同時,也在互相算計着,甚至算計着他們自己。
杭凜曜早就已經在暗中掌控杭家。就在杭儒林的眼皮底下,慢慢的暗自的培養自己的勢力。甚至有一些是依靠杭儒林的支持,才樹立起來的。
最終,還是翅膀硬了,老的沒有鬥過小的。
如果杭儒林堅持不把杭家給他的話,那麼,恐怕整個杭家也就散了。
呵呵,真是一招好棋。
安語柒置身事外,覺得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還真是一盤相當漂亮的廝殺。只是,如果沒有被人當做是棋盤上一顆想要處理掉的棋子的話,會更好了。
“但是,那些產業裡,有你一份。”墨少軒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了口,然後他側過頭,看着安語柒問道。“小柒,想要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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