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沉寂了很久很久……
許蓉今天說的這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讓他們震驚難言。
半晌,顧歡言抿緊脣角道:“火災的事,我覺得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一定要查清楚。乾媽,莫寒,芸芸,你們覺得呢?”
夏芸跟着點頭,“當然要查清楚!”
靳莫寒一臉冷峻,他沒有說話,但是黑眸早已暗潮洶涌,這件事,當然要查清楚!
許蓉忽然道:“不行!這件事太危險了。”
“乾媽!”
“媽!”
許蓉堅定搖頭,“你們仔細想想,對方是要置我於死地的,如果現在你們要調查當年的事,萬一被發現了,很有可能遭到危險的就是你們了!我已經死裡逃生過一次,我不想讓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有危險!”
靳莫寒冷漠的黑眸倏地一擡,他二話沒說,站起身就走了。
“莫寒!”顧歡言連忙起身去追。
夏芸坐到了許蓉身邊,輕輕地摟住她,眼角不知不覺流下淚,“媽,我沒有想到,這些年你受了這麼多苦!”
許蓉回摟她,淡淡一笑,“傻丫頭……”
……
屋外。
“莫寒!”顧歡言追上靳莫寒,伸手緊緊抓住他,“我知道你心裡很不好受,但是,別這樣好嗎?乾媽她……”
“你別跟我提她!”靳莫寒猛地出聲打斷,“她怎麼樣與我無關!從她拋棄我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是我……”
“夠了!”顧歡言忽然冷聲呵斥一聲,“莫寒,有些話說出口就來不及收回了。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
“……”靳莫寒氣怒不已,胸腔微微起伏着。
顧歡言理解他的心情,她輕輕握住他的手,語調放柔,“好了,別那麼生氣了。說起來,我們應該慶幸的不是嗎?你看,我找到了我的媽媽,你現在也找回了媽媽,這是多麼好的一件事?對不對?”
靳莫寒緊緊抿着薄脣,還是沒有說話。
顧歡言知道,他只是一時心中太痛,不知道該怎麼發泄——任誰聽了剛纔許蓉說的那一切,都會受不了的。
那是他的親生母親,而他,這些年心中一直在怨恨着她。怨恨的同時,卻又無法遏制地一邊思念着她。
那些複雜而矛盾的心情,那些愧疚、懊悔、悲痛,全都凝聚在他的心底,到了今天,聽完了許蓉的親口講述後,終於噴薄而出……
靳莫寒眼眶微紅,雙拳緊緊攥住。
顧歡言伸出雙手,環抱住他,“莫寒,其實我不說,你心底也全都明白的對不對?既然這樣,又何必跟乾媽慪氣?她這些年,受的苦一定比我們聽到的要多得多……再說,你看她這些年一直在莫遠上班,不就是她心中還想着你這個兒子的最好證明嗎?還有那個手鐲……若不是因爲你,她又怎麼會給我呢?”
靳莫寒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要被抽走一樣,他緊緊地抱住了懷中的女人,聽着她溫和的話語,心情終於不再像剛纔那樣難受。
過了許久,靳莫寒慢慢放開她。
顧歡言擡手摸了摸他的臉,淡淡一笑,突然說了一句:“沒想到,你跟團團還挺像的。”
靳莫寒被她這句話弄的莫名其妙,不由得輕扯脣角,“哪裡像?”
“團團如果心情不好,或者生氣了什麼,他也要我抱着哄他才行,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靳莫寒被逗笑,“那個小子不是一直都好像別人欠他錢似的嗎?”
“哪有。畢竟是小孩子,你不覺得他很可愛嗎?”
團團小小年紀卻總是板着臉,小模樣有時候看起來異常成熟穩重,跟雙胞胎圓圓比起來,他簡直不像是同齡的小孩。
靳莫寒擡手摸了摸顧歡言的頭,“要說可愛,我倒是覺得圓圓更可愛些。”他看了看她,補充一句:“像你。”
顧歡言忍不住心花怒放,嬌嗔地笑了。
兩個人說了一會話,心情也都有所好轉。
回到屋內後,夏芸和許蓉準備告辭。
事情既然已經說開了,許蓉就是徐雅蓮,也是靳莫寒的親生媽媽,而且當年她把他送去靳家也是情非得已,所以,母子倆的心結也自然是解開了,衆人全都屏息以待,等着他們母子相認。
只不過靳莫寒到底是有些不適應,他目光四顧,假裝不在意。
許蓉眼中的期盼漸漸黯淡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兒子什麼脾性,她也不想奢望什麼,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跟衆人招呼一聲後,許蓉和夏芸兩個人踏出顧家的門。
顧歡言輕輕推着靳莫寒,“去啊,乾媽在等你。”
靳莫寒全身僵立着,面色微繃。
顧歡言有些氣怒地剜他一眼,一咬牙,她踮起腳尖,湊在他耳邊道:“要是你不認媽,你以後就別上我的牀!”
靳莫寒:“……”
須臾,他突然追着跑出去。
許蓉和夏芸正說着話,突然聽到一聲清咳。
兩個人回過頭,訝異地看着靳莫寒。
靳莫寒掩脣咳了一聲,“……我送你們回去,上車吧。”
夏芸和許蓉互看一眼,微愣之後,淡淡一笑。
許蓉在經歷過那麼多的挫折後,早在幾年前,她可以跟靳莫寒那麼近距離地相處,並且透過顧歡言的關係,喊她一聲“乾媽”時,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如今他認不認自己,真的已經不是她最在意的事了。
再說,畢竟他剛知道她的身份,一時不能適應也是正常。而且她的容貌都變了,也得給他一點適應的時間。
不管多麼深的傷口,時間,都是一味良藥。